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拿破仑凭自己人格魅力,一举征服了法国,但他并没为因为那种激动情绪似乎压倒一切而受到迷惑。他看到欢迎的狂热过后将有一阵冷酷无情的审察,他看到前面有危险。革命的整个过程已经表明,要摧毁一个政府是何等容易,而要重建一个却是何等困难。
拿破仑十分英明,趁着开头出现的极为高涨的民族热情还没有退却,就组成了内阁。为了振作已经消沉的斗志,充实已经虚空的国库,指挥惊慌失措的新兵跟随被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的老兵在前线作战,拿破仑费尽心机。在这一百个日日夜夜的斗争中,这位伟大的军事家也曾有过极端不安的恐惧时刻。他曾对贝特朗夫人说“但愿我们不为离开厄尔巴岛而遗憾。”就说明了这一点。
最令拿破仑头疼的是法国的国内事务。当他在人民几近疯狂的欢呼声中冷静下来时,他立即察觉到他所面对的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法国了。
忠于波旁王朝的保王党在西南发动了叛乱。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被打压了下去,但保王势力根深蒂固;雅各宾派分子更令人担忧,波旁王朝复辟的反动,其倒行逆施的荒谬,激起了他们的极大的活力,他们认为新的统治者应听从他们的摆布。
至于缪拉,皇帝再次下达命令,让他按兵不动,以免给同盟军提供出兵的借口,可鲁莽的缪拉没有从命。他因受到奥地利人的威胁,生怕丢失他的那个王国,便草率出兵,攻占中部意大利。可惜,他的手下军队一盘散沙,连吃败仗,最后在托伦蒂诺战败,他本人乘一艘三桅小帆船,在普罗旺斯海岸偷偷登陆。拿破仑对他的举动极为恼怒,一气之下,不准他进巴黎。由于妹夫的失策,拿破仑丧失了手中的一张王牌。这让拿破仑更加被动。
拿破仑感到这个新的热爱自由的法国同自己有了隔阂,因此,他抑制自己的急躁脾气,跟人讲道理,任何人的劝谏他都耐心倾听,对自己的建议也提出疑问,这和他往日那种做事强硬,我行我素的做法形成了令人惊讶的对照。
局势的变化和动荡的政坛让拿破仑有点力不从心,所耗费的精力让他身心疲疲惫。财务大臣莫利昂曾经写道:“看起来他经常是镇静的,若有所思,毫不做作地保持一种庄重的尊严,极少往日那种一往无前的胆略与自信·他的思想被困于四面峭壁的狭窄空间,而不是在权利广大无边的境界自由翱翔,因而感到艰难和痛苦·工作几小时,精神就疲倦不堪,这是他过去从未有过的。”
尽管拿破仑一回巴黎,便向同盟国方面表示愿意和解,但同盟国自然不愿对这个昔日的战败者稍假辞色。他们正磨刀霍霍,准备把这个要命阎王重新赶到笼子里。现在拿破仑并不想开战,厄尔巴岛的蛰伏反思已使他吸取了不少的教训。他知道无论是法国还是他自己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振雄风。但他的敌人是绝不会让他如意的。
当拿破仑逃离厄尔巴岛的消息传到维也纳时,与会的代表们正在为他的前途而争吵。1815年3月6夜里,梅特涅首先得知了这一消息。第二天早上,他便向弗兰西斯皇帝报告了这一情况。年老而虚弱的奥地利皇帝大惊失色,命梅特涅火速报告亚历山大和普鲁士国王。他一进门便公事公办,板着面孔告诉沙皇说,拿破仑已去向不明。沙皇听到这一消息,先是呆了一会。然后马上意识到由于共同的敌人已脱困出笼,维也纳原来那些勾斗角的伙伴们必须站在一起。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拟订了一个宣言,说波拿巴既已破坏规定把他安置在厄尔巴岛的协议,亦即破坏其存在的唯一合法根据,因而已将自己置于国家和社会关系的界限之外,变成世界和平的扰乱者和敌人,该受“公众制裁”。于是从前的同盟国3月25日在维也纳缔结了一个绞杀拿破仑的条约,决定出兵八十万,彻底根绝拿破仑。
