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喝下肚,看着面色惨白的婆罗,他自尉迟迥入门,就该猜到我找他来的目的了。
“婆罗将军,你还记得你带我从大冢宰府里出来时,我说的话吗?我对将军说,你一定会帮我的。能够找到掉包计的主谋,全部都仰仗将军!”
婆罗的瞳孔都要涣散了,眼中满是不甘、疑惑还有愤怒和失望。
我迎上他愤怒的眼神,“知道我为何向大冢宰要求由你来保护我吗?不错,婆罗将军的确对我心软、同情,甚至可能还有些心动,但是将军也说了,就算你是真的喜欢我,也绝对不会为了我这条贱命而做傻事,阮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来自救。因为这种喜爱太廉价,根本救不了我。我既然在大冢宰面前打了包票要找出真凶,我想要活命,就别无他法。”我对着婆罗莞然一笑,“之所以跟着婆罗将军,是因为我笃定婆罗将军一定知道谁是那个人!
“婆罗将军对大冢宰那般畏惧,可在发现我不是真正的元夫人时,选择的不是向大冢宰汇报,而是杀人灭口。婆罗将军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你心底知道谁是元凶,而你又想保护这个人。只是纸包不住火,贺兰祥先一步返回长安,婆罗将军才不得不留下我的性命。
“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就清楚,能让婆罗将军忤逆大冢宰,足见婆罗将军想要保护的人,在你心里举足轻重。只可惜,婆罗将军一直防着我,平素跟我寸步不离,而你派来服侍我的人也都是将军的心腹,府上的人也根本就不跟我说话。作为一个对大周、对将军一无所知的人,想要挖点儿东西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呢!
“不过,还好,我自己有手有脚,我昨天早上翻箱倒柜忙活了一早上,趁机把府上打量了一番。你书房里的书大部分都落了灰,橱子里根本就没几件衣裳,看来婆罗将军平时不是住在这里的。是怕我遇见什么人,或者看到什么事情,所以才带着我临时住在这里吧?将军府里的人虽然不爱说话,但幸好那厨子却很热情,我用一盘红烧肉,换来了一个消息,婆罗你原来有个亲哥哥,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平时你一般都住在他的府上,也就是城西的蜀国公府。
“我让你陪我上街,也不过想试试你的反应,顺便探探路,确认一下我自己的猜测。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我一靠近蜀国公府,你自己有多紧张呢!”
“所以,你准备那些食材,买那么多东西,只不过是探路的借口而已?!”婆罗终于出声,他的声音很冷,眼眸里堆满了失望。
“也不全是。刚开始婆罗将军还怕我真的会知道些什么,所以多少都防着我,不过自昨晚起,婆罗将军已经对我彻底放心了。你憋了好几日,一直不敢和尉迟将军碰面,昨天深夜,带着酒意的你终于按捺不住去了蜀国公府,之后又同尉迟将军在街上闲晃了好久,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对不对?”
婆罗眼中满是惊愕,“你跟着我?不……不可能!”他刚刚开口就立马否定。
我笑道:“我当然不可能跟着你,倘若没有你的允许,你的家将又怎么可能让我出门?其实是将军你自己告诉我的。昨夜趁你喝酒的时候,我把碾成粉的萤石末,用针别在你长袍的袍裾上。那东西虽不起眼,量也不多,可你晚上不管去了哪里,萤石粉都会落在地上。我买了两种萤石,一种是夜里发光的,还有一种是白天发光的,日照时间越厉害,就看得越清楚。”我往尉迟迥身边一站,“尉迟将军的块头大,脚印深,你们兄弟二人从蜀国公府出来后,就秉烛夜游,还一起喝了会儿酒才分道扬镳的,是不是?”
“怪不得你要挑正午的时候出门。”婆罗背靠门柱,冷笑讽刺,“好!真是好得很!每一样都被你算到了。”
“比较遗憾的是,你回来后换了衣裳,所以你早上去了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话音刚落,我的后颈立马一凉,一柄钢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尉迟迥恶狠狠地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你想知道他早上去哪里了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婆罗他……”
“哥!”婆罗突然间喝住尉迟迥,冲他摆了摆手。尉迟迥胡子都要吹起来了,“婆罗!你这个大蠢材!你看看她是怎样利用你的?你看看你这家伙都在做什么蠢事……”他懊恼地用脚跺地,脚下的木地板都要被他给震裂了。
“够了,哥!”婆罗投向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愠怒和懊恼,“这是我自己愚蠢,怨不得别人!”
“蠢材!真是蠢材!”尉迟迥气得跳脚,一把揪住婆罗的头发,指着他的额头,“你看看你这副德行!”好像他额头上那块已经结痂的血迹是因我而起似的。
尉迟迥脸已然通红,连喊了三声“好!”眸子朝我投来怨毒的光,“本来你用不着死的,可是现在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等等。”没等他下手,我便朗声先发制人,“其实,我除了邀请尉迟将军到此,还约了大冢宰。尉迟将军现下想杀我灭口,恐怕还是掂量一下的好。不要既害了自己,又连累了婆罗将军,天王,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