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说起来时间真是不饶人,离婚竟然小半个月了。自从那次卢家仪挂了甘晓颦的电话后,她就再也没有过任何他的消息。
偶然半夜醒来,或是白日分神,第一个念头肯定会是:卢家仪在做什么呢?他不在乎她,难道连儿子也可以这样不闻不问好多天?
真是狼心狗肺!
可是,看来如此想法,是大错特错了。卢家仪不仅问儿子,而且还问得很过分呢。
因上班第一天顺利,回家又不用挤公交,甘晓颦心情大好,一路高歌进了家门。腾腾已经回来了,手里正拿着一个什么游戏机之类的东西玩。
见甘晓颦进来,神色慌张,忙不迭地向身后藏,却掩饰不住滴滴答答的声音。甘晓颦心里奇怪,难道他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要是借同学的玩玩,何必这么紧张?还是她平时管理太严,闹得孩子整点娱乐,都这么贼头贼脑。
她假装没有看见,扯着嗓子冲腾腾喊了一句:“在玩游戏呢!几点回来的,肚子饿了吗?”
一片歌舞升平的开明老妈作风。
腾腾果然中计,从身后继续拿出游戏机玩起来。嘴里回答她:“不太饿,我吃了东西的。”
“吃什么啦?”
“嗯,就是零食啦。”
知子莫如母,甘晓颦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儿子撒谎了。情况似乎不太妙,放学后他能吃什么呢?她一天给他的钱,可是掐着给的,这孩子,不是没按时、按点、按质吃饭,就是口袋里有了新收入。
“腾腾啊,”甘晓颦诱供,“门口那些小吃摊脏着哪,你身体不好,自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吧?”
腾腾恼怒地反驳:“我是在麦当劳吃的。”
说完,立刻手捂住了嘴,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甘晓颦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站到了腾腾跟前:“这游戏机呢?”
“也是爸爸给买的。”腾腾嘴里嘟囔,眼泪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甘晓颦,又委屈,又有说不出的复杂况味。
“还有什么?还给了你什么?”
她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他是他爸爸,谁说不可以给孩子买礼物,领他吃饭了?可是话能这么说,理却不是这么回事。孩子是她管着,一日三餐、学习生活,他们自会有自己的一套规律。老流氓随便过来摸一把,扭头就走,弄得儿子心思混乱,不好好吃饭,再让她来收拾摊子?
呸。
腾腾见她生气了,也有点害怕,虽然不情愿,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钱,“爸爸给的,他说给我的零花钱。”
“这叫零花钱吗?”甘晓颦问腾腾:“你见过别的同学拿这么大的票子,当零花钱吗?”
“没有。”
儿子知道这钱落不到自己手里了,又委屈又伤心,对父母这种怪异的仇恨和诋毁,也很气愤,眼泪夺眶而出。进了卧室,“叭”的一声,将门狠狠锁住了。
甘晓颦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化成了汤水。
她站在卧室的门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悲伤。敲了两下门,听见儿子的哭声,又气得要死。也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找到个好办法,来跟儿子好好说话呢?为什么这孩子,就不能跟她心意相通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帮着她,恨一恨卢家仪,也给那个老流氓施加点压力呢?
想到这里,她知道,她还是一肚子的气,没有撒出来。对卢家仪的恨,才是她没有办法跟儿子好好交流这事儿的根本!
本想今晚带着儿子到餐馆去吃点东西呢。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活得有点灰头土脸,一定影响到了儿子的心情。她想用今晚的行动弥补一下,也给儿子一点信心。可耻的卢家仪,连这个机会都要抢掉,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还偷偷摸摸去见儿子,还给儿子钱!他经过她同意了吗,替她想过她一个人带儿子的难处吗?他凭什么这么对她啊,真拿她当狗屎呢?
甘晓颦的火气上来了,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了。不行,非得说清楚不可,否则过几天,他又这么干一次,还让人活不活了?
