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微微颌首:“若你不想去,便留在家中。”
“奴婢要去!”名柳急急的将手中拿着的抹布放在桌子上,双手拍了拍衣服。她是楚清的贴身丫鬟,又怎可不陪在小姐左右?
“走吧。”楚清双手背在身后,大步领头向房外走去。名柳跟在其身后,暗中打量楚清的背影,心中对小姐变化的疑惑让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从侧门而出,却没有注意到,在路经花园之际,在那长廊屋檐下垂站着的一袭青衫。
楚正阳并未开口喊住欲出门的女儿,只是眉头有些紧皱,那深邃的眸中有些莫名的情绪。
这一次,楚清出门前并未乔装,但也没有涂脂抹粉,刻意打扮,虽说天生丽质难自弃,但走在人群中,也没有那么明显而突出了。
最主要的是,在进入大街时,楚清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今天的这条安宁城主街道十分热闹,人们都纷纷往这里赶,好似要迎接什么人一般。
楚清眉梢一挑,顺手拉住一位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妇女,问道:“请问大婶,众人如此,是为何?”
被拉住的妇人,先是一愣,当看清楚楚清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时,神情又晃了一下,喃喃的回答:“是柳州的新科状元返乡,路过安宁,大伙都去看热闹,一睹状元风采。”
“多谢。”手一松,楚清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原来是那姓文的回来了,一路从都城建宁而南下,恐怕所过城池都是夹道欢迎的吧。
毕竟是当今南楚皇帝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又是吏部尚书的乘龙快婿,这样的潜力股,怎会不是这些地方官员极力迎合巴结的对象?
此时,楚清已经带着名柳进入了人流之中,她将自己掩藏其中,就是想看看,这个两世都欠了她的男人,如今是何等的风光。
楚清踮脚远眺,城门前,安宁城的父母官早已经等候,那些敲锣打鼓的官家班子使劲的吹打着,好不热闹。
前来看热闹的安宁城百姓都挤在道路两边,城中的衙役拿着未出鞘的大刀大声喝着,维持着现场秩序。楚清夹在人群之中,名柳护在左右,防止在挤碰中,小姐被人撞到,真有一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很快,就有马哨返回禀报,说状元高马已到城外。那安宁父母官赶紧整理自己的官服,率领着各个小吏,准备迎接。
这一幕,落入楚清眼底,让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前世,邝田廷期盼着她死的狰狞笑容再次浮现于她眼前,她胸前的血红,染红了双眸。
仇人再见,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之前,楚清设想过,可是当这一幕真实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居然可以这般平静。
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那两世一模一样的男人坐在马上,面泛红光,好不得意。
远远的,与安宁城的父母官寒暄客套一番之后,他再次上马,队伍开拔,由那安宁城的官员们前呼后拥的沿着大路而来。
“这就是新科状元啊?果然是生得好俊秀,难怪被尚书大人看中,招为女婿。”
“难得难得,不仅人长得风度翩翩,清新俊逸,温文尔雅,而且还有着如此才华,真是人间龙凤了。”
“真是生儿当如文状元,不仅光宗耀祖,还令人艳羡。”
赞美之声不时传入楚清和名柳的耳中,好在周围没有人将楚清一并牵扯进来,许是担心在这样的场合乱嚼状元爷的舌根,会惹来是非。
但,尽管如此,旁人对这文状元的赞美,依然还是惹得名柳心中不快,只是碍于场合,她不便宣之于口罢了。
楚清表情更是淡定,好像都与她无关一般,但顺着她眼神望去,却发现她的眼睛,死死的盯在那张让她永世难忘的脸上。
前世,他喜着白色的衣服,无论是西服还是休闲服,都是白色,看上去干净温润,风度难挡。
这一世,他虽然穿着大红色的状元服,却依然难当那种给人干净儒雅的气度。
上天,是要给我亲自动手报仇的机会么?楚清心中冷冽,那双凤眸中的冰寒丝毫没有遮掩的看向,这一世将她未娶先休的男人,文青竹。
这双与众不同的眸光,让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文青竹感受到,他顺着望去,却在人群中看到楚清那张绝色而冷漠的小脸时,愣了一下。
似有些心虚的撇下头,他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紧跟着的小轿,那里面坐着的是他的新婚妻子,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如此天姿,怎可娶庸俗商贾之女为妻?只有轿中之人,才配得上他,才能助他踏上青云路。
心中告诫了一番,文青竹心虚的感觉稍淡,再看向楚清,眼底对那张小脸有着惊艳的不舍,他小心的掩饰着表情,一直保持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心中却在想着,‘或许,待我进入仕途之后,有些名气,可将阿离纳妾。既不辜负佳人,又能得到楚家财力支助。’
这般想着,在骑着马路过楚清身边时,文青竹已经决定在驿站安顿好后,便去楚家拜访,将自己这两全其美之法,告诉楚家伯父。他们……又怎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新科状元只是路过安宁城,在这里的驿站住一晚,明日就要继续启程返乡。看热闹的百姓们随着人流恭送状元爷的离开,楚清也带着名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条主街道。
“小姐,你怎地能忍住?”拐入僻静的巷子,名柳终于忍无可忍的对楚清道。
楚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小丫头脸上的愤怒之色倒映入她的眸底:“你倒是急得不行。”她微笑开口。
身边,有一个人从自己的喜怒哀乐出发,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名柳眼圈红了起来,满腹委屈的道:“奴婢是替小姐生气,今日享受这等荣耀,坐在那云锦小轿之中的人,本应该是小姐才对。”
“我倒是不稀罕。”楚清幽幽的道。她说的是真话,可是名柳只当她是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