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汪仲良以贤据敌,陈天华怒杀懦妻
朝议下书郎温兆天为帅,靖王生疑,以下书郎曰:“尔即有计,何不言元帅?”兆天不应,曰:“臣有谓王爷,何以上将军为帅?”靖曰:“以将军何为?以汝亦何为?”兆天曰:“有疑不用,用则主异;有疑不为,为之心诳;王所以上将军为帅,是疑王爷;若上将军降贼,则无功王爷,明其中利乎?”靖曰:“其利纵重,比天下乎?”兆天曰:“不也。然臣假失姬安,为主谋兵。而谋兵则天下。”靖不色,斥曰:“孰知汝之虚实,是佑吾陈氏?”兆天誓之。靖见之,怅曰:“纵汝言真。则汪贼用兵如神,焉易伐之?”兆天曰:“降之众,小不足论之。”靖无语,唯乞下书郎果然。
以下书朗而帅,世之仅一。走马上任,赶赴许昌。前引陈相惑曰:“何卸上将军之职,而以将军?”兆天曰:“上将军虽忠,无据许昌能,王忧而以吾替之。”相曰:“何言上将军无据?”兆天曰:“姬安但不可守,何据许昌?”相无语,怅退。陈相一友曰江涛,闻友忧心,特入问由。相曰:“王以下书郎为帅也。”涛曰:“不智之主,不忠下用。”相曰:“非也,是吾罪于上将军。”涛惑其故。相曰:“吾自是良将,无为功;故进言上将军,由之驱下书郎入宫,上将军一去,以吾据贼,由而可见吾之能。”涛叹曰:“将军由此而功,迄无比下书郎之诡也。”相无以应。
兆天以摄许昌之帅,还无破敌之策,诸郡又观望不前;召程门曰:“叛军急兵维江,若失;必合许昌张维。吾当何破敌?”门曰:“元帅休忧,弟以为施谋略,定军心,此战必捷。”兆天闻言,问计?门曰:“拒人之兵,择恶用之;闻中书郎亡绵州,其子痛绵州不死,若帅假以怜之,谋其据维江。”兆天顿惑,曰:“千计之计,计出则胜;孰不知兄弟乃侗,岂不亡之?”门曰:“用兵之亡,计出缓兵;今诸将不战,唯以用愚。”兆天慨曰:“谋人之亡,谋中上诡。弟可谓天下第一谋。”门曰:“无不可用,乃谋之最也。”兆天叹曰:“弟之谋天下一,令人心忧。”门闻而透话中意,曰:“何忧之有?自弟入沪京由兄再造,无时不感恩兄长。”兆天自知失口,忙改言之。
汪氏兄弟,长曰汪子云[187-214)],字达成;次曰汪子羽[191-214],字达知;均为愚辈。自父亡绵州,发誓复仇,今奉元帅之令速如许昌,伏前候命。兆天扶将起,曰:“绵州叛主亡兄,人神共愤,痛吾不能斩之。”兄弟相顾,云曰:“那厮小人,恨不碎尸饲犬。”兆天似怊,曰:“其师锵锵,无御之者;何碎尸饲犬?”云曰:“国仇家恨,不共戴天;将军不弃,愿为犬马。”兆天叹曰:“公子之怀,无极天下。”兄弟听得,就坠拜曰:“谨候令下,仰而为之。”兆天迓起,轻泣曰:“维江仰以公子,万不可失守。”兄弟奉令,即引兵一万,飞马维江。
少许,汪氏兄弟与维江。守将白成迓曰:“贼人险恶,将军速计仪。”云曰:“誓死据池。”遂登高瞰视敌师,威风八面,有不挡之势,由人寒心。汪子羽曰:“哥哥,贼人就与其中。”云曰:“扬幡。”就撑举‘汪’幡立于淮江城楼,以扬声威。
城外三里,主将汪仲良由汉堡与至,帔挂在身,但顾‘汪’幡,唤曰:“敌将何人?”引前一将祖明,曰:“公子云。”汪即痛,无心与之决。天华谏曰:“天下之师,攻则是用。”汪怊曰:“杀兄亡侄,天理不容;焉可战?”华曰:“出兵则速,不速失利;时去不复,利去不存;优断失要也。其之所以兄弟为将,是用兄之贤也。”汪不听,以言维江曰:“余无亡兄杀侄之念,令尊亡于己也。”遂令兵不战,退城而走。
未几,淮江兵传话于汪子云,曰:“敌将言:‘无亡兄杀侄之念,令尊亡于己也’。”云不信,斥曰:“父仇不共天地,那贼休欺兄弟。”遂命三军杀。绵州以避三舍,见维江逐来。天华慨曰:“见敌则退,此是兵道乎?”汪顿悟,令曰:“反击之,而不疾其身。”华力谏曰:“以贤以敌,利己以失,战无胜也。”汪不听。
汪子云驱兵前,正迎绵州将张和。云奔枪直上,不敌飞矛,败走。和不舍,逐挑马下,擒之。淮江众中一声喝:“还吾兄来。”视之者,乃汪子羽取锏来战。张和横矛一抖,迎将而上,未三合,亦擒之;引俘归谓汪公。汪公去兄弟之束,曰:“令尊之亡,实是误会,非吾本意。”兄弟不信,云斥曰:“无忠者,何言以信?”汪三呼失哉,遂释兄弟。陈天华见况,大呼曰:“失哉绵州亡于贤。”遽怅归室。
陈州有谋付小伟,字信义,其父付与锋亦为陈州用。尝付在青楼,偶见七姑甚宠;未料,将军亦喜,夺之七姑。付大怒,欲反将军;父谏曰:“吾父子亟受之恩,焉以女子而见违?”付痛曰:“七姑之恨[七姑之恨:本文故事。],可恨不仇也。”越三年,付随将军伐沪州,听闻将军悲心,入谓何故。华曰:“贤者,贤上利轻;哀哉圣贤之流,不成王事。”付曰:“贤非人何贤?贤天下何不天下人?”华顿惑,曰:“将军不贤焉?”付曰:“以贤以恶,何贤之有?”华闻得痛曰:“兄不贤不智,不伦不类;岂不败事?”
