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全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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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为政之道(2)

何谓慎?刚毅说:“行不放逸,语不宣泄,谓之慎。”就是说,一言一行,均须慎重。“忧患生于所忽,祸害兴于细微。人臣不慎密者,多有终身之悔。故言易泄者,召祸之媒也;事不慎者,取败之道也。”

怎样做才算是谨慎呢?

其一,要深思熟虑。每遇到一件事,都要进行详细的调查,掌握充分而全面的情况,反复思考,得出解决的办法,没有疑问,再付诸实施。正如宋人陈襄所说:“官司凡施设一事情,休戚系焉。必考之以法,揆之于心,了无所疑,然后施行。有疑,必反复致思,思之不得,谋于同僚。否则,宁缓以处之,无为轻举,以贻后悔。”清人张运青说:“处事当熟思缓处。熟思则得其情,缓处则得其当。”

其二,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清人高廷瑶指出:“夫居官之要,莫要于谨言慎行。举止戒浮动,说话戒夸张。上官及朋友有事相商,不可漏泄,所谓计事不密则害成也。”清人文海认为:“‘慎’字所包甚广,不独刑罚之措施,钱谷之出纳,凡堂上之一喜一怒,署内之一言一动,俱有关系,不可任我性情。”

其三,谨始慎终,时时都要谨慎。清人郑端说:“事必谋始。莅事之初,士民观听所系,廉污贤否所基,做事务须详审,未可轻立新法,恐不宜人情,后难更改;持身务须点检清白,且不可轻与人交,恐一有濡染,动遭钳制,不但贿赂可以污人而已。”不仅要谨始,而且要慎终。正如元代名臣张养浩所说:“为政者不难于始而难于克终也。初焉则锐,中焉则缓,末焉则废者,人之情也。慎始如终,故君子称焉。”老子说“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曾国藩生性谨慎,不是那种粗心鲁莽、毫无顾忌的人。但他一生之中,有多次变化,性格也有很大改变。刚进入仕途还以“敢”字标榜,以“强”字自励。随着深入官场,他体会到仕途险恶,性情更加谨慎,甚至如他自己所说,已由慎生葸,葸者,畏惧之意也。朱之瑜说过:“慎者,美德也,而过用之,则流于葸。”如果由慎而惧,胆子越来越小,恐怕就什么事也办不成。左宗棠性情刚烈,李鸿章则远为圆通,两人都批评过曾国藩胆小。

军事上的谨慎固然重要,但对曾国藩而言,太平军不可怕,打败仗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官场风云。在他官卑权微时,尚未悟出其中的奥妙,随着他官大权大,在官场混迹越久,陷入越深时,越感到可怕。在同治帝继位以后,慈禧当政,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更令曾国藩生畏,从而也更加谨慎。

中国古代讲究以文治国,如魏文帝曹丕所言,“文章乃经国之大事”,科举制度考的就是一个人的文章。文章表现一个人的品德,所以有“文如其人”之说,文章表现个人的见识,也表现一个人的才能。对于臣子而言,要想表达自己的立场、观点,为君主所用,文章好坏是关键。对朝臣尚且如此,对地方官更不用说了,因为当时交通落后,主要信息只能靠邮寄书信传达。一般官员,至少三五年才能进京觐见,奏牍就成了与君主沟通最便利的载体。所以曾国藩认为,奏议是臣子最重要的事,要谨慎对待,下一番功夫才行。

曾国藩文章高妙,被誉为晚清国手,他以理学为积淀,风格雄健刚劲,自成一家。

曾国藩还善于从历史的经验中学习处世之道,在总结历代权臣结果时发现,权位往往是致祸之源,尤其是兵权。秦朝的白起,西汉的韩信、彭越,明代的蓝玉,都是因兵权过重、声望过高而被杀的。曾国藩手握十几万重兵,足以推翻清朝,更为朝廷所忌。对此,他早有警惕,就在同治三年(1864年)初,他给昔日挚友倭仁写信,诉说自己的不安:“自古柄兵之臣,广揽利权,无不获祸谪者。侍忝附儒林,时凛冰渊,而使人以广揽利权疑我,实觉无地自容。”