拨电话,手机。卢家仪接了。
“你今天去看腾腾了?”
“是,怎么了?我已经去看他好几次了,不让啊?”口气很横!他凭什么这么对待她啊?这段时间她受的苦还少啊,他怎么连点愧疚都没有呢?这世道还让不让老实人活了?
“你给他买礼物,领他吃东西,还给他那么多钱,你安的什么心啊你是?”
“一颗慈父之心,不行吗?”
“不行。你做这些,得经过我同意!”
“凭什么,他也是我儿子!”
“我是监护人,你他妈的懂不懂法律啊!”
甘晓颦其实也不知道法律是怎么说这事的,但她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怎么着吧。
“法律规定我不许给儿子买东西了吗?法律规定我不许带儿子吃顿饭吗?你别拿法律吓唬我,甘晓颦,你这盛气凌人的臭毛病改改好不好?都出去混社会了,还这么一张嘴就不讲理,会被人啐的!”
这是人说的话吗?甘晓颦气得热气直往头顶冒,当时就想,不会脑溢血吧。
她尽量放缓了口气,是的,咱不跟他吵。咱有见识,识大体,好女不跟男斗。你跟老流氓生气,不说明你自己也是老流氓了吗?要有涵养,有理有据,这是个长期问题,必须有个合理的办法来解决。
要说呢,甘晓颦这段时间,还真是学乖了不止一点点,而是很多很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外面不比家里,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她最近将各种励志的话常挂在嘴边,有歌词,有标语,还有广告语哪。听的歌曲,都是《隐形的翅膀》。
她不能跟他吵,尤其是不能让卢家仪看笑话,她得让他服气她。
这么想着,她说:“我们来商量一下吧,以后你什么时候探视孩子。找个固定的模式和时间。腾腾还小,对孩子来说,生活安定,没有变动,才能带来最大的安全感。我不是生气你去看儿子,而是觉得你这个方式很不好,不正式,偷偷摸摸的,对他也不公平。尤其是容易引起他内心的波动。这不,我说了两句,他又去哭了。最近他非常爱哭,你也知道的,这样对他身体并不好。”
甘晓颦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语重心长,一定让卢家仪备感吃惊。他脑子好像一时没转过弯来,嘴里支吾着:“你你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甘晓颦说,“只是希望我们能协商一下,看你是否有固定和腾腾相处的时间。这样吧,我告诉你我的时间,周四我能休息一天,周日也可以,周六会忙。所以,如果你愿意,腾腾周六可以跟你去住一天。周日下午之前,你将他送给我就行了。”
卢家仪一定没有想到,甘晓颦竟会这么慷慨大度地让他跟儿子单独相处一天一夜。他顿时激动得有些茫然。他一直以为只要一提他见儿子,她就会歇斯底里哪!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同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最近住哪儿?”
“女朋友家里。”
咯噔,甘晓颦脑子里的主神经线哗地一下,又是一剧烈跳动。但她忍了,“忍”!她想,一会儿她就下楼去,买个大大的“忍”字,挂在客厅正墙当中!
“腾腾去也住那里?”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吧?”死气怪样的口气又冒了出来。
甘晓颦想,好好好,只想当下,不想以后。当初结婚时,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想那么多干什么,过好一天是一天。
“行吧,那我们就这么说定好了。周六上午九点,你来接腾腾。你知道我们住的地方了吧?”
“知道了。为什么要租别人的房子来住?”
“他上学方便。我上班也近。还有,还能省出一点钱来。”
“钱不够了,可以向我要。”
真是难得,卢家仪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甘晓颦觉得好感动,“好的,不到特别时候,我不会麻烦你的。目前一切都还好。”
她可真能沉得住气。都说社会历练人,果真,才几天,就这么自觉独立潇洒了。卢家仪一定也有相同感触,叹口气:“甘晓颦,你早这样,该多好!”
