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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公子好坏,老是吃人家豆腐!”暖房罗帐中,传出一个女子咯咯的轻笑。那声音仿佛带有魔力,丝丝缕缕侵入人心底最裸露的欲望深处。
软榻上的男子,苍白的脸染了一层不正常的绯红,乌黑的发髻结满了汗珠,映着那妖异的红,恍惚沁出的血。此刻,他揽着女子的纤腰,另一只手附在她颈间那艳丽的红蝶之上,脸上的表情,是灵魂与肉体完完全全的沉沦。
“蝶儿……”
“呵呵呵……”女子紧紧按住附在自己颈间的手掌,脸上却是孩童般天真的笑容。仿佛吃到了最甜的糖果。巧笑嫣然,却无半分媚态,那是源于心底最纯洁的快乐。那双媚人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似乎要溢出光来。
男子的双颊越来越红,额间的汗滴也愈加密集,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然而,眼底的迷醉却愈来愈盛。
突然,一团冰橙色的光罩住了男子。
“谁!”媚蝶猛地睁开眼,乌黑的眸子里闪过凌厉的杀气。她从男子怀中掠起,优雅的回旋而立。
嘴角溢出刺目的猩红,将那袭纯白的罗衫染得嫣红。她用力的按住颈间,不让那只振翅欲飞的红蝶脱离身体。
眼前的男子立于窗边,一身蓝色长衫,正是她亲手所织。然而,这轻简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却于举手投足中透出隐约的贵气。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眉宇间透出的气势,又似乎不止如此年岁。
不过瞬间的微怔,杀气便顷刻被隐匿,擦去唇边的血迹,依旧换上了一副风尘女子惯有的神色。
“公子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玉手轻点,落于软榻的绸衣便覆住了单薄的身躯。
祁瑾揉了揉眉心,神色阴郁。“我并没求你救我!”他是如此高贵骄傲的王子,怎能忍受欠下一个风尘女子的恩情呢!
“哦?那你便将这一命还我如何!”凌厉的剑气疾风般破空而来,似一道银白的闪电,击飞了窗棂上的铃兰。
祁瑾瞥了那扇化为齑粉的窗子,眼眸里盛满了熊熊的怒气。他的命,岂是别人想救便救,想留便留的。
收起袖中的软剑,媚蝶轻笑着踱至祁瑾身前“怎么,舍不得了?”眉间的笑意被男子的怒气染得愈发的盛,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铃兰。
祁瑾厌恶的避开身,冷冷的答道“说吧,你开出的条件!”
“哟,若我说要你以身相许呢……”女子的唇很凉,触到皮肤时让人心里不由得一悸。
纵使一百五十年的岁月,未经人事的王子,也被如斯情境,慌乱了心神。猛地,他错愕的推开女子,漆黑的眸子冰橙尽显。那是风都殿下最浓烈的杀气。
媚蝶被这猛烈的一击震得踉跄了几步,倚着桌棱稳住了身形。“呵呵,原来这便是你最恐惧的啊!”是的,当她的唇触碰他脸颊的时候,她明明看见了他眼里的震惊,恐惧,愤怒,还有一丝期盼。那一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是的,那不过是一个看似老成内心却稚嫩的少年,她完全有信心驾驭。
“你!”