拿破仑想同任何一个国家举行单独谈判的愿望成为泡影,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以快制敌,对最近的两个敌手布吕歇尔和威灵顿轮流实施打击,在六月底以前务必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当时他的军事地位,比莫斯科战役以来任何时候都强得多。丢了德意志和西班牙,其实是增强了他的力量。他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再也不用困守欧洲各要塞了,庞大的雄师劲旅再也不用给伊比利亚半岛的战争拖住了。此时,已有达十八万训练有素的军队集结在拿破仑皇帝的鹰旗之下。
四、滑铁卢之战
同盟国家坚定不移地决定要消灭拿破仑。在一阵惊慌之后,一切派有代表参加维也纳会议的大国政府都特别齐心,一致对敌。拿破仑想同任何一个国家举行单独谈判的企图都被拒绝了,拿破仑被宣布为不受法律保护,是“人类的敌人”。
拿破仑到达军队的时候受到非常热情的欢迎。英国的间谍惊诧不已,向英国军队的首领威灵顿报告说,法国军队中对拿破仑的崇拜已经达到疯狂的程度。其他探听法国情绪的外国间谍也提供了同样的材料。无论是威灵顿,还是他的间谍们,都没有看见士兵情绪中还有另外的一方面,那是以前拿破仑军队中所没有的,就是士兵们对将军和元帅的怀疑和不信任。士兵们还记得,元帅们在1814年叛卖了皇帝。皇帝的到来鼓舞了士兵们。他们相信,将军们和元帅们处在严密的监视下,是可以不怕他们突然叛变的。
大军团部署完成后,拿破仑即于6月12日清晨离开巴黎,当晚到达拉昂。在这里他会见了正努力组建骑兵预备队的格鲁希。法军4个骑兵军还未开往边境,拿破仑有点恼火,因为他的参谋长苏尔特未给骑兵作任何指示。
两天后,拿破仑经阿韦纳进至博芒特,在这里他颁布了一道详细命令,要求部队次日拂晓开始行动,夺取桑布尔河上的桥梁,并使全军渡过此河。该桥为普军把守,法军没费多大力就击退了普军。当日下午,法军士兵又炸毁了普军在沙勒罗瓦桥上的障碍物,部队才全部渡过桑布尔河。
拿破仑的法军从桑布尔过河使威灵顿大出意外。他原以为法军会取道莫伯日和蒙斯的布鲁塞尔进军。而布吕歇尔对法军的入侵虽然反应很快,但他接着下令将分散的部队集结到沙勒罗瓦东北12英里的桑布里费,这又是一个失策。
6月15日下午,一直闲着没事的内伊元帅来到沙勒罗瓦向拿破仑报到,拿破仑随即口头命令内伊指挥部队左翼,向北进至哥西里斯,扫荡驻守该地的普军后卫。内伊立即遵命进至哥西里斯,普军东退至费劳拉斯。与此同时拿破仑也给格鲁希元帅下达命令,令其指挥右翼,将普军逐至马斯特里赫特。
6月16日,拿破仑在给内伊的指示中又写道:我正令格鲁希元帅率第三军和第四军前往桑布里费,并将近卫军部署于费劳拉斯,我将于午前抵达该处。我将攻击一切遭遇之敌,扫清道路,直达耿布劳斯。在那里,根据事态的发展,将于下午3时或傍晚再作出有关决定。新的意图是一旦作出决定,你必须准备好向布鲁塞尔进军,我将以近卫军支援你,届时近卫军可能位于费劳拉斯或桑布里费,而我则希望明晨进驻布鲁塞尔。你的先头师应在卡特尔布拉斯以外5英里,其余6个师则应在其周围地区……在这次战役中我所采取的总方针是将部队分为两翼和一个预备队。你这一翼将由第一军的4个师、第二军的4个师、两个轻骑兵师和克勒曼骑兵军的2个师组成,共约45万至5万人。格鲁希元帅将指挥右翼,其兵力大体相当。近卫军担任预备队。我将视情况在两翼之间来回移动。这些指示已十分清晰地说明了拿破仑的作战计划,他想象着格鲁希将军逐至马斯特里赫特,而他自己则将以内伊为前卫进军布鲁塞尔。
拿破仑的大本营起先设在杜·卡育农庄。上午11点半,拿破仑认为土地已经相当干燥了,到这时他才命令开始战斗。法军用84门大炮的猛烈炮火攻击英国军队的左翼,并且在内伊的指挥下开始进攻。同时,法军对英军右翼的乌蒙城堡采取火力较弱的佯攻,在这里,进攻遭到了最有力的回击。
对英国军队左翼的进攻继续着。突然,拿破仑看见圣·兰别尔东北方很远的地方有不太明显的运动着的军队的轮廓。他最初以为这是格鲁希,因为他在傍晚,后来又在早晨几次命令格鲁希赶快开赴战场。但这不是格鲁希,而是布吕歇尔。布吕歇尔逃出了格鲁希的追击,并且经过很巧妙的转移骗过了法国元帅,现在赶来支援威灵顿。拿破仑知道真实情况以后并没有困惑不安,他相信布吕歇尔给威灵顿带来的援兵比格鲁希给皇帝带来的援兵多一些,但是力量仍然是势均力敌的。如果在布吕歇尔与格鲁希到来之前,他能给英国军队以毁灭性的打击的话,那么格鲁希到来以后,法国将完全获胜。