所以灭太平军后,曾国藩首先想到的是裁湘军,但同时却保留了淮军。

不能太有权,但亦不可无权。无权则受人任意宰割,悔则晚矣。有人劝曾国藩急流勇退,曾国藩不听,也是同样的考虑。正因为他有这种谨慎态度,才得以善终。倘若追寻其居高位的奥秘所在,不过一“慎”字而已。道理人人能知,真正做到的,古今又有几人?

大乱未平之际应学会藏身匿迹

【原典】

澄侯四弟左右:

顷接来缄,又得所寄吉安一缄,俱悉一切。朱太守来我县,王、刘、蒋、唐往陪,而弟不往,宜其见怪。嗣后弟于县城省城均不宜多去。处兹大乱未平之际,惟当藏身匿迹,不可稍露圭于外。至要至要。

吾年来饱阅世态,实畏宦途风波之险,常思及早抽身,以免咎戾。家中一切,有关系衙门者,以不与闻为妙。诸唯心照,不一一。

【译文】

澄候四弟左右:

刚才接到来信,又接到你们寄往吉安的一封信,详细地知道了一切。朱太守来到我县,王、刘、蒋、唐前往作陪,而澄弟不去,这会让他见怪。以后无论是县城还是省城澄弟都不宜多去。处于现在这种大乱未平的时刻,只应藏身匿迹,不可以稍稍在外显露头角。这是万万重要的。

我多历尽世态炎凉,实在畏惧宦途风波的险恶,常常想及早抽身退出,以免获罪。家中一切事务,如有关系到官府衙门的,以不闻不问为好。请大家理解我的一番苦心,不再一一叙说。

龙蛇伸屈之道乃生存之道

一个人应该和周围的环境相适应,适者生存。曲高者,和必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浮于众,众必毁之。以退为进才能有一颗平凡的心,才不至于被外界左右,才能够冷静,才能够务实,这是一个人成就大事的最起码的前提。

张衡曾说:“不患位之不尊,而患锋之不藏。”有人说,曾国藩能够成功的最大原因是深谙藏锋的道理。

曾国藩常用“厚藏匿锐,身体则如鼎之镇”这两句话教育僚属及家人,这两句话可以作为座右铭来遵守。“藏”是什么?藏心是为了把锋芒掩饰住,不让别人察觉。即本来强,却装弱,本来大,却装小,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出击,让别人防不胜防。

曾国藩说:“藏,匿也,蓄也;锋,尖也,锐也。藏锋乃书家语,言笔藏而不露也。吾谓言多招祸,行多有辱。是故,傲者人之殃,慕者退邪兵。为君藏锋,可以及远;为臣藏锋,也以至大。讷于言,慎于行。乃吉凶安危之关,成败存亡之键也。”

屈是为了伸,藏锋本是蓄志,不屈难以伸展,不藏锋志从何来?曾国藩的“藏锋”表现在他与君、与僚属的共同处事上,这种藏锋来自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体会,来自一种儒释道文化的综合。

一般谈曾国藩的思想往往只谈他所受到的儒家文化的影响,作为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全面研究过的人,曾国藩对道家文化也情有独钟,尤其是在他晚年时期。他终生都喜欢读《老子》,且对受道家文化影响很深的苏轼钦佩不已。在政治上、为人上,曾国藩崇尚儒家;在军事上、养生上,曾国藩又崇尚道家。这些都为他掌握藏露之道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曾国藩认为,锋芒会给人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人仅仅有才智不行,还要修炼自己,此间最重要的是去掉锋芒、少言实干。

