看张玲玲这么热情,也不好拒绝,索性豁出去了,拿了信用卡,不放心,又拿了两张银联卡。
张玲玲说:“放心,五千块以上的,咱们不买。也不能为了个约会,倾家荡产不是?”
苏兆红已经大吸气了:“五千块!喂,我一月才四千多点!还不倾家荡产?”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岳平收入高,除了本院手术,还常在外面接活,到时候让他给你赔三倍四倍。”
苏兆红心一横:“好吧,那只好这样了。”
刚出门,又站住:“鞋子怎么办?五千块的衣服,总不能就配这鞋吧。”
张玲玲说:“那就连衣服带鞋子,不超五千块。”
女人买衣服,是件很费时间的事情。需要看需要试,还要货比三家。可今天她们任务重时间急,看和比这两环节都省了。
直接找到导购小姐,把需要大概一说,人家就给领到三楼,问了句:“想要民族一点的,还是西式一点的?”
苏兆红说:“民族。”
张玲玲说:“西式。”
两人同时张口,售货员不由愣了一下,眉毛扬起来,那意思是到底听谁的。
苏兆红没自信,立刻缴械投降:“我也不懂,就这么一说。”
张玲玲想了想,也只好说:“其实我也不懂,不过我们有个要求,这衣服得看起来比较温柔浪漫文艺。”
售货员想了想:“浪漫配文艺是可以的,但一般浪漫文艺和温柔却不好搭。要看着温柔,就会比较保守,而保守就会显得不那么浪漫。比方这一件——”
她拿出一条韩式的直筒裙来,圆领,八分袖,高腰线:“这件穿上肯定显得比较温柔,也得体,但显得很正式,就不那么浪漫了。”
说着,又拿出另一件——裸色,长袖,纱裙,低V领:“这套就比较浪漫,比较有女人味。”
看了看两个穿着老土的中年女人,终于猜出是个什么状况了,加了句:“很适合约会。”
张玲玲一拍手:“那就这件。”
苏兆红为难地说:“这会不会太年轻了,是小姑娘穿的吧?领口太低……”
售货小姐变戏法一样,手里立刻有了另一件衣服:“这件白色的小西装,套在外面,马上就不一样了。”
苏兆红看了看,觉得还行。
张玲玲刚点头,又摇头:“不行,不要小西装,小西装不文艺。”
售货小姐明白了,转手就拿了件蝙蝠袖的披肩式开衫:“这件文艺,前长后短,特有味道。”
张玲玲二话不说就推着苏兆红进了试衣间。
苏兆红换好衣服,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人瘦,这么多年,腰还一直保持在一尺九。虽然这种风格的衣服从没穿过,但气质总体还是知识女性,顿时显得高贵文雅了很多。
张玲玲赞不绝口,左右看看,两只手又帮她挤****,诧异道:“你怎么回事?得搞点东西抹抹了。”
售货员机灵地从旁边内衣店里拿了两片乳垫来,二话不说就塞进了苏兆红的胸罩里:“这是聚拢的,管用。”
两件衣服,再加一双鞋子,四千八百多。
还需要一双透明丝袜,苏兆红坚决不在现代城里消费了,拉着张玲玲去了旁边的超市。然后去女厕所里换好。
时间已经迟了,刘永福给张玲玲打电话:“你们怎么还没到啊?岳大夫着急呢。哈哈哈……”
张玲玲大声地说:“塞车塞车了,得换条路走。”
苏兆红出来了,张玲玲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太好了,从没见你这么有型过!”
两人上了出租车,张玲玲突然大叫一声:“没化妆!”
苏兆红从包里摸出一管口红来,张玲玲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画嘴唇,又帮着她抹去画错的部分。
见面的地方是家日本馆子,也是张玲玲的意思,为的就是突出温柔浪漫文艺。
刘永福不乐意:“不好吃,还吃不饱。人家岳大夫会乐意吗?我可告诉你,外科大夫身体都特好,能吃着呢。”
张玲玲气呼呼地说:“日本馆子很贵好不好?我们贴钱请客让他欢乐,他还有啥可挑的。”
等一身新装的苏兆红进了这个地方,连刘永福都觉得这馆子选得太对了,太配了,太相得益彰、相辅相成了。
虽然还是短发,戴着黑框眼镜,可有了这么一身行头,加上饭馆里朦胧的灯笼,苏兆红身上竟显出一种既浪漫又正经的风韵来。
刘永福吃惊地噢了一声,刹那之间,似乎竟没认出她来。
岳平站起身,立刻殷勤地迎上去,主动为苏兆红搬椅子,让她坐在他的旁边。
张玲玲乐不可支地给刘永福使眼色,大声嚷嚷,说路上有人碰车了,堵了个一塌糊涂。
说完,又冲苏兆红挤眉弄眼,那意思是“有戏有戏”。
苏兆红一进门,就相中了岳平。他高个头,相貌英俊,气质潇洒,长得像吴彦祖,却没有吴彦祖那么英气逼人、遥不可及。
他是中年内地版的吴彦祖,有着恰到好处的成熟,更有随和与亲切。最神奇的是,一点肚子也没有,一看平时就很注意锻炼。
苏兆红的心怦怦直跳。在岳平身上,嗅到一股清新的西瓜味,一定是什么高级香水吧。她后悔自己光顾着买衣服鞋子,怎么就没买瓶香水呢?
