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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5)

第二部第四章 (5)

于是,她柔顺的坐回到杜洛华两腿中间,问道:“明天到我家吃晚饭好吗?那我该多高兴呀!”

他有点迟疑,又不敢拒绝。

“好,我一定来。”

“谢谢你,亲爱的。”

她温柔的把面颊在年轻人胸前慢慢的蹭来蹭去。正忘情之际一根长长的头发被他背心的纽扣给勾住了。

她发现之后,脑子里突然冒出荒诞的想法,一种常常使女性丧失理智的迷信做法。她轻轻把这根头发绕在杜洛华的钮扣上,然后又把另一根头发往下一个扣子上缠着。接着在下面的扣子上又缠一根。最后,每个扣子上都缠上了头发。

她想:呆会儿杜洛华站起来时就会把这几根头发拔掉,虽然有点痛,但多幸福呀!这样我心爱的人就会不知不觉的把我身上的一些东西带走。那是我拴住杜洛华的一根线,一根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根线,是我留在他身上的一件法宝。杜洛华发现它后,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 梦见我,也许明天他就会爱我了。

正在异想天开时,杜洛华说:“我要走了,我今天不能耽误,众议院会议结束后有人等我。”

瓦尔特夫人叹了口气:“唉!又要走了!”接着,无可奈何的说:“你走吧,亲爱的,不过明天一定要来吃晚饭喽。”

说着,她猛地一起身,头上一阵短暂而剧烈疼痛,像是有人用针刺她一样,心怦怦直跳。杜洛华把她弄疼了, 她觉得好幸福。

她说道:“再见!”

杜洛华怜悯地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在她的睛睛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她一下。

这种接触马上把她弄得神魂颠倒,她又喃喃地说了一句:“这就走了?”祈求的眼光看着房门洞开的卧室。

杜洛华轻轻的推开她,着急的说:

“我得走了,否则要迟到了。”

于是,瓦尔特夫人把双唇凑了过去,他轻轻的碰了一下,接着,把她忘带的小阳伞递给她,对她说:“快,快,咱们得快点,已经三点多了。”

她先出去。一面走,一面还不住的叮咛:“记住,明天七点。”

杜洛华回答道:“明天七点我准时去。”

他们分手后,她向右拐,而杜洛华向左转。

他一直走到环城大街,然后又沿着马勒泽布林荫大道信步走回来,经过糕点铺的时候,看见了玻璃缸里盛着糖栗子,于是便买了一袋,,她非常喜欢的糖栗子。四点钟,他已经回到屋里等候他那位年轻可人的情人了。

她迟到了一会儿,因为丈夫回来休假一个星期。她问杜洛华:“明天你来吃饭吧,他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不行,我明天得去老板家吃晚饭,我们要讨论很多的政治和金融方面的问题。”

她取下帽子,又把绷得紧紧的上衣脱掉。

杜洛华指着壁炉上的口袋对她说:“我给你带来了糖栗子。”

她高兴的直拍手:“我真走运!你太好了!”

说着她拿起糖栗子尝了一个,说道:“好吃极了,一会儿这些就一个不剩了。”

她满心欢喜,柔情的看着杜洛华说:“这么说来,你能迁就我的一切坏毛病喽?”

她津津有味地吃着糖栗子,不时还往口袋里看是否还有。

她说:“来,坐在扶手椅上,我坐在你的腿间慢慢吃我的糖栗子,那一定很舒服。”

杜洛华微笑着坐了下来,张开两腿把她夹住,像刚才夹住瓦尔特夫人一样。

她仰起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对他说: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梦见你了,梦中咱俩同骑一只骆驼去作长途旅行。骆驼有两个峰,咱们每人骑一个峰,穿过沙漠。我们带着用纸包的三明治,瓶子里装着酒,在骆驼背上吃。但我慢慢就烦了,因为什么都干不了,而且咱俩彼此相距太遥远了,我想下来。”

杜洛华接着说道:“我也想下来。”

他哈哈大笑,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便鼓励她漫无边际的胡说一通,讲种种情侣们在一起经常说的无聊而幼稚的情话。如果是瓦尔特夫人说出这些顽皮的笑话,他听了一定很生气,但出自德?马香尔夫人之口,他又觉得是娓娓动听。