拿破仑派遣一部分骑兵去攻打布吕歇尔,命令内伊继续攻击从战争开始以来已经不断遭到猛烈打击的英国军队的左翼和中心。在这里,法军德·艾尔隆军团的4个师排成密集的战斗队形展开进攻。法国师团一个接一个地投入战斗,遭到惨重的损失。苏格兰的骑兵杀人这些师团,杀死了一部分人。拿破仑看见了这场格斗和师团的失败,便亲自骑马跑到别尔·阿良斯农庄附近的高地上去,派遣米约将军的几千名甲骑兵到那里去。苏格兰人在损失了整整一团人之后被击退了。
这次进攻打扰了几乎整个德·艾尔隆军团。英国军队的左翼没有被摧毁。于是拿破仑改变自己的计划,把主要的打击目标转到英国军队的中路和右翼。在3点半钟的时候,圣特农庄被德·艾尔隆军团左翼的师团占领了。但是这个军团没有力量扩展自己的战果。
拿破仑不知为什么,竟把整个进攻的指挥权交给了内伊,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虽然内伊作战勇敢,但他刚愎自用,反复无常,缺少战术意识,而且以前在耶拿、包岑和邓尼维茨会战中,因为他的失误,曾多次造成不良的后果。就在前一天,在卡特尔布拉斯他又丧失过一次极好的战机。拿破仑不知为何没有亲自指挥作战。内伊受命指挥,又盲目地率领法国纵队冲向缓坡,迎着枪林弹雨正面攻击英军方阵,结果损失惨重,不得已而后撤。
此时,拿破仑还有一个不智之举,就是让他最小的弟弟热罗姆指挥雷耶军的第六师。热罗姆以往在征俄战役中就曾弄得一败涂地,此时他又率部对霍左蒙特的敌军发动毫无必要的进攻,对这一目标本应是迂回作战的。雷耶感到有义务支援他,将一个又一个旅徒劳无益地投入攻夺该地的战斗中,而且始终未能攻下。
与此同时,德·艾尔隆军在内伊的催促下,夺取密集纵队进攻威灵顿中央的拉海圣,结果被尤布里奇的2个骑兵旅冲垮,损失惨重。
现在,拿破仑又面临着增援而来的布吕歇尔的威胁。这位老将带着比罗、皮尔赫和齐腾的生力军。行进中,一支法军骑兵巡逻队捕获了一名送信的普鲁士军官,从他身上搜出的这封信中得知,布吕歇尔正在准备与威灵顿会合。拿破仑命苏尔特迅即给格鲁希送去第二份通报:目前我们正在苏瓦纳森林前面的滑铁卢附近交战。敌军中央位于圣让山。因此,请立即移军与我右翼会合。
再者,截获的敌军信件表明,比罗将进攻我军右翼。我们认为可以遥望已在圣朗贝特山顶之上的该部。所以请不失时机地向我靠拢,与我协同作战,粉碎比罗。在此次行动中,比罗终将成为你的猎物。一名军官携带这份命令出发,由于道路状况不好,从下午2点15分走到下午6时才抵达格鲁希的司令部,而且喝得醉醺醺的。当时格鲁希与提里曼鏖战正急,也无法行动。
此时拿破仑理应中止对威灵顿阵地的正面进攻,而集中全部骑兵掩护右翼,攻击普军的先头部队。他的确从总预备队中抽调部分兵力向弗里西蒙运动。包括洛鲍的第六军和多蒙、絮贝维埃2个轻骑兵师。洛鲍军仅有2个师,计7000人,因为此前拿破仑已将其特斯特师调至格鲁希的右翼。大约下午4时30分,比罗的前卫从普朗努瓦前面的森林冲出,这样,洛鲍的当面之敌达3万之多,而且敌军后面还有皮尔赫军25万多人。洛鲍被逐出了普朗努瓦。
在此危急关头,内伊没有接到拿破仑的指示,竞擅自率领米豪德的骑兵军对拉海圣和霍古蒙特之间的英军方阵发起一系列冲锋:这5000骑兵的冲击的确锐不可挡,他们实际上已突破方阵,夺取了若干炮兵阵地,但是在尤布里奇的骑兵队的反冲击下又狼狈而回。尔后,克勒曼的骑兵军为支援米豪德也曾发起冲击,从未让这2个兵种互相协同联合作战。
下午6时,拿破仑再次铤而走险,试图突破威灵顿的正面;他命令内伊再作一次努力夺取拉海圣。由于守军弹药耗尽,戴尔隆的2个师终于拿下了这个目标,但内伊的骑兵也全都精疲力尽,未能扩大战果。
下午7时,会战进入高潮。普军在普朗努瓦已集结了大量兵力,并威胁着法军的退却线。拿破仑手中现在只剩下惟一的预备队--老近卫军。他孤注一掷,把其中2个营驱逐普朗努瓦的普军,而将8个营交给内伊作最后挣扎,想突破威灵顿的防线。但内伊不去扩张拉海圣已被撕开的口子,而是向左攻击英军近卫步兵据守的防区,当法军进人阵前20码以内时,英军突然弹雨进发,法军近卫军顿时伤亡惨重,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拿破仑手里的最后一点预备队打光了,威灵顿的英军却发出号令全线反击。拿破仑的军队放弃了战斗,他不得不随军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