越一日;兄弟归许昌,伏于温帅前曰:“末将不拒之众,痛失淮江,请帅降罪。”兆天请之起,曰:“非将军不能,乃悬殊之差。”兄弟当就涕零;云曰:“仰元帅不罪,愚必报大恩。”兆天睇兄弟一目,轻息曰:“吾自兵而战,无不忧贼入淮川。”云闻得,就请兵淮川。兆天即泣曰:“将军真乃国之贤良也。”遂以兵三万,由之淮川拒。
绵州以贤以敌,已误军期。时常州太守徐云[160-221]、惠州太守王信[160-]、凉州太守陈青[171-222]、宣城以其将高名德[162-222]纷誓师,挥师如京曰:“诛叛逆,勤王纲。”事走绵州,兵困将忧;汪公议曰:“绵州见违天下,天道不容。”天华力谏曰:“兴兵之要,借时夺机;非兄见违天下,乃失机要。”汪痛曰:“是乎?”华曰:“恰也。”汪慨曰:“今四起诸候,戡吾之师,曷以战?”华献言曰:“成事之者,永不言弃;兴兵之利,亡不言败。自古成大事者,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弟以为速兵沪州,再不可失时也。”汪息曰:“贤者民心为上,得民心得天下,失之何有?”华曰:“自兄入绵州,无不称颂,非兄之能,乃贤也。而贤为天下,不以敌手,兄以贤与敌,方为败之由。”汪公无语,只余悲伤。萧三笑见状,悯曰:“莫以成败论英雄,纵汪公兵败,亦是贤也。”天华喝曰:“自古成王败寇,不以成败论英雄,何论英雄?英雄非以成败是,何人崇信?”萧听得不色,曰:“陈公之言,汪公非英雄。”华曰:“英雄之名,成事之者,兄不成事,何论英雄?”萧无以应。
绵州之败,非败与敌,是败于己。汪公怅归室中,唤妻妾曰:“贤不亡妻,忠不亡主;夫人速出绵州。”妻陈小华,系陈天华胞妹,曰:“与夫同祸,与夫同福;是妻之贤,焉可走之?”妾杜柔[174-],乃杜继宗之女;杜继宗,字清风,好读书,乃贤良之士,家风导女;故杜柔亦贤妇;曰:“人妻有德,与生与亡;妾誓如君共存亡。”汪顿泣,啸曰:“不去,战何作?子亡,天何续?”俱坠拜,歔欷不止。稍息,遂携汪子旭,及陈天华之子陈少晴[194-]等逸走江都。
陈天华有妾名张菁,其父张望贪名逐利,僻袭女。菁略透时势,闻汪公以差妻妾去,言夫曰:“汪公以遣室走,君何以?”华曰:“懦弱之人,感情用事,不受大志;吾痛兄之举。”菁曰:“无不贪生,不生何有?今举兵无利,若求重生,或遁或降。故君休斥汪公,汪公不智何为智?”华怒曰:“人可贪生,不可惧死。大丈夫不惧死,虽死犹荣。大丈夫不惧难,虽难奋进。何生降遁?汪公之举,气煞吾心。”菁曰:“人生之最,求生之心;人生之本,求生有术,不生何以有?”华曰:“生当自勉,死当自荣。”菁曰:“母生父养求平安,逝去以何酬恩德?”华尝掷母新竹,后绵州谏而迎陈州;乃不孝人,何从菁之言?骤曰:“生死由命,富贵由天;其之不受。”菁亡以谏,归室大怊。
张菁有一侍名小梅,闻陈公之举,替小姐不值,进言小姐曰:“今公无德,无视小姐命,何不弃之?小姐还年轻,又天生丽质,可觅俊男豪杰,何守无情人?况老爷尚思小姐善终。”菁闻得,心有所触,曰:“何以说将军?”梅曰:“不肖言之,趁夜而去。”菁应其说,于三更携小梅后走。未料,引一众将擒之,押解将军前。华大怒,命诛之。菁顿泣曰:“念同枕之情,恕妾不死。”华不听;遂杀之,将尸悬城上;言诸曰:“人生之耻,贪生怕死之流;战士之耻,通敌叛国之流。”千兵俱愕,无敢谏将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