甘晓颦挑挑眉毛,早这样?哈,笑话!那你还不成老老流氓了!我是为你好,帮助你不致沉沦,最后落得自己无处安身。算了算了,说这些,对牛弹琴。才分别半个月,他已经住在女朋友家里,跟他还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拜拜!”
“周六上午九点,好,拜拜。”
她硬是快了一秒,将电话先挂掉。
然后去敲腾腾的门。“儿子,你出来,我刚跟你爸打了电话,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门呱唧就开了,眼睛里还含着泪水,腾腾满眼期望地望着她。甘晓颦心里一痛,他该没有还抱着什么希望,指望他们会因为可怜他,而重新走到一起吧?
她问他:“以后每个周六,爸爸接你去过一天,喜欢吗?”
“接我,去哪里?”
“去跟他过一天,他带你玩。”
“你呢?”
“我周六有工作,要做版,走不开。”
“他来这里带我吗?”
“不,去他那里。”
“他在哪里?”
像说绕口令。甘晓颦想了想,是否要告诉儿子卢家仪住在女朋友那里?她真怕自己一说出口,话就变了味道。算了,还是让卢家仪自己告诉他吧,就像她告诉儿子他们离婚的事一样,让卢家仪也尝尝那个滋味好了。
“我不是很清楚,主要是为了让你和爸爸有相处的时间。你不是喜欢跟他一起玩吗?”
这样说,倒是颇对腾腾的胃口。虽然他很遗憾甘晓颦不能跟他们在一起,但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事情。于是点了点头,终于嗫嚅着问甘晓颦:“妈妈你还生我的气吗?”
“不生了。”甘晓颦抱了抱儿子。那么瘦小的肩膀,让她心酸。突如其来的婚变,让她的心都碎成渣子,儿子这么小,他所承受的压力,并不比她要少啊。
“只是口袋里不能装那么多钱,晓得吗?”
“那要是爸爸还给我呢?”
“我给你一个存折,只要他给你的钱,你都存起来好不好?平时的零花钱,妈妈还是会给你。爸爸的钱,你存起来,要是妈妈突然没钱了,你可以拿出来帮我,好不好?”
“好!”儿子两眼放光。
甘晓颦早就发现,离婚后,儿子变得特别愿意跟她同甘共苦,只要她一说让他帮她的话,他立刻就情绪高涨,斗志昂扬。
是男人的天性吗,还是儿子骨子里,就是一个愿意承担责任的人?
她打心眼里觉得儿子真是好样的,这么小,就这么愿意照顾家庭,照顾女人。乘胜追击,她赶紧着,大大表扬了一顿儿子,夸得小家伙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吃了饭,见甘晓颦拿出白天的稿子在看,还问她呢:
“妈妈,要不要我帮你按摩按摩?”
真是好儿子!
15
第二天一早,甘晓颦见朱华来了,就将昨晚上改好的稿子先拿给朱华看。她担心下午交稿如有问题,再改就来不及了。朱华头也不抬,示意她先将稿子放在桌上。
甘晓颦放下稿子,立马退了出来。不再是十八二十八了,甚至连上个月都不再是。她是上司,你是下属,她对你笑是情分,不笑是本分。随缘而安,才是最佳态度。
甘晓颦唯唯诺诺,不以为耻。坐下来,就开始设计版面。按理这工作应是美术编辑做的,但责编更懂哪篇文章放的位置,所以需要先设计出大概。还有图片,根据厂家出钱的多少,才好安排图片的大小。
甘晓颦以前在旅游公司,做办公室工作。因常要做广告单的生意,和排版公司多有交道,所以感觉大同小异,倒也并不是很难。
朱华打来电话,叫她进去。
“ 行家有没有,出手便知道。”
她一脸喜色,显见甘晓颦做得文案还算不错。“难得难得,这样的文字,你也肯真正用心,可见态度端正,而且我识人不错。”
借着夸甘晓颦,还要将自己也夸夸。
甘晓颦站在朱华大桌子的前面,俯首帖耳的样子。
朱华也不勉强她,不再要求她做亲昵女友状。而是叫她上前,指给她看热水器那篇文字,说还要换种写法。此类稿子,其他产品的版面,都已写过。
“写点心情文字吧。”她启发她的思路,“你以前的散文不是很不错吗?来篇有点文学色彩的文字,写冬天,写景色,只要将这个产品,加进去一个地方,也就行了。我们的稿子,需要的都是软性的文字,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就好,不必非拘泥于广告宣传的。”
甘晓颦眼前一亮,朱华这个提法,倒真是很对她的胃口。
“还有加湿器,也有点老套了。”朱华说。
“可以就产品的特点,编个幽默段子。”
朱华拍手:“一通百通,你想得没错,赶紧着,去写吧。还别说,这活儿还就得你来做,比起我们其他几个编辑,真是高出一大截!”
