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的发展需要人才的支撑,善于发现人才就成为领导者一项必备的素质。在人才被发现之前,他往往以各种面目混迹于普通人当中,甚至人才自身也不见得把自己当成人才。这时候领导者需要以锐利的眼光,透过表象,挖掘出人才的内在优势。
李世民即位以后,深知人才对国家长治久安的重大意义,颇有远见地指出:“治国之本惟在得人。”“为国之要,在于进贤退不肖。”因此他经常感到求贤是迫不及待的事情。世上不是没有千里马,而常是缺少发现千里马的伯乐。
贞观二年(公元628年),李世民对右仆射封德彝说:“要想使国家从根本上达到安定,惟有得到贤才。最近我命你举荐贤才,却没见你推荐一个人。治理天下,政务繁重,你应当分担我的忧虑和辛劳,你不推荐人才,我将托付给谁呢?”
封德彝回答说:“臣虽然愚昧,但是怎敢不尽心去办这件皇上交给的事呢。只是至今所见,确实还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才能的人。”
李世民说:“前代圣明君王,使用人才就像使用器物一样,不惜才于异代,皆取才于当时。难道我们能等着去梦见傅说、吕尚这样的贤才,然后再去治理国家不成?况且,哪一个朝代没有贤才,恐怕只是我们遗漏而不知道罢了。”
从李世民和封德彝这段对话,我们不难有所感知:李世民在认识人才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发现当代人才,尤其是在现实生活、寻常人群中发现人才方面,有着非常正确的认识。相形之下,封德彝就难以认识到这一点。其实封德彝所有的缺陷是常人所有的,这就是不善于从身边、从现实生活中去发现,只把人才与历史的名哲圣贤相比,因此犯了按图索骥的错误。
李世民的批评可谓一语中的,使得封德彝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
在日常政务中,李世民时常责令宰辅大臣“广开耳目,求访贤哲”,不要只知道埋头于政事。这足以看出李世民当时对举贤荐能的心情是何等迫切。
正由于李世民思贤求治心切,因而他时时关心,处处留意,不遗余力地亲自选用适用于刺史等地方官员的人才,为发现那些出类拔萃的、可以为他所用的人才倾注了大量心血。
贞观五年(公元631年),李世民发动官员议论朝政。他发现下臣常何上奏纳谏的二十多条国家应办的事情,很中自己的心意。而他对常何的才能表示怀疑,便问常何。常何说:“这些提议并非出自我之手,是我家的客人马周建议的。”
李世民闻言,当日召见马周。由于马周一时未到,他竟一连四次派人去催。直至终于同马周交谈,他十分心悦,下令把马周安置在门下省任监察御史,后提拔为中书舍人。
作为意外所得,李世民将马周视若至宝,而马周也的确极有辩才,善于奏事,对事物洞察深刻,每次上奏都切中要害。李世民爱才心切,以至于私下曾对人说:“我一日不见马周,就十分想念他。”
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经多次提升后,马周受任中书令兼太子左庶子,虽然兼任两宫官职,他处理事情十分公正,深得当时人们的赞誉。后来他又代理吏部尚书。
李世民曾向身边的大臣称赞说:“马周观察事物敏锐,做事果断,品性忠诚正直,品评他人,都能秉公而论。我任用他所推荐的人,多能合我意,他尽忠尽节,又亲近归附我,确实可以借助于他,使我更好地治理国家啊!”
