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双眸子幽蓝发亮,定定瞧了二人一会,冷漠开口:“你们两个,谁姓宇文?”观其外貌,再听他汉话讲得生硬,是个塞外胡人。
这黑灯瞎火的,宋舞瞧他模样怪异,神色狰狞,一下子什么山精鬼怪故事全部涌上心头,抱着宇文伊瑶瑟瑟发颤,那会答他去。倒是小郡主胆气十足,巾帛不让须眉,扬声喝道:“你是谁?山贼剪径么?什么宇文的,我们不认识,快快走开!”
男子眉头一皱,瞠目道:“我再问一句,你们谁是宇文郡主?”话未完便是顺手一起,一记飞爪轰向一旁山壁,只听“轰嗵”一声闷响,那山壁赫然砸开了一道裂痕,上下蜿蜒三尺,触目惊心。
宋舞捂上双耳,“啊”地一下尖声惊叫。
“再不说话,我先废了她双手双脚。”男子见了宋舞胆怯模样,立即指着正牌郡主来威吓小姑娘。
“哎,曲兄,这就是你的不是啦!男人怎能不懂怜香惜玉呢?还是让小弟来问吧!”话音响起,只见欧玉笑吟吟从远处树后悠哉走来,身后即是赵德言、庄蝶几人。
男子正是曲傲,他一见庄蝶,二话不谈放声厉喝道:“姓庄的,你不是什么顺阳五十,转阴退一么?为何曲某几人会遇上那南陈剑卫?”
庄蝶佯作苦笑,拱手歉道:“曲兄勿怪。小弟先前是算出以此四十九步逆破他鲁妙子阵法,直指阵眼。岂料方才不知是小弟失着,还是他鲁妙子奸猾,竟将大衍后七路换成了四象二十八宿之朱雀七宿,正所谓子夜三刻,井首在先,苍龙接于轸尾……”
庄蝶张口一大通星象阵法之理,曲傲一个铁勒胡人哪会通晓这千些个华夏阴阳玄学,心下气恼此人害惨了手下兵卒,人家偏又底气十足,自己发作不得,当下面上铁青,臂上青筋暴起,双拳勒得作响。
欧玉见这事情还没办妥,自己人就要忙着火并,这还了得,笑颜劝道:“曲兄莫急,既然曲兄尚能找到此处,小弟心想以咱们那些铁勒兄弟的本领,相信很快便会与咱们会和。”
庄蝶道:“正是。眼下此阵又变化成了回环,咱们还是快将正事办妥,免得待会曲兄手下与南陈人全挤到一处去。”他这般娓娓说来,言语里尽是幸灾乐祸,曲傲腹内怒气一腾,当即猛跨一步,三尺之地轰然崩碎。
庄蝶面向曲傲,毫无畏惧,拍掌笑道:“好!曲兄凝真九变的神通通神了。”
“全都给我闭嘴!”赵德言平地赫然一吼,对峙二人立刻杀气锐减。
“曲兄见谅了。蒲庄蝶,赵某知你一贯沉默寡言,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赵德言质问庄蝶,原来此人姓蒲。
“小弟每每与那鲁妙子阵法对弈时,总会心绪翻腾,多少激动了些,小魔师勿怪。”
欧玉看赵德言压下场面,遂转而面向二女,彬彬微笑道:“二位姑娘好,在下欧玉,请教二位谁是宇文伊瑶姑娘。”
宋舞由方才起便一直蜷身抱头,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般颤个不停。宇文伊瑶轻叹一声,强撑着心口天魔气的隐隐作痛,环上她柔弱身子,怜惜道:“蓉儿别怕,姐姐在呢!”
“姐姐?”怀里的宋舞轻声唤道。
“嗯,姐姐在呢。”
这当然就没空理他欧玉。欧玉摆了张俊脸不起作用,尴尬半晌,咳嗽道:“二位莫要真敬酒不吃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下是个怜花之人,但我这几个兄弟可非善与,你们……噗!”
话没讲完,这人已经飞了出去。赵德言几人愣愣看着欧玉洒在半空的鲜血,宛如黑夜里绽放了一朵血莲花,美到凄绝。庄蝶已经记不起这是欧大公子连日来的第几次重伤不起了,暗想此人确实是上辈子作了孽,这辈子注定要还清。
宇文伊瑶艳若桃花的娇颜上惊讶、疑惑、震撼一一闪过,最后看上正蜷曲在自己怀里的宋舞时,定格在了恐惧。宋舞弯弯俏眉下那双大大的可爱的眼眸里,此刻却是她讲不明的目芒。
“姐姐。”
……
“操!这到底怎么走?”石之轩扛着足有二百来斤的王韶,倏地厉声质问李彻。
这忙于观路的李彻骇了一跳,暗想方才还温文冷静的三公子为何会如此焦虑,连忙回道:“三公子莫急,鲁先生方才交代小的确实是这逆四十九步走法,但不知为何咱们现在就是走不出去,可能阵法有变……”
“那就不要走了!”石之轩喝了一声,将王韶交递给李彻,弯腰拾起一段树枝,长吸口气道:“拿火折子,我一把将这什么大衍阵烧了……”
“不可,鲁先生说这只会困了阵里的人……”
石之轩面上不耐,断然截道:“便是要将他们烧过来!你方才听见了么?你方才听见了么?”