同样,克洛蒂尔德也称呼他“亲爱的”,“我的小宝贝”“我的小猫咪”,他觉得动听而悦耳,而刚才那一位这样叫他时,他却难受而恶心。情话尽管一样,可是出自不同人的口,便具有不同的味道。

但是,他虽然美滋滋的听着这些消魂蚀骨的情话,心里却放不下即将赚到手的那七万法郎。忽然他用手指在他情妇头上轻轻敲了两下,打断了她的喁喁絮语:“我的小猫咪,你听着。我托你捎句话给你丈夫,替我告诉他,叫他明天买一万法郎摩洛哥国债。现在国债的价格是七十二法郎。我可以保证,不要三个月,他就能赚到六万到八万法郎。叫他千万先别声张。替我告诉他,已经决定向丹吉尔派远征军了,法国政府将保证摩洛哥国债。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现在告诉你的是国家机密。”

她听完后,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我今晚就通知我丈夫。对他,你完全可以放心,他是个保守秘密的人,他这个人守口如瓶,绝对可靠,不会有任何危险。”

很快栗子就被吃得一干二净,她两手把空袋子一摔,扔进了壁炉,说道:“咱们上床吧。”便伸手去给乔治解背心上的钮扣。

突然她停住手,用两个手指头挟出一根缠在扣眼上的长头发,哈哈大笑起来:“哟,你把玛德莱娜的头发也随身带,真是个忠实的丈夫!”

然而,她又马上变得严肃起来,她仔细端详着这根看不见的,又细又长的头发,嘴里自言自语道:“这是褐色的,不是玛德莱娜的头发。”

杜洛华掩拭着自己的窘态,微微一笑,说道:“很可能是佣人的。”

但克洛蒂尔德警探一样的仔细搜寻杜洛华的背心,发现在另一颗钮扣上也缠着一根头发,接着又找到了第三根。她的脸忽的白了,身体也微微发抖起来,她大叫道:“好哇!你和另外一个女人睡过觉了,她把头发缠到你钮扣上。

杜洛华又气又恼,呐呐的说:“没有,你疯了……”

突然,他心里恍然大悟,先是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又开玩笑的予以否认,他并不十分在意克洛蒂尔德怀疑他另有新欢。克洛蒂尔德仍在不停的找,不断的发现头发。她把这些缠在钮扣上的头发迅速解开,扔在了地毯上。

她本来就是个机灵的女人,马上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不禁勃然大怒,泪眼看着就要涌出来了。她语不成声的说:“这个女人可真是爱你……想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让你带走……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突然她神经质的尖叫一声,似乎很洒脱的说:“啊!……啊!原来是个老太婆……瞧这根白头发……好呀!你现在真了不起,老太婆也要了……她们给你钱吧?……好呀!连老太婆也要了,…… 这么说来,你已经用不着我了……你就留给那个老太婆吧……”

她站起来,跑过去,把刚才扔在椅子上的上衣拿起来,迅速地穿好。

杜洛华被她说得满脸羞愧,结结巴巴的还想挽留她:“别……克洛……别傻了……我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听我说……你别走……得了……你别走了……”

德?马香尔夫人一个劲的说着:“你就留给那个老太婆吧……留着她好了……用她的头发……用她的头发给你自己编个指环……这些头发编指环足够了……”

她胡乱的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和面纱。杜洛华想拉住她,她一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没等杜洛华清醒过来,她就已经把门打开,一溜烟的跑了。

杜洛华懊恼的看着这个空屋子。他满腔怒火,恨透了瓦尔特夫人这个恶毒的老太婆。哼,非把她甩掉不可,对她绝不能讲情面。

他一边琢磨着如何复仇,一边用水洗了洗被打红的脸,然后就离开了房间,这一次他绝不饶恕,不,绝不!