马周不辜负李世民对他的厚望,为唐代的兴旺出了不少力,成为历史上有名的“布衣宰相”。
为了避免在选拔人才方面的片面性,避免错用人才,李世民还亲自召见、面试英才。他刚即位时,听说当时己任景州录事参军的张玄索很有才能,便亲自召见问之政道,见张玄素对答如流,李世民点头称赞,便决定改任,将其提拔为侍御史。
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听说治州刺史程名振很会用兵,就亲自召见他,加以称赞和慰问。但程名振并不磕头拜谢,李世民做出生气的样子,想以此来观察他的反应,不想程名振竟“举止自若,应对愈明辩”,李世民见状,知道程名振属于那种善用兵而不知附炎趋势的人,也即才德有其定向,定在用兵打仗上,于是颇为欣赏以为“奇士”,当天就提拔他当右骁卫将军。
在广开才路,发现并重用人才的同时,李世民还注意从已有官员的表现中考察官员,根据实际能力降职使用或提拔,根据能力加以任免,既不允许能力低下者长期混岗,也不容许大才小用、浪费人才的现象存在。
贞观八年(公元634年),中牟县丞皇甫德参上书犯颜,直谏李世民修建洛阳宫,李世民认为他忠直可嘉,加以优赐,特地拜他为监察御使。这可以说是从实践中发现下属的才德,根据才德将其提拔的一个实例。
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十月,李世民要到同州去狩猎,县丞刘仁轨上书奏说:“今秋大稔,民收者十才一、二,使之供承猎事,治道葺桥,动费一二万功实妨农事。愿留銮舆旬,俟其毕务,则公私俱济。”李世民闻言甚以为是,于是“赐玺书嘉纳之”,并提拔他当新安县令。
贞双二十年(公元646年)二月,刑部侍郎缺人担任,李世民要执政大臣“妙择其人”,执政大臣们提了几个都不能使其满意,于是他想起李道裕是一个敢于坚持实事求是的人——在处死张亮的问题上,李道裕力排众议,仗义执言,说:“亮反形未具,罪不当死。”这种不惧嫌疑的作为,证明了李道裕为人的原则性,于是甚有感触,委任李道裕为刑部侍郎。
贞观二十年六月,李世民欲赴灵州招抚敕越诸部,要太子随行,少盾事张行成上疏说:“皇太子从幸灵州,不若使之监国,接对百僚,明习庶政,为京师重镇,且示四方盛德,宜割私爱,俯从公道。”李世民甚觉妥贴,感“以其忠”;提拔张行成担任了较高的职务。
此类事例,不胜枚举。这里有一个更具说服力的例子——
贞观十一年(公元637年),治书侍御史刘洎认为,尚书省左右丞两位人选应该特别注意精心选择,于是上书李世民,发表意见说:尚书省的官员任用得合适与否,关系重大。这些职位如果被不称职的人占据了,那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刘洎说,近来尚书省的诏敕总是拖延滞留,不能及时得到处理,公文也已经堆满在案桌上了。作为一个才资平庸的人,下臣还是请求陛下允许我叙述其根源。
刘洎指出:贞观初年,国家还没有设尚书令、左右仆射等官职时,尚书省的事务非常繁杂,比现在多出一倍以上。当时任左右丞的戴胄、魏征二人都很通晓官吏事务,他们本身胸怀坦荡,品性刚直。大凡遇到应该弹劾检举之事,无所回避,陛下又施予他们恩慈。百官懂得自我约束,朝中弥漫着一种庄重严肃的气氛,这都是因为用人得当的原故。到杜正伦任右丞的时候,也比较能勉励下属。
说到这里,刘洎将话锋一转,切入时弊,指出:而到了近来,国家的一些重要法纪已不能正常执行了,这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功臣和国戚占据着要位,才不符职,而且彼此又依仗着功劳或权势相互倾轧。在职的官员,大都不遵循国家的法律准则,虽然有的也想奋发努力,但是一遇到逐毁讥谤就害怕得不行。
刘洎这里概括地揭露了贞观中期朝廷中的官场现象,同时指出:正是由于这种现象的存在,事情多由郎中(尚书省尚书、侍郎、丞之下的高级官员,分管各曹事务)定夺,只有遇到重要事件时才请求上级;而尚书又优柔寡断,不敢做出决定。有的弹劾一经上奏,故意给予拖延,案件的事理本来已经一目了然,但仍然向下级盘问。调查案件没有时限,即使迟延了也不受上级责备。公文一经出手,一般就得历经一年半载。有的办案官员把案子办完了,就不再去追究结论的是非。官员之间相互宽容,出了什么事相互庇护,如此等等。
刘洎认为,选拔众多的优秀人才并授予官职,必须非才莫举,君王代天行事,怎可妄委庸才以任。
刘洎总结说:长期堵塞贤路,实在是不应该的。为消除积弊,就应该精心选任尚书省的左右丞及左右郎中,如果这些重要职务的官员选任真正做到了才职相称,国家的法纪就会得以完善地实施。同时,还应当矫正小人争权夺利的风气。如果都这样做的话,那就不只是改变诏敕拖延停留现状那样简单酌问题了!
从刘洎这一奏章来看,贞观的政治还是清明的,以至于他的奏章显得单纯静洁,不像其他朝代奏章中那样有种大厦将倾的沉重感。然而在贞观年间,这已经是很深很重的话题了,而且也显示出了刘洎的耿介之气。于是,李世民闻过则喜,奏章上奏不久,他就任命刘洎为尚书省左丞,全力地支持他,让他在那里放手工作,清理积弊。
李世民的领导风格,由此可见一斑——他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善于发现弊端的人就是消除弊端的医生,派他去消除积弊,是能够找到最有效的办法的,因而将其作为责任人选一般来说也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