“不是要和我谈条件吗?怎么,这就把你激怒了啊!呵呵呵……”此时,她并不想完全激怒这个少年。
狠狠的抹了被吻过的面颊,祁瑾努力压制住心里的躁动,冰橙色的眸子慢慢回复纯黑。然而,手掌触碰的面颊,隐隐约约感到几分燥热。
“说。”
“我要鲛人泪,最至情至圣的一滴泪!”一向巧笑嫣然,轻浮淡漠的女子,此刻却是郑重万分,无丝毫媚态。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救上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异族少年,当此刻看到他冰橙色的眼眸时,才发现那竟是传说中隐匿在天空之城中的风之族。而眼前这个少年身上透出的贵气,恐怕更是有着非凡的身份吧。所以,一向不计回报的女子,才会开口索要祁瑾的报酬。
祁瑾紧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怎么,以你的能力,一颗小小的鲛泪都害怕取不到吗?”她在诛魔团三年,早已读遍无数典籍。据《空扶笔录》记载,三千多年前,世有一种奇鸟,它有着五彩缤纷的羽毛,异常美丽,雄的翼下生长羽,两侧是长长的白色绒毛,尾部中央有一对长翅,唤作极乐鸟。因御风疾驰可比长风,又被唤作风鸟。
传说,风鸟居于天空之城,成年后可化作人形,紫发橙眸,拥有强大的灵力。他们善于御风,易善于织梦。然而,世间能见到风鸟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渐渐的传说也少了,关于那个奇异的种族便一代代被人遗忘了。
媚蝶十分庆幸,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能遇到传说中的风之族。
她所修习的法术,正是历代蝶衣教被禁制的秘术--噬魂。颈间的血蝶,是被封印的血魔蝶的精血,以魂祭之,以血饲之,便能蛰伏在身体中慢慢长大。只是,每一次噬魂之后,自身的魂魄也会被吸纳的力量反噬,一旦灵魂撕裂,红蝶便会破体而出,以主人的身体魂魄为养料,成为真正的血魔蝶。
所以,她急切的需要鲛泪,只有那至热至寒之物可以抑制力量的反噬,不至于身死魂灭。
“只要一滴鲛泪,我们便可两清。如何?”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媚蝶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沉默了许久,祁瑾终于仰起头,对上了媚蝶的视线。“好!”
至情至圣的鲛泪。那一刻他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他也懒得隐瞒了。更何况他本就无疑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只是当初听从了璃珈的意见,因为她觉得身边跟着一个紫发橙眸的怪人,在人类世界多少还是有些不便的。如此,祁瑾便依了她。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若非洞察了他的身份,又怎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呢。风之国的织梦之术,可为世间的一切生灵造出最华丽的梦境,悲欢离合,生死契阔,要寻得一滴至情至圣的鲛泪并非不可。只是,没有人知道这瑰丽的法术,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在心里冷笑,即使知道,贪婪如此的人类又怎会在乎别人的生死。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断然不会允许欠下别人的恩情,更何况是这般的风尘女子。
“呵呵呵公子真是爽快。喏,我早已为你备好了人选。”微笑着,媚蝶取出暗盒中的画轴,抛给祁瑾。
当视线触及画卷时,眼睛被深深的灼痛。只一眼,祁瑾便收好了画卷,紧蹙的眉梢冰雪消融,竟然朝媚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有些诧异祁瑾的神色,不过也仅仅一瞬,便又开怀的说道“我已暗中查访了多日,不出意外三日之后他便会到达璵璠城,公子可要早做准备哦!”
“我自有分寸!”冷冷的瞥了一眼软榻上昏迷的男子,眉眼间的厌恶似乎又盛了几分。踏出暖阁几步,祁瑾忽又止住了脚步“你倒真是用心良苦啊,若竹山的孩子们知道了,恐怕那一声称谓,你是担不起了吧!”
“砰!”安静的暖阁中,那只被捏碎的玉石茶杯,将白玉般的手掌割出了一道殷红的伤口。此刻的女子,再不复先前的娇媚,那双漆黑的眸子布满了寒冰,恍惚能冻结那张讥诮的笑脸。“你若敢向他们提及只言片语,我必将叫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是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成功的激怒了她,可此刻心里却无半分开怀,也无半分报复的快感。一个如此肮脏不堪的女子,她的心还有洁净的地方,盛放那些孩子最纯真的感情吗?或许,她只是在寻找慰藉,用谎言和欺骗,去换取早已泯灭的敬与爱。
可是归根究底,她还是在乎那群孩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