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暖暖,好一阵没去看母亲了。
这天下午,刘艳华给他打电话:“大海,你下午过来一趟,帮妈取个东西去。”一进母亲家,刘艳华就给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去,替妈跑一趟,取点吃的回来。”
******低头一看,一口陶瓷锅!擦得锃光瓦亮的。
******说:“是去饭馆买回来吗?”
刘艳华说:“妈妈的朋友,特会做焖面,跟我说了好几回了,说要给我尝尝。刚才来电话了,干脆要送我一锅。我说儿子有车,那就让他去取好了。”
“焖面?”******怪可笑地说,“你们这些老太太,还真是会玩。焖面也值得这么送来送去的,行行行,我去我去。”
提着锅下了楼,想想不对头,又转回来:“妈,你这里没什么名堂吧?怎么又是锅?”
刘艳华头摇得似拨浪鼓:“没名堂没名堂,你别瞎过敏。就是好玩就是好玩。完了你给暖暖带回去,还能趁热吃。”
******这次去的,是陈湘惠家。
老家属院,楼道偏窄,又黑,敲了两声,开门的,却是系着围裙的严冬美。
两人一见,都愣住了,******手里的锅,都差点掉到地上去。
陈湘惠不在家,说几分钟前刚出去买姜去了。她给严冬美交代,等朋友来了,就帮着他把面条装好,再请人家喝杯茶。
“你真来取面啊?”严冬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那好吧,做好了。”
******跟着她进了厨房,也觉得够可笑的:“我可是拿锅来装的哦,你得做多少啊。”
严冬美不说话,拿筷子从蒸笼上给******往锅里挑面,挑着挑着就又笑起来,越笑越忍不住。
******受了感染,想起老太太们搞的这出戏,也乐不可支。
两人面也不挑了,光顾着笑,使劲笑。严冬美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伸手去给她擦,两人就抱在了一起。
******跟严冬美迅速热恋了。这次感情开始得既自然又亲密,他们很快就商量起结婚的事来。
******在幸福中偏偏疏忽了一个人,就是暖暖。
他一直觉得,童童是喜欢严冬美的,只要童童没问题,就不会有问题。却忘记了暖暖现在跟他住在一起。
暖暖已经进入了最后复习的阶段,基本不去学校了,天天就在家里。******上班前,家里留好饭菜,晚上再回来,给暖暖做饭,陪她聊聊天。
但严冬美那头,总也还是惦记着。白天会溜到她单位去跟她说说话,一起吃个中饭,晚上还会打打电话。
暖暖在自己房间里学习,******就在客厅里,电视开着,却把声音关了,两条腿搭在茶几上,拿着电话,跟严冬美说情话。
说得入港,天黑了,灯也没开。等暖暖出来了,他也没察觉。
暖暖站在黑暗中,听父亲用一种近乎小孩的语气,呀呀努努地说着大段的废话,她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表情震惊愤怒又伤心!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电话从******手里抢过来,摔到了地上!
******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不小心了。他赶紧追着去哄暖暖。暖暖当着他面,把门给反锁了。
没办法,他只能去找苏兆红。
苏兆红一听就急了:“这怎么办这怎么办,你就不能忍一忍?”
******说:“好好好,是我的错。我承认我不对。”
苏兆红顾不上操心暖暖,只顾诧异:“咦,******,你这么爽快认错了?是爱
情的力量么?”
******说:“得了,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暖暖怎么办?孩子这一生气,肯定会影响复习的。”
苏兆红想想:“我能怎么办呢,她肯定都不会听我的话,我可没把握。”
放了电话,她却想,或者,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兆红跟严冬美,就那次在茶餐厅里见过一次,因为童童的太过热情,让她很是伤心。这次,要去主动见她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样合适吗,跟她说什么,如果她不理解怎么办?她苏兆红出面,算不算多管闲事?
换在以前,苏兆红可能会很少想这些东西,自己觉得有理,径直去就是了。但现在,她会踌躇,会担忧,会琢磨,这是不是也是成长呢?
严冬美的实验室门虚掩着,人却不在,可能就在附近。苏兆红一进门,就看见她墙上贴着一张童童的画,这让她有些发愣。
这时严冬美推门进来了,见到是苏兆红,不由吃惊:“哟,童童妈妈,你来了。”她招呼苏兆红坐,苏兆红不肯。站着,开门见山。她来这里,和严冬美与******没关系,是关于暖暖的。
暖暖听见你们昨天的谈话了,她很抗拒,不跟******说话了。我也担心我去劝,会没有效果,所以想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毕竟孩子快要考试了……
严冬美表情严肃:“我知道我知道了,大海告诉我了。我也在想呢,该怎么办才好。童童妈妈,你看你能不能约她出来,我来跟她谈谈?”
