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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璃珈和黯又回到了原地。
前面的男子眉头紧锁,脸庞在夜色下看不清晰,却可以依稀嗅到从他身上散出的阵阵寒气。璃珈不知道,此时若有光亮,便能看到男子脸上薄薄的寒霜。
他突然止住了脚步。一个不注意,璃珈便撞上了他的背。
“怎么了?”璃珈揉了揉撞疼的额头。
黯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恩?怎么又回到原地了?”四下打量,璃珈才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刚刚坠崖的地点。
黯揉了揉眉心,脸上有几分倦意。“这是迷阵,看来天亮前是走不了了!”
“啊,不会这么倒霉吧!”璃珈抱怨道,脸上有几分不快。但她却并不觉得惊慌,也不觉得担忧。第一次坠崖时只有她一人,现在即使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的人,但总好过孤身一人吧,心下便自觉地多了几分安全感。
黯绕过璃珈走到另一边,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准确利落的向这那丛灌木斩去。
“喂,你在干嘛啊?”
黯没有理会女孩,又依次砍到了几丛灌木。将地上的枝叶拾起,扔到了璃珈身边。“不想冻死就把火升起来!”
璃珈瘪了瘪嘴,很是不满的悄悄瞪了瞪黯“哼,没见过这么反反复复的人,切,又没谁欠你的!”讨厌他这么冷冰冰的语气,明明之前还……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惹怒他可不是上策,还是,先忍着吧!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璃珈颓然的蹲在了地上。望着面前那堆不见半点儿火星的柴禾,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学习法术也有些日子了,却不想连生个火都这么恼火。可是,如果不是急着追这个人,她也不用每天八百里加急的赶路啊,总之一切不好的事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心头黯然,更加不快了。更要命的是,这时候从不远处还传来隐约的嗤笑声。
璃珈愤然的转过头,便看见黯似有若无的看着她,顿时怒意夹杂着羞意迅速爬上了双颊,急切的想要掩饰着。“有什么好笑!你那么厉害干嘛还要我生火啊!”说完也不管人家的反应,径自气呼呼的走到一块石头边坐下。
看着女孩恼怒羞愤的神色,寒冰般的面容上笑意似乎更深了。
“既然连火都升不了,你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要你管!若不是你抢了人家的东西,谁稀罕追着你跑!”每次想到这儿,璃珈就觉得窝火。
当初和黑栦快马加鞭赶了两天才到达璵璠城,可尚未进城便被拦在了外面。城门口守卫森严,着着暗黑色盔甲的士兵神色肃穆,一丝不苟的盘查着过往的百姓,不时从人群中传来几声咒骂。
“******,又涨过城费,好不容易存的几个老婆本儿……”
“我呸!什么世道啊!专跟咋老百姓过不去!”
“是啊,查就查吧,还想方设法从我们兜里榨钱!这样的官儿死了女儿活该……”
进城的人大多面色恐慌,等待进城的人不时低声咒骂,待查到自己时又换成了谦卑的神色,恭谨的递上自己的出入牌,哪儿还敢有先前的半分不敬。交不出出入牌和入城费的便被拦在一边,或被几个士兵押走。
璃珈向周围人打听才知道,原来,两日前太守府的千金离奇死亡,查询到如今还未找到关于凶手的半点消息。乔太守痛心疾首,下令严格盘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即扣押。于是,这几日守卫增加了好几倍,至于入城费的增加,自然也就有它潜在的规则了。
璃珈和黑栦在城外暂住,翌日便收到了消息。这天,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驾着马车将他们带进了城。黑栦说是一个故人的帮忙,璃珈这才想起前几****放飞的纸鹤,心下便了然了。虽然她极其好奇黑栦口中的那位故人,也问过黑栦许多次,但他总是缄默其口,也就只好作罢了。心想反正入城后就知道了,还怕你瞒我这么会儿。
然而,璃珈不知道有些东西,不知道反而更好!
璵璠城是瑜蓝国的都城,尽管被命案的阴影笼罩着,也丝毫没影响到它的繁华热闹。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雕梁画栋。深宅大院,重脊高檐,河埠廊坊,过街骑楼,穿竹石栏,古色古香……叫卖的商贩,川流的人群,疾驰的马车……无不昭示着它的繁华若锦。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叫荷塘居的客栈,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白衣老者,说公子已经安排好客房,至于其他的,得待他回来后再细说。
黑栦没有多问,谢过后便带着璃珈住下了,依旧是没有表情的面孔。
下午时分老者送来消息,说公子请他们一起去蟢子崖,他们找的人会于黄昏时到达。
蟢子崖,位于璵璠城西南处,崖顶矗立一块巨石,形似蜘蛛,以此得名。崖下云雾缭绕,不可知其深也。
令璃珈惊喜交加的是,她竟然在这儿遇到了祁瑾。当他们到时,祁瑾和那个鲛人似乎正交涉什么,璃珈兴奋的朝他跑过去,因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可就在她絮絮叨叨的跟祁瑾忙着诉苦时,那边却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只看见黑栦与那个蓝色的身影混杂在一起,刀光剑影中辨不清谁是谁。然而战局外一名红衣女子,一位玄衣男子,似乎若无其事的观摩着。猛地,黑栦从剑影中飞向璃珈这边,祁瑾跃起接住他,却不想那人迅速掠到了璃珈身后,片刻便将她挟持了。
黯动力动手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身上残毒未解,若再不生火只怕就不能动了,难道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能走出这儿吗?”
“啊!”璃珈有些吃惊。很显然她并未发觉他有中毒的迹象,更有,他竟然将中毒的秘密告诉自己。难道就不怕她抢走蕴灵丹吗?还是他对自己的话太有信心了,铁定璃珈一个人破不了这阵法?
“可是,我,我生不起火啊……”璃珈窘迫的说道。
“过来。”
听话的走了过去。
“火,以心为器,以气为料,引血脉之气,聚于指尖,燃也……试试。”
“哦。”
“不要对着我!对着地上的柴禾!”
“哦。”
“啊啊啊,燃起来了,燃起来了耶!”望着地上蹭出的火苗,璃珈兴奋的手舞足蹈,笑的像个孩子。
黯轻轻笑了笑。橘色的火光下,那张雪白的脸因兴奋染上了几抹嫣红,眉眼间是清澈的笑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此刻更是明亮,火光倒映在眸子深处,似乎闪过琉璃般的光彩。不算美丽的面容,却在此刻定格成他记忆里第一个美好。
熟悉,却又陌生。
“喂,你好厉害哦……”
“喂,再教我几招呗……”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喂,你那把剑好厉害哦,有名字吗?呵呵,叫它灼日好不好?”
于是,这个清冷的夜晚就在璃珈无穷无尽的疑问中度过了。只是谁也不知道她心底的忧虑,她努力抽出思绪去问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寻找那个答案。她不愿相信他的恶,不愿面对他的狠,于是催眠着自己,逃避那些不肯面对的真实。
夜色下的女子,睡颜安详,嘴角露着浅浅的笑靥。她的身体蜷缩着,不时朝火源处挪动……
暖暖的柔光映在她脸上,附上了一层淡黄光晕。这样的场景,似乎曾在记忆中上演过无数次。身体慢慢回暖,整颗心也渐渐安静下来,思绪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