岳平彬彬有礼,先问苏兆红:“累了吧?喝点什么饮料或是茶,叫服务员来点?”
苏兆红赶紧摇手:“水就可以了,其他不需要的。”
确实,她平时很少喝饮料或茶,忙忙碌碌,哪里有那个情调喝三喝四的,能喝上白开水就不错了。
岳平却是个很注重生活细节的人,以为苏兆红是客气,就加了句:“贡熙怎样?我特意自己带了点,让他们来泡?”
苏兆红没管住自己的嘴巴,脱口而出:“贡熙是什么?”
张玲玲给苏兆红使眼色,脚又在下面踢她,那意思是少说点话。
苏兆红却没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张玲玲让她多表现,赶紧地追上一句:“是给皇帝进贡的?吃的还是喝的?”
苏兆红平时说话,一贯比较生硬,少幽默少含蓄,加上她着急的口气和动作,立刻就暴露了其很不温柔的本质。
岳平听她这么说,不由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两眼,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
张玲玲急了,假装东西掉到了地上,弯腰去拣时,伸手掐了苏兆红的小腿一下。苏兆红吓了一跳,刚要喊,又捂住了嘴。这一收一放,将桌子晃得动了两下,岳平刚抽出的筷子,都从盘子上落了下去。
苏兆红脸红脖子粗。她终于明白张玲玲的意思了。伸手去帮岳平扶筷子,又站起身,说出去一下。
她刚出包厢,张玲玲就跟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你?”张玲玲压低声音,不客气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说话?温柔温柔,温柔这两字最重要的宗旨,就是少开口懂不懂?”
她说着一拍自己的脑门:“苍天啊大地啊,这事怪我,光顾着买衣服了,忘记内涵了。记住,别抢着说话,尤其是自己不懂的东西。”
“那贡熙是什么,你知道不?”苏兆红还念念不忘。
张玲玲摇头:“谁知道什么鬼东西,岳平那家伙跟个老娘们似的,就爱整这些个幺蛾子。你不知道就别吭声,知道不?随时记得,要温柔要浪漫要文艺。你见过哪个特文艺的女的,直不愣登地就问啥啥的?人家要问,那也问得很有水平很有意思,比方‘贡熙很好听啊,用来做人名一定不错’什么的。”
苏兆红点点头:“好嘛。”
两个人很奇怪,上辈子苏兆红一定欠了张玲玲什么。从一入学做朋友开始,苏兆红就很少跟张玲玲犟。这个世界上能让苏兆红屈服的人还真不多,张玲玲差不多是唯一的一个。
张玲玲捣捣她,小声问:“你觉得咋样?”
苏兆红抿抿嘴,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很满意。真的很不错啊。”说完又加一句,“各方面。”
张玲玲暧昧地笑:“什么都没做呢,就各方面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全能?”
这下苏兆红听懂了,打了张玲玲一拳头:“你老这么流氓,刘永福怎么受得了你?”
两人小话说完了,假装从洗手间回来。重新进包厢前,张玲玲又叮咛一句:“装傻!”
刚进门,岳平就指着苏兆红的衣服说:“那个,你那个露出来了。”
苏兆红心一跳。她第一反应,竟是自己胸罩里塞的两片垫子。她吓坏了,低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张玲玲这才看见是她衣服后面的标签没剪下来,暗自叫声不好,赶紧替苏兆红解围:“后面后面。”
虽是后面,可这一惊一揪,岳平该看的都看见了。心里对苏兆红的好印象,已经是大打折扣。
随后的两个小时,苏兆红使劲装傻,却也难以挽回败局。岳平的笑话,更多讲给了刘永福和张玲玲。对苏兆红的关注,明显少而又少。
这一切,张玲玲和刘永福是看出来了,可惜苏兆红还蒙在鼓里。她想她已经很少说话了,光是傻笑,已经显得够温柔了,岳平没理由对她不留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