没想到暖暖仿佛知道苏兆红想干什么,或者在她的心里,所有的大人,都已成了她的对立面。
他们合起来,就是想安抚她的情绪,让她顺利高考。但另一方面,他们却个个疯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刺激她就怎么刺激她。
“不想见,不想谈。没什么好谈的。妈妈,你别跟我说这些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就想让我接受你们的一切。但我的生活,我的梦想,我的爱好,我却一点也不能自己做主。”
苏兆红说:“暖暖,妈妈以前确实做得不好,但现在也在努力接受你的想法,
也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固执,对不对?那么你为什么不能也试着改变一下,给父母一个机会呢?”
苏兆红的道歉,对暖暖确实也有震动。
“这话是你说的吗,妈妈?你太让我吃惊了。好吧,”她仿佛是给她多大赏赐似的,“这次我就不跑了。”
严冬美主动上了门,用一个下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也算是她跟暖暖的见面席。
******好紧张,生怕女儿会给严冬美脸色看,但暖暖学习完,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看见这一桌菜和这个阿姨,表现得还算镇静。
“味道不错啊。”她大不咧咧地吃了一口,给了一个评价,算是告诉******,就这么着了。
苏兆红提出,既然******和严冬美已经在讨论结婚了,不如暖暖还是回到她这里更好一些,少受点影响。
暖暖似乎也觉察到了母亲的变化,于是她欣然同意了。
翟晓终于露面了。他的产品,确实有问题。但并不是对人脑有什么影响,而是他夸大了产品的用途。其实说穿了,还就是一个MP4的原理。
那一家闹着赔偿的,终于承认,孩子的病,和这个养脑仪并没有太大关系。
苏兆红接到正式通知,可以上岗了。
她却主动提出,再等半个月,她要等暖暖考试完再说。
这期间,电视台要录个节目,是关于孩子教育的话题。估计袁二元以前给张露露说过苏兆红的什么,张露露特意代表节目组来力邀她去做嘉宾。
节目是关于“穷养儿富养女”的,说是穷养、富养的经济问题,最后其实还是一个中国父母面临的老问题:怎样做,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是施加更多压力,还是给予充分自由?
导演一见她,就给她定了性:“你今天就本色出演,儿子要穷养,坚决穷养!拿出你的狮娘理论来,讲得越极致越好。”
另一个男嘉宾,曾经扮演过羊爸之类的角色,这次就论证富养女。中心思想就是,所谓富养,就是要给女孩子充分的尊重和自由,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高贵,拥有信心。
谁知道,苏兆红一上台,就讲起了“圆心的故事”。
“其实吧,生命中有点遗憾,有点缺失,做人有点笨拙,有点疏忽,才可以让我们的视野中多一些与他人不同的选择和自由。未必一定要强调穷养富养,或一定要让孩子快步跑赢。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个体,天下并没有一个什么标准的方法,可以适用在他们身上。因材施教,这是古人早说了的。可惜这些年,我们似乎都忘记了。大家都在寻找一个简单易行,又能造出天才的最佳流水线。这怎么行呢?如果一定要找出那个最有效的方法,可能唯独一条是适用于所有孩子的:爱,大量无私的爱。因为有爱,才会有尊重、有理解、有包容、有奉献、有耐心、愿意等待,永远支持。”
观众热烈鼓掌。
导演有点恼火:“苏兆红,你怎么中途变卦呢?算了,这样做节目,谁还会看啊?你得唇枪舌剑啊,得用生命捍卫你的观点啊!让你当狮娘,你怎么了,狮子变猫了?”
六月六日终于到了。苏兆红和******,像很多父母一样,也都一直把暖暖送到了考场门口。暖暖说:“哎哟,我终于享受了一下有妈又有爸的日子了。”
******说:“你什么时候没妈又没爸了?”
暖暖撒娇说:“我的意思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苏兆红拍拍暖暖的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我和你爸,吵也吵了,闹也闹了,现在终于到了和平过渡、搁置争议的时期。放心吧,以后只有我们求着你跟我们玩的时候。你上了大学,父母就成了累赘。一年到头,见不见面都无所谓了。”
暖暖没心没肺地说:“那我就放心了。我才不想老求着你们呢。”
孩子进了考场,两个人站在外面,就有些尴尬。
苏兆红让******回公司去,她自己守着就可以了。
******说:“那我晚上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