甘晓颦心里喜滋滋的,也不知道朱华是不是只是为了给她鼓气。
待回到桌前,突然想起去应聘那家装饰公司的事儿,要的不就是写广告词的人?现在她算是专业写广告了。是不是可以再去他那里兼职呢?
词儿,瞧他说的,啧啧。
她可不能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工作,虽然年轻时也做过文艺女青年,但现在是为生存,不为好玩,绝对不可有轻视这类文字的念头。
任何工作,只有重视了,才会有回报。必须将这些“词儿”当回事,她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做什么狗屁文学梦的。
重新酝酿修改另两篇文字。边改心里边想,也许朱华说得有道理。看看周围那三四个年轻的小编,估计个个都有点文字功底,也都怀揣着一些些文学梦的。本来做这样的工作,应该不在话下,但写广告,而不是专栏,可能多少有点气馁吧。所以不肯拿出十分的精神来做,自然给了她争先的机会。
这就是年龄不同的原因了。而且甘晓颦经历情感变故,更知道生活不易。脚踏实地,遵守行规才是真。
一个上午,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终于磨出两篇来。看看文通字顺,简单好读,而且还颇有感染力。
伸伸懒腰,周围已有人去吃饭。
手机响,一条简讯,朱华发来。告诉她,在旁边西餐馆,老地方老座位,等她。
老座位?她才想起,离婚那日,跟她诉苦。
匆匆站起来。关了电脑。上洗手间,归整一下书桌。背上包,赶去电梯口等电梯。
人好多,挤在人堆里,头直发晕。来了两天了,认识的人并不多,记者部编辑部的人,大声喧哗,语不惊人死不休。有人对她颔首微笑,有的则是草草略过。无所谓,她只顾抬着头,看电梯到了哪一层。
才发现章平也在人堆里,冲她微微一笑。她突然想起他说的一起看戏的话,心里有点慌乱。脸上顿时带了出来。他倒沉稳冷静,跟旁边人说起了话。
到了西餐厅,见朱华已经坐在了那里。正拿着菜单,点菜呢。
“吃什么?我请你。”
“那怎么行,我请你,该谢谢你。”
“谢什么,等你转正了再说。”
两个人不再似半个月前,那时互相生气,朱华骂起她来,丝毫不留情面。就在这个位子上,甘晓颦还将朱华的电话压掉。
现在呢,除了工作,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稿子改完了。”
“说真的,真没想到你写得这么好。”朱华由衷赞美她,“就怕你会自己觉得委屈,不肯用心去做。”
“怎么会委屈,一点儿也不。”
“你这样下去,一个月后就能转正。好好努力吧,你有工作经验,也有生活经验,这就是你的财富,一定要好好利用。”
“可惜年龄大了。”
“只要努力,这个年龄,就是你的优势。”
朱华叫了两客牛排,拿出了拉家常的架势:“最近怎么样?你出来工作,腾腾没事吧?要不要给他办个公交月票,每天中午来我们食堂一起吃饭?”
