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了一声,凛凛地看着我,“做什么?自然是做你想要我做的。阮陌,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对你吗?记住你的名字?你想要的何止是这么一点儿?”
我一时语塞,“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诱惑将军?想要感动将军的心?那么,将军,你有被阮陌诱惑到吗?”
我满心以为他会一口否定,谁知婆罗却大声地说道:“是!你成功了!我被你诱惑到了。可这又怎样?”他苦笑又带着一丝嘲讽地看着我,“你以为我要了你,就能留住你的性命?你错了,就算你是我的结发妻子,大冢宰想要你的性命,我也会拱手送上,更何况你什么都不是。阮陌,就算你再聪明有手段又如何?你一开始就挑错了目标。就算你在我身上花再多的心思,后天一早,我还是会把你送到大冢宰的面前!”
“我知道!我从来没想过你能救我。你若放了我,死的就是你。这个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心存幻想?”我的手格挡在他的胸口,只觉得他胸前剧烈地起伏着,那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地方,“将军你说得不错,一开始我的确存了心思,想要诱惑将军的心。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阮陌的想法已经变了。将军是个好人,阮陌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将军添麻烦。今天做饭给将军,纯粹是想感谢将军,也是为了给阮陌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夜晚。仅此而已。”
我试着想要把他推开,灯火摇曳下,他的脸是那样的犹豫。他的双目死死地锁定着我的嘴唇,伸出手来想要触摸一下,可悬在半空中没有放下来,只是意志不坚定地看着我,他的心跳没有丝毫的减慢,“你确定不要试一试?说不定我真的舍不得你,会想方设法留下你的性命呢?”
这个时候,只要我顺杆子往上爬,婆罗必定会要了我。可如他所说,那又能如何?男人向来是欲与爱分开的下半身动物,就算婆罗因为一时意乱情迷对我动了心,但他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欲念而用他的危险来换我的平安。我一向不做赔本的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若能成为将军的女人,是阮陌的荣幸。可阮陌终究是要死的,既然如此,何必给将军徒添伤痛的回忆?所以,今夜就请将军放过阮陌吧。只希望将军能记得这一桌菜,记得阮陌的名字,我便心满意足了。”
婆罗的心思已经平复,我稍稍推了下他,他便侧身放我起来。我重新正襟危坐,夹起了一口鱼香肉丝,送至他面前,“将军请尝尝吧!”
婆罗有些茫然地看着我,缓缓张开口,任我喂他,他咀嚼的动作有点儿慢,好像嚼得很艰难似的。
“味道如何?”
“好吃。”婆罗木木地回答着。
我嫣然一笑,往婆罗的杯子里倒满了酒,送至他唇边,酒香沁入鼻,惹人醉,“将军,请不要皱眉。正所谓,今宵有酒今宵醉,就算我真的要死,也是后天的事儿,何不陪我痛痛快快地度过今晚?”
婆罗盯着鼻梁下清冽的酒水,忽而抢过酒杯,一饮而尽。酒水荡漾出来,洒在他的领口,他却浑然不觉。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直接灌了下去,“好一句今宵有酒今宵醉!痛快!”
我抿嘴一笑,指着河虾道:“你尝尝这个,下酒最好了。”
于是这一夜,婆罗开怀畅饮,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杯盘狼藉,他那原本古铜色的皮肤此时看起来竟也透着一股粉红,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亲近。
婆罗眼看就要喝醉了,他趁着脑袋还有最后一丝清醒,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回去睡觉。我没有拒绝,只不过,我走出门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婆罗正拿起袖子擦拭了一下双眼,他刚才难道是在哭?
第四天,我一直睡到了快晌午才从床上爬起来,刚刚洗漱完毕,婆罗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戴着山字形的帽子,穿着圆领的锦袍,蹬了一双鹿皮吉莫靴,相比于他平日的随意,今日倒是有些盛装了。只是他的额头有一大块青紫,甚至还有淤血,一看就是磕碰到什么硬物造成的。
他一进来就急急地对我说:“出去转转吧?我知道有一处酒楼十分幽静,味道也别致。”
我抿嘴笑道:“也好,不过,太阳这么好,我想先四处走走。”
婆罗不解地看了一眼外边,正午的太阳十分毒辣,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点头说了声,“好”。
即使到了秋天,午后的阳光晒在人身上也让人额头直冒汗,大中午的,没人愿意在街上行走。我自是惬意地在大街上闲庭散步,而婆罗则拉着我进了两三家成衣铺子和首饰铺,挑选一番后,把我身上的衣裳换了一套。
我不会梳高髻,只是同在美国时一样,用根头绳把长头发束在脑后。婆罗站在铜镜前,目光锁定在我的双手,忽然间他向前走了两步,按住那根黑色的头绳,“你的头发很好看,就不要扎起吧。”
我透过朦胧的铜镜去看他的眼睛,只见他双目含着笑意,他眼中的笑意让我不禁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掌握的,“将军,要带阮陌去哪里吃饭?要阮陌如此盛装?”
婆罗卖了个关子,“去了就知道了。”
“该不会是因为这是最后一顿,所以将军要带阮陌吃顿大餐吧?”
婆罗但笑不语,拍了拍我的肩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雇个车,西施酒楼在城外。”
“西施酒楼?这名字真是不错。”见婆罗迈出门去,我便站起身,对身后的成衣铺老板展露笑颜,“掌柜的,请你帮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