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冬美那次在实验室再见******,并没有延伸出更多的故事来。
对于大海来说,只是想对严冬美再认识一次,不想错过一个机会而已。
而严冬美呢,她当然知道******是为何而来,因为之前张玲玲没管住嘴,早对她说过,******来打听过她。
两人公事公办地聊了会儿袜子。严冬美带******去了旁边的实验室,为了表示是自己带来的人,她还陪着多站了一会。******走之前,为了表示礼貌,又来她办公室告了个别。
前后最多一个小时吧。
但严冬美的一个小动作,让******记住了她。
她的实验室里除了器皿瓶子,很少有别的东西。办公桌在靠窗的角落里,前面就放着一把皮转椅子。******进去时,她正坐在那里看书。见到******,她给他让出这把椅子来。******不好意思,非要站起身让她坐下。
严冬美立刻从储藏室里,拿了另一把木头的小椅子出来。这把椅子,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椅子,很小也很矮。她擦了擦,自己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着面。******坐得高,人又高,多少就有些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感觉。
从表面看,这是一个礼貌问题,让客人坐比较好的椅子。但******却觉得,这个动作体现了严冬美内心谦卑的一面,会令人肃然起敬。
因为如果换了苏兆红,她要么会同意跟******换个椅子,要么即便站着,也不会拿出一个小朋友坐的椅子出来坐在他的对面。
而且,严冬美坐在那样一把小椅子上面,在于大海的俯视下,竟一点也没有局促之感。
她问他儿子还游泳吗,******才想起上次说过要带童童游泳的事。
他点点头:“一周三次,其他时间打乒乓球。”
严冬美笑吟吟地赞道:“爱好真多。”
******就又说起童童吹萨克斯也不错,鼓足了腮帮子,能飙出个跑了调的高音来。
严冬美呵呵笑。又站起身端杯水给他,很自然地,用两只手捧着递给他。
******心里说:“这女人如此懂礼,谦虚,真是太……”
太什么?太好,太美,还是太合适?
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严冬美也没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来,******却感到如沐春风,非常舒服。
他从严冬美那里出来,站在办公楼前,拿出电话,就特想跟什么人说点啥。可找谁说呢?
拨通了苏兆南的电话。苏兆南问:“姐夫,你在哪里呢?公司有人找。”
******说:“你先对付着,我想开车转转。”
苏兆南察觉到不对:“姐夫,你没事吧。你在哪里,要不我来陪你转转?”
******乐不滋滋地说:“偏不,我就想一个人转转。”
苏兆南很奇怪:“偏不?姐夫,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嗲?噢,是不是……”
******不让他说出来,啪就挂了电话。
严冬美呢,她也并不像******看到、感觉到的那么平淡如水,在她平静的外表下,也在捕捉******的点点滴滴。
相比第一次见,******这次表现得从容大气多了。严冬美很欣赏他何时何地都不局促的男人味,但感觉最好的,还是他谈起儿子时的那种快乐。
******走了,严冬美将他没喝的那杯水碰在手里,摸了摸,还温着。
检测数据要一周以后才能出来,******想,等去取数据时,再跟严冬美见一见。他得想个什么样的借口,才好约她呢?
可就在这一周里,出了“模特事件”。
严冬美听陈湘惠说******身边有女模特在追,心里顿时一沉。
在男女关系上,严冬美似乎从没觉得自己有把握过,离婚前就没自信,离婚后就更没自信了。男人都是多变的怪物,会对不同的女人产生兴趣,而且,他们似乎自己也常常说不清楚。
父母离异很早,严冬美对父亲没有特别的感觉。她谈不上了解他,更谈不上能感知到他的喜怒哀乐。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她对男人总是觉得有点茫然?