“不要不要。”甘晓颦可不希望儿子每天中午去挤公交车,怕他伤着。
“我头天晚上都会给他做好饭,中午他只要回家热热就行。万一来不及,会给他钱,叫他自己去吃的。男孩子,得学着坚强点儿。”
朱华点点头:“这样也好。”
又说:“周末我们带上腾腾一起去看红叶吧?”
“周六我有版要做的呀。”
“哦,也对。不过那个版很简单,基本就是拼凑广告内容。不需要你再加工。你重要注意下文字和校对一下就行了。要不我们下午去?”
“不用。我和老流氓说了,让儿子跟他过一天。”
“跟卢家仪?”
“是啊。省得他总是偷偷摸摸去学校看腾腾。”甘晓颦忍不住将前一天的事,对朱华说了一遍。朱华说:“你做得对。这样最好。”
又说:“那你不是周六晚上就可以解放了吗?怎么样,可以约会哟。要不要我介绍男朋友给你?”
“不要。”甘晓颦立刻拒绝。她才不要什么男朋友呢。惊魂未定,哪能这么快就想到约会的事。
要在以前,她一定会反击朱华:“有男人自己留着赶紧享用吧。”
现在她是她的上司,这样的调皮话,还是别说为好。
“对了,认识什么新同事没有?”
“章平。”
“跟你那天一起吃饭的章平啊。人不错,也挺随和。热心,爱帮助人,但有一个毛病,我还非得提醒你一下不可。”
“什么?”
“好色。”朱华说。
甘晓颦立刻想到,章平是不是骚扰过朱华,或是追求过她?
“怎么好色了?”她问。
“喜欢和女人套近乎,开玩笑。”
“他有老婆吗?”
“哈。”朱华白她一眼,拿她当天外来客,“这年代谁还没有老婆?可是他是喜欢和女人打闹的,也不知只限于开玩笑,还是有实际行动。我们都在一个单位,我最多拿他当油嘴滑舌。其他人怎么看他,我还真不知道。总之,这人比较滑头。”
“那是。”甘晓颦点点头。她当然能感觉得到。朱华这么提醒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怕她会误解他跟她玩笑,是在追求她?
离婚女人寂寞多,怕她把持不住自己?
她可不能让朱华这么想她。“现在对男人完全没有兴趣,你说怪不怪,连失眠都没有,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床,倒头就能睡着。”
朱华拍拍她的手背:“这样是最好的。你看我说得没有错吧,一定要尽快找份工作,让自己解脱出来。”
她点点头,赶紧加上一句:“谢谢你。”
她在跟朱华讨生活,这样的念头总是冒出甘晓颦的脑子。朱华听她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也不晓得该怎么拉家常了。就说:“吃吧,吃完我们回去。”
甘晓颦食不知味,边吃边想着朱华说章平的那些话。她不想看扁他,毕竟他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友谊的陌生同事。两天了,同部的其他同事,对她还是摆着臭脸呢。好像她在抢他们的饭碗似的。
16
下午,稿子朱华看了一遍,便签发了。下班前,甘晓颦已将版式给了美术编辑,一身轻松地出了办公室。
刚站在车站,章平的车,又滑了过来。
这真让她受宠若惊,她连忙表示谢意,又说不用了。情急中编了一个谎话,说自己要去另一个地方买点东西。章平也不生气,真拿出一张票来给她:“是话剧,新编《白蛇传》,周六晚上,有空吗?”
甘晓颦想,难道他有侦探仪器,怎么就知道她唯独周六晚是闲的呢?别人邀请了,不能拒绝的,她得答应了才是。
“好的,没问题。”
章平开车走了,甘晓颦站在车站上看手里的票。她不知道,朱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可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她举着铅笔,敲了敲嘴唇,终于忍住,没有给甘晓颦电话,她决定什么也别多说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中午她又不是没有提醒过甘晓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