“三公子冷静!”李彻拉上石之轩臂膀,沉声劝慰,“方才不是郡主的声音,不曾出事。”
石之轩被他一劝,激躁心性有所平复,摇头道:“你不懂。”他分明听见了小五的喊叫。
遂又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一会,花间心法闲静洒脱的要旨便荡然不在,难道不知何时,那个总是赖着他不放的小女孩已在自己心内留下影子了?
王韶忽道:“哦,对了,那好像是黄姑娘的声音。”
石之轩一呆,马上反应道:“黄蓉?”
“嗯。”王韶点头。
李彻忽的喜道:“找到啦!原来先生换了二十八宿星阵,朱雀之位在右,由此路起,上三步便是通到青龙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再接轸尾……”
李彻的喜讯噶然而止,王韶奇道:“猴子,虽然咱老王听不太懂,说得很好啊,怎不接了?”
李彻一指向前,石之轩望去,惨矣!那宋智领着原属谢澜的十来剑卫快步迅雷,正往此处来了。
躲是来不及,石之轩朝他二人打个眼色方毕,便听宋智招手道:“石兄,嗨,总算找到了自己人……这二位是?”
石之轩面不红心不急,平静笑道:“这便是那王韶李彻,已被我下了禁制,算是擒住一半北国贼子啦!”
宋智点头,吩咐手足拿下,又向石之轩道:“石兄,方才你可曾听见小五叫声?”石之轩道:“听到了,正是要赶去,可这大衍阵繁复变化,一时我也找不到出路。”
宋智此刻一反平常的镇定沉着,竟已急得气息紊乱,神色焦灼,见他原地踱回几步,暗自沉吟道:“不行,我得快去。”
石之轩当他心系亲妹,便作安慰道:“宋兄你此时急也没用,不如你我分头找去,沿途做上记号,总可以找到小五。”
宋智忽的作声苦笑,惨然道:“石兄你并不知详细啊,小弟怕晚了片刻,这林里众人死个精光。”
石之轩听得大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正要细问去,左手密密丛里抖了几下,众人立作警觉,还未喝问便见一道黑影飞了出来。那影子重重落于人前,痛声哼吟,并着大骂不绝。
这不是薛尧么?
石之轩才看清是那玄衣统领薛尧,便听丛里一人笑喝:“南朝雷剑不过图有虚名!”那人跳将出来,眉目英俊,笑容灿烂,可不正是晋王杨广。
薛尧见了宋智,当下便道:“老大呢?奶奶的,这帮北狗竟联合了铁勒胡人,姬老三被他们困住啦!小智你快去叫老大过来。”
“哦!”杨广横刀扬眉,洒然笑道,“薛兄此言差矣,那些铁勒蛮子不过是天降奇兵,小弟妙手巧借罢了。”他又见王韶李彻被缚,皱眉喝道:“放了我兄弟,本殿下饶你几人小命。”
宋智方才听说竟还有铁勒人在此,正自思索原由,再听杨广嚣张放话,冷哼一声:“好,倒看你如何饶我等小命!”手上一晃,智剑已然在握。
石之轩暗骂一声呆子,使了这么多眼色他杨广全然不看,苦叹一声,倏尔轻身到了宋智手边,花间拆心发即至,空空妙手,智剑借来,嘴上笑道:“宋兄勿怪,小弟手痒,待先教训教训这大言不惭之辈。”
宋智一呆,石之轩早已剑影飞洒,纠缠上了杨广,只得苦笑:“石兄小心他的战神图录奇功。”
石之轩差点没一口口水喷洒出来:“啥?”
“呵呵,怕了吧!”杨广一时得意,竟笑得有些奸诈味道。听他放声猛啸,刀势由老转强,黄芒爆闪,整得石之轩虎口剧痛。
宋智一旁解释道:“他杨家藏有九幅战神图。这是三年前我南陈牺牲数位密探方才得此消息,千真万确,石兄不可大意。”
“你再小意也没招!”杨广浑身气劲畅快流转,正是不得不发之际,左拳一聚,便朝了此人眨个不停的烦人双眼狠狠砸去。
“靠!”石之轩骂了声白痴,忙不迭施展花间幻舞,堪堪避过杨广来势凶猛的一记,还没歇的,那寓藏沛然神力的四尺长刀已然劈下。
“阿摩,我是阿轩!”
“什么?你是谁?”二人上腾下跃,势均力敌,杨广打得更是兴起,哪里去听他暗里传音。
“靠!是你逼我的。”石之轩心下一狠,全神凝聚,太极剑意招发挥洒。你杨广战神刀法是刚猛难抗,但一遇石之轩剑上圆劲,便会被御缠上一次又一次,具是徒劳无用。石之轩布完十道太极圆环,手腕轻扬,啸声一起,杨广全力而来的十道刀罡百倍而去。
杨广虽未见过这般神奇剑法,厉害还是省得几分,接也不接晃了去。也是他剑下留情,否则削去左耳右耳,便要看石公子心情了。
“好剑!哎呀!”
众人“呵”地倒吸一大口冷气,那石之轩竟然全不顾江湖规矩,一脚毫不留情地踢了人家晋王殿下下三路要害。
“狗贼!”
石之轩话也没有、头也不回,这便窜入了二丈多高的茂密草丛。此等奇耻大辱,杨广那容他轻易脱身,也不管身下剧痛,银牙咬碎,长刀爆芒,杀将追去。
“嘿!你们也来这套。”宋智吃一堑长一智,赶忙轻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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