他一直来到大街,漫无目的的走着。经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一只价值一千八百法郎的怀表,这只表他早就想买了。

突然他心里一阵高兴,暗想:“我如果赚到那七万法郎,我就能把它买下来了。”接着,又盘算用七万法郎还能干什么事。

首先,他也许会提名为参议员,接着就把那只怀表买下来,然后到证券交易所去碰碰运气,然后……然后……

他不想去报馆,打算先和玛德莱娜交谈一下,然后再去找瓦尔特商量他那篇文章,于是他转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在德鲁奥街,他停下脚步,想着自己很久没有去看望住在印丹大道的德?沃德雷克伯爵了。于是他又慢悠悠的走了回来。边走还边想着各种愉快的事情,特别是那即将到手的那笔钱,心里美滋滋的。他还想到了恶棍拉罗舍和老板夫人那个可怜又可恶的老太婆。至于克洛蒂尔德生他的气,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她很快就又会回到他的怀抱。

到了德?沃德雷克伯爵的宅府,他问看门人:“德?沃德雷克伯爵还好吗?听说他最近病了。”

看门人答道:“先生,伯爵大人病情十分严重。大家都认为他活不过今晚,因为风湿病已侵入他的心脏了。”

杜洛华惊出一身冷汗,手足无措,沃德雷克竟然要死了!他顿时心乱如麻,思绪万千,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呐呐的说:“谢谢……我改日再来……”自己都不明白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跳上一辆马车,往家里赶去。

他妻子比他先回来。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房间,连忙告诉她;“你知道吗?沃德雷克快要死了!”

他妻子正坐在那里看着信,一听他的话,就接连问了一次:“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要告诉你,沃德雷克风湿性心脏病突然发作,已活不过今晚了。”接着又补上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她闻言站了起来,面如土色,脸颊的肌肉颤抖不已,双手掩面,痛哭流涕。她就这样站在那里,泣不成语,悲痛欲绝。

突然她忍住哀痛,边擦眼泪边说:“我……我去……你别管我……也不用等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杜洛华回答道:“好的,你放心去吧。”

他们握了握手,然后她就匆匆走了,连手套都忘了戴。

乔治一个人用完了晚餐,便着手写那篇文章了,他还是按照部长的意图立意,暗示读者,不会向摩洛哥派遣远征军。写完以后,又把文章带到报馆,和老板交谈了一会儿,便叼着烟走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里莫名的轻松。

大约夜里十二点左右,玛德莱娜回家了。乔治突然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问道:“怎么样”。

他从没有见过玛德莱娜的脸色像现在这样苍白而激动,她喃喃地说:

“他死了!”

“哎呀!那……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我赶到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乔治沉思着,他想问一些问题,但他又不敢提出来,欲言又止。

“来睡吧。”他说道。

玛德莱娜迅速的脱了衣服,钻到他的身旁。

杜洛华又问:“他死的时候,身边有亲人吗?”

“只有一个侄儿。”

“侄儿?这个侄儿以前常来看他吗?”

“从来没有,他们已十年没有见面了。”

“他还有其他亲戚吗?”

“没有……我认为没有。”

“那么……是不是这个侄儿该继承他的遗产呢?”

“我不知道。”

“沃德雷克很富有吧?”

“是的,很有钱。”

“你知道他大概有多少吗?”

“大约一二百万吧,我也不大清楚。”

杜洛华没再吱声。玛德莱娜吹灭了蜡烛。黑暗中两个人肩并肩,静静的躺着,不过他们都没有睡,各怀心事。

杜洛华没有了睡意。现在看来,他觉得瓦尔特夫人身上可能获得的七万法郎实在是微不足道。突然,他听见玛德莱娜在哭泣,他于是证实了一下,问:“你睡了吧!”

“没有。”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伤感而且有点发颤。杜洛华又说:“刚才我忘记告诉你了,你的那位部长把咱们骗了。”

“怎么啦?”

于是他将拉罗舍和瓦尔特的阴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玛德莱娜。

等他说完,玛德莱娜问: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对不起,这不能告诉你,你有你的情报来源,我丝毫不干涉,我也有我的办法,我也不希望你来干涉。不管怎么说,我敢保证,我的情报绝对准确。”

玛德莱娜有点发愣:

“对,这完全有可能……我一直怀疑他们背着我们在搞什么鬼。”

乔治已经睡不着了,便把身体凑到妻子跟前,轻轻的吻着她的耳垂。她使劲推了杜洛华一把说:“求求你了,让我安静会儿好吗?我现在很累,没有心情和你玩。”

杜洛华只好无奈的将身子转过去,对着墙壁,然后合上眼睛,不知不觉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