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朱老师电话,说鲁彦周先生过世了,心头一震,仿佛看见巨星殒落、暗夜提前降临,人的衰老与死亡怎么如此快速?先生怎么走得这样急速?
第一次看他的电影《凤凰之歌》,我还在巴蜀读小学,尽管黑白片子,但插曲很好听,内容很好看,也记住了作者的名字。以后就找他的作品看,可那时只有他的《归来》、《风雪大别山》等剧本,看不懂,而且,安徽的作家离我太遥远。
等我写出中篇小说时,已经在皖工作。《安徽文学》约我到合肥改稿,住在长江饭店,编辑刘先平老师带了几个领导来看我。其中一位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一看就觉得他是最像作家的人了,原来他就是鲁彦周——我从小景仰的作家。
他问我的问题也最特别:“你怎么想起来要写社会主义的悲剧?”我毫不迟疑地回答:“文学艺术不是要源于生活吗?因为社会主义有悲剧啊。”我哪里知道他刚从****的阴霾中走出来,却对我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报以宽容的微笑,鼓励我继续深入生活,还对我的作品提出些修改意见。在他的关怀下,我的首部中篇发表了,且直接参加了省作协。
第二次见面,是在马鞍山召开的文学创作大会上,只有我带着孩子参会,报到时碰见了鲁老师,正忐忑不安,他却亲切地迎过来询问,还摸着我幼子的头夸奖了几句,立即将我的顾虑打消了。接着,他还在会议上表扬了我,给我更大的鼓励。也就是在这次大会上,我见识了众多安徽文坛的前辈后生,为自己的才疏学浅惭愧,于是走上五年大学路,以求磨刀功。
再次见到他,是在老作家王兴国70寿辰的会议上。鲁老师专门从合肥赶来芜湖,为一个工人作家暖寿,也温暖了芜湖作家的心。岁月留痕,先生儒雅依旧,会后还专门走到我的身边问长问短。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仍记着一个普通的作者,鲁老师的大家风范再一次激励了我。
就在那不久,看见他的一篇小说,以国外的环境为背景,奇思巧构的情节与现代节奏的语言显示了作者的青春活力,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七十岁老人的作品。我那时正处于创作的懈怠时期,见到鲁老师笔耕不辍,勤奋耕耘,一部接一部的新作令我目瞪口呆。
2005年底,他又出版了七十多万字的长篇巨著《梨花似雪》,我仿佛见到先生枯瘦的指头敲击键盘的模样,梨花雪似的白发飘扬着精神的旗帜,他是越老越矍烁呀。后生怎敢言老?晚学何不勤奋?
先生太辛苦了,疾病折磨得他太痛苦了,笔耕不辍的作家终于停止了劳作,五十一年的耕耘虽然结束,四百多万字却是留给我们巨大的文化遗产,“德艺双馨”是他提携后人、培养与激励作者的精神写照。安徽文坛的旗帜性人物驾鹤西去了,大师不再,今夜无眠,从此安徽文坛一个时代结束了。高山仰止,我辈碌碌,愧不能报先生万一,只有将一幅挽联表同道晚学的恩念:
泰斗辞皖境,无憾于世,文坛遗风骨;
先生返灵山,有著等身,后学念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