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就这样从春走到夏,一天,两人在街上闲闲走路,彭低头问安妮,能嫁给我吗?安妮低着头走路,抬起头说,让我考虑一下。然后两个人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起看了场电影。72小时后,安妮站在彭面前笑眯眯一声不响。弯弯的眉梢,像新月,一副不管世界怎样,兀自逍遥清静。他们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为什么喜欢对方,为什么选择对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站着相视而笑。这在当年,是不用说明的问题。在以后,成为无法说的问题。时光,就是这样改变着我们。
安妮请假去做婚前体检。在那小小的检查处,看到一对同来体检的人,男的文弱内向,女的脸上有一种坚强的神情,两个人都背着大大的帆布书包。当女孩子抽过血,男孩子宝贝地帮她按着胳膊,轻声问,好疼吧。安妮有些感动,笑笑。那一天,阳光明媚,一盆小小的吊兰,伸展着细细的嫩叶,无语动人。外面人世喧哗,小小的检查处,还是长条的木质地板,有些地方踩的太久,而深深下陷,每个人都安静无声。从小女生走向人生,竟然就这样无声发生。
登记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从办事人员手中接过红红的本子转身后,听到后面一个人说,我忘了说祝你们新婚幸福了。身后便传来一句,祝你们新婚幸福。安妮,低头偷偷笑出声。幸福可以忘记吗?忘记后,可以回头再找到吗?出了大楼,站在大太阳下,彭也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两个不知做什么去。安妮呆呆地说,我们去吃冰淇淋吧。两个人便坐进麦当劳,慢慢吞吞吃早已融化的草莓新地。彭说,安妮,你的美太安静,仿佛古井深处的清澈的阳光。看得到,无法走近。
小小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从泥泞湿漉的菜市场开始,安妮每天下了班包包里背着菜谱在公车上找晚上吃的菜,然后照葫芦画瓢地买回去,在他们小小的几乎转不开身的厨房里煎炒烹炸。在40瓦的白炽灯下,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吃饭,彭总是很多话,安妮便安静地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讲,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一个人慢吞吞地刷碗,泡一杯淡茶给彭,彭是电视迷,安妮便自己靠在躺椅里看杂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