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在听了这些之后,是不是会有些失落,有些沮丧?就差那么一点点啊,非但用不着死,还能跟着婆罗永享荣华富贵。”宇文毓冷冷地看着我,眼里满是肃杀之气。
原来婆罗眉心的血痂是这么来的。我知道婆罗对我有好感,我甚至在利用着他的好感,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婆罗居然对我动了真情,甚至会为了我去求宇文毓。
若我那日没有把宇文护找来,或许,真如宇文毓所说,一切都不一样了。但是,这一切不过是个假设,“我不习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喜欢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这件事若重新来过,我可能还是会这么做。”我硬着口气,也硬着心肠,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而我,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好啊!好一句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宇文毓竖起三根手指头,“那你在这三天可要好好把握命运,能不能保住你的脑袋,朕可拭目以待!”
我深吸一口气,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那阮陌就谢谢天王的不杀之恩,我一定会好好保住脑袋的。倒是天王,不要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赖在我头上了。”
宇文毓也咧嘴一笑,“怎么会。陌陌,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他伸出手想要来捏我的脸颊,被我躲过了。宇文毓悻悻地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庚艳殿。
既然宇文毓所设的麝香局只是拖我下水,害侯修容滑胎的真凶另有其人,那我目前能做的,就是把真凶挖出来。而要挖出真相,就不得不从侯修容那儿着手。
侯修容自然是不待见我的,她卧病在床,一听说我来了,便挣扎着起来,嘶嚷着要找我拼命,我没空和她演戏,开门见山地说道:“娘娘要杀我,随时都可以。但是,娘娘动手前,还请务必想清楚,你是真的想要找到害你堕胎的凶手,还是只想随便杀个人解解气?
“娘娘不是糊涂人,您心里一定猜到了,阮陌根本就不是谋害娘娘的元凶。且不说麝香味儿那么重,远远就能闻到;娘娘原本心里就对我有芥蒂,又怎么会穿我补的衣服?阮陌此来,和娘娘是抱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元凶,既帮娘娘报仇,亦洗刷我的冤屈。娘娘何不暂时放下成见,助阮陌找到真凶呢?”
侯修容对我敌意尚存,却也被我的话说服,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颓然道:“自那日被太医诊出喜脉,我所有的吃穿用度都非常小心,只恐步了雁昭仪的后尘。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会有问题!”
“步了雁昭仪的后尘是何解?”我心里越来越往下沉,深宫的水果然不浅,“娘娘的意思是,雁昭仪从前也有过身孕吗?难道她也流产了?”
侯修容冷冷一笑,“三个月前,怀胎四月的雁昭仪突然小产。那个时候,天王还只是宁都郡公,在朝在野都不过是闲云野鹤,所有人都认为雁昭仪的小产是一个意外。可只有雁昭仪一口咬定是有人加害,天王当时只宠着她,也非要找人彻查。不过查来查去,也没个所以然。想必是因为天王的兴趣已经不在她那儿,这桩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她说着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
她只当宇文毓的兴趣在“我”抑或是元胡摩这儿,可照我看,宇文毓并非对雁昭仪没了兴趣,搞不好就是因为那次“意外”,而让他不敢对雁昭仪有什么特殊的恩宠吧?明明心里惦念着,却只能藏在心里。对于帝王家来说,恩宠过盛有时候便等同于对一个人的谋杀!
“雁昭仪看起来很好生养呢,她当时怎么会小产?”
侯修容兔死狐悲道:“那谁知道?当时御医只是说她气血不足,导致胎死腹中,自然便小产了。现在想来,倘若你当真不是凶手,指不定我和雁昭仪的小产都是一人所为。”
她心里这样想,宇文毓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娘娘可有想过,谁会是此事的主谋?娘娘这一胎若生下来的是男丁,指不定会是太子呢。”我斜睨了侯修容一眼,她面容一动,口不对心地说道:“我如何知晓?”
我攀上她的手,款款引导着,“那行凶之人这么不待见天王未出世的孩子,不知是和天王有仇,还是——不想让天王的太子之位旁落他人呢?倘若是后者,天王有名分的妃嫔娘娘就只有那么几人。娘娘心里头就没有些揣测?譬如张昭华、独孤贵姬抑或是徐贵妃?”
我提到徐贵妃时,侯修容的皮温明显上升,“娘娘是怀疑徐贵妃吗?也是呢,如果娘娘一举得男,天王的太子位就有两个候选人了。”
侯修容面色一变,“不要胡说,我几时怀疑过她?徐贵妃向来贤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侯修容矢口否认,但她的皮温却在继续升高,她心里恐怕是不以为然的吧。
正说着,侯修容的贴身婢女进来回道:“娘娘,药已经煎好了。”
侯修容正准备喝,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却提醒了我,不禁反问道:“娘娘刚才说吃穿用度都没有问题,不知道算不算娘娘这期间喝的安胎药?”
“那安胎药已经查验过了,也瞧不出什么问题。”侯修容看来早就怀疑过安胎药。
我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娘娘手边还有服用过的安胎药药渣和药方吗?”大多数情况下,在药里下毒是最不易察觉的。假若有问题的是她服用的安胎药,或许还能找到一点儿痕迹。
侯修容虽不以为然,还是如我所愿把药渣交给了我,她心里自然还是希望找出真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