同治三年(1864年)天京攻破,红旗报捷,曾国藩把官文列于捷疏之首,就是为了藏住自己的锋芒,尤其是裁减湘军,留存淮军,意义更为明显。不裁湘军,恐权高震主,危及身家,如裁淮军,手中不操锋刃,则任人宰割,因此他叫李鸿章留下淮军以保留实力,从自己处下手。

曾国藩到达天京以后,七月初四日“定议裁撤湘勇”。在七月初七日的奏折中,曾国藩向清朝廷表示:“臣统军太多,即裁撤三四万人,以节靡费。”从当时的材料来看,曾国藩裁撤湘军的表面原因是湘军已成“强弩之末,锐气全消”,而时人却认为全是为了避锋芒的借口。时人王定安就说过:“曾国藩谦退,以大功不易居,力言湘军暮气不可复用,主用淮军。以后倚淮军以平捻。然国藩之言,以避权势,保令名。其后左宗棠、刘锦棠平定关外盗寇,威西域,席宝田征苗定黔中,王德榜与法朗西(法兰西)战越南,皆用湘军,暮气之说,庸足为定论乎?吾故曰,国藩之暮气,谦也。”

当时曾国藩所统湘军约计十二万余人,但左系湘军进入浙江以后,已成独立状态,早在攻陷天京以前,江忠义、席宝田两军一万人已调到江西,归沈葆桢统辖,鲍超、周宽世两军两万余人赴援江西以后,随即也成为沈葆桢的麾下人马,剩下的便只有曾国荃统率的五万人,而这些人也正是清政府最为担心的。于是曾国藩从这五万人开始进行裁撤。

曾国藩留张诗日等一万余人防守江宁,五万人由刘连捷、朱洪章、朱南桂率领,至皖南、皖北作为巡防军队,裁撤了助攻天京的萧衍庆部(李续宜旧部)近万人和韦俊的两千五百余人。同治四年(1865年)正月,又裁撤防军以及十六营八千人,但只有张诗日一营愿随曾国藩北上,其余都不愿北上,于是曾国藩又裁撤了其余的七千五百人。之后,又陆续裁了刘连捷、朱洪章、朱南桂三军。此时,曾国藩能够调动的部队只剩下张诗日一营和刘松山老湘营六千人。

在裁撤湘军的同时,曾国藩还奏请曾国荃因病开缺,回籍调养。此时,曾国荃因攻陷天京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已成为众矢之的。同时,清廷对他也最为担心,唯恐他登高一呼,从者云集,所以既想让他早离军营而又不想让他赴浙江巡抚任。无奈,曾国藩只好以其病情严重,奏请回乡调理。很快清廷便批准了曾国藩所奏,并赏给曾国荃人参六两,以示慰藉。而曾国荃却大惑不解,愤愤不平溢于言表,甚至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以发泄其不平,使曾国藩十分难堪。曾国藩回忆说:“三年秋,吾进此城行署之日,舍弟甫解浙抚行,不平见于辞色。时会者盈庭,吾时无地置面目。”

在曾国荃四十二岁生日那天,曾国藩还特意为他创作了七绝十二首以示祝寿。曾国藩的至诚话语,感动得曾国荃热泪盈眶,竟放声恸哭,以宣泄心中的抑郁之气。随后,曾国荃返回家乡,但怨气难消,以致大病一场,从此,辞谢一切所任,直至同治五年(1866年)春,清廷命其任湖北巡抚,他才前往上任。

同治九年(1870年)五月,曾国藩作了一副对联:“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坦坦荡荡,虽逆境亦畅天怀。”曾国藩藏锋的“龙蛇伸屈之道”,是一种自我保护、实现自我价值的生存之道。实际上藏锋露拙与锋芒毕露,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处世方式。锋芒引申指人显露在外的才干。有才干本是好事,是事业成功的基础,在恰当的场合显露出来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带刺的玫瑰最容易伤人,也会刺伤自己。露才一定要适时、适当。时时处处才华毕现只会招致嫉恨和打击,导致做人及事业的失败。有志于做大事的人,可能自认为才分很高,但切记要含而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