好啊,原来还有女模特。严冬美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变得陌生了,他成了令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无数男人中的一员。
她让心里刚浮现出的一点涟漪,尽量平静了下去。
******并不知道。他掰着指头在算哪天可以去质检所。每天上班时,他都翻翻桌上的台历,看一眼写有“去取数据”几个字的那一页。
终于到了那一天,可偏偏他却忙得一点时间都没有。直到下午快五点了,他才腾出时间。弄的这一天,他的火气都有点大,员工见到他都躲着。
跟那边实验室打电话,说等他到五点半。
“不过,一般我们五点就可以下班了,”工作人员说。
******开车出门,天边起了乌云,黑压压的,街头还刮起了旋风。一看就是快要下暴雨了。好在路上顺利,竟然没塞车,也没遇到一个红灯。
三步两跳地,他上了二楼。不去取数据,先去敲严冬美的门。门紧关着,走过一个穿白大褂的严冬美的同事,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严工下班了,刚走一会。要不,你给她打电话吧。你有她电话吗?”
所里关心严冬美的人还真不少啊,看见一个男人找她,好几个办公室的门,都开了,有人探出头来。
******赶紧说:“我是来取数据的。不在就算了。”
他连旁边实验室都懒得进去,扭头就下了楼。
果真下雨了,雨还挺大。******紧跑两步,钻进了车里。刚开出质检所的院子,就看见了严冬美。
正站在斑马线前,举着把伞,准备过马路呢。可是绿灯亮了,她却不走,转过身,朝他的车的方向走来。
******吓了一跳,以为她看见了他,本能反应是躲一下,可又觉得不妥,伸出手刚要按喇叭,就见严冬美小跑两步,竟站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旁边。
那是个年轻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伞也没带,正低头跑着找躲雨的地方。
严冬美把伞递到了她的手里,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年轻妈妈接了伞,抱着孩子走了。严冬美看看四周,找了个屋檐,站下来等雨过去。
这一幕,让******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轰隆发动了车,一下就停在了严冬美的跟前:“快上车,我送你。”
严冬美做梦也没想到,好人有好报会这么快就变成现实,而且眼前这个男人,正是自己这几天在想的那个人。
她脸腾的就红了,摇手致谢:“不用麻烦你,我等等雨就会停。”
“上来上来,”******的口气毋庸置疑,“我一踩油门的事。”
严冬美上了车,头发也有点乱。她像做了多大的错事似的道歉:“太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就说:“我希望你能总给我添麻烦。”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严冬美没敢接话。她心里想,那模特呢,你真这么不怕麻烦啊。
******关了窗户,外面的风雨就成了纸老虎,甚至连声音都听不见了。******说:“我刚看见你把伞给别人了,真不错。大家看你的眼光,都充满了赞美。”
严冬美没说话,笑了笑。
******开着车,也沉默了一下。
经过短暂的不安后,严冬美才想起******是来干什么的。
“你的数据取到了吗?”
******说:“没有,没有。”
严冬美奇怪地问:“他们实验室没人吗?没看见他们下班啊。”
******想起自己根本就没去那个实验室,但又不好意思承认,随嘴道:“没人,没看见人,我就出来了。”
严冬美掏出手机:“那我给他们打电话,咱们再返回去取吧,否则你还得跑一趟。”
******赶紧摇头:“不用不用,今天也迟了。我改天再来,我跟他们说好了的。”
严冬美就放了电话。两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要更主动一些。眼看着快到严冬美住的地方了,他决定一鼓作气:“那个,那个,周末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严冬美看着他,他眼睛正盯着她看,一脸探究紧张的表情。
严冬美想了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否该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万一,她当了真,他却只是拿她当了饭友之一,她还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她决定实话实说。
她说:“你这是在约我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率,只好点点头。
严冬美说:“谢谢你。我也对你很有好感。而且我周末也有时间。可是我想知道,你和女模特的事是怎么回事?”
她话语挺坚决,但语气却很温柔。******吓了一跳,急了:“什么女模特?这无中生有的。”
严冬美笑:“我是听我妈妈说的,可能她听你妈妈说的。我的生活清净惯了,不喜欢也没有能力应对乱局。所以……你明白?”
不等于大海回答,她已经打开了车门。她把包顶在头上,转过身冲他挥挥手:“再见。”
雨还没停,******着急地看着她就这么跑了。他弯腰拿起雨伞:“哎——这有伞。”
严冬美一闪身,已经进了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