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轩脸上忽然显出怪异的神色,似笑非笑地问:“你让我为思夏找女人?”
叶眉儿不知道他为何这副表情,疑惑的点点头,说;“是啊。”
赫连轩似是在强忍着笑,咧着嘴说:“想来思夏一定是极愿意的。”
叶眉儿叹了口气,说:“我也曾跟他提起过,他虽然没有明确的反对,却也没有同意。所以我先替他做主了,反正我也算是他的主人。”
赫连轩恍然大悟地点头说:“也对,若是我,我也不反对。”
叶眉儿沉了脸,气急败坏地说:“当然,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多少女人都不嫌多。”
赫连轩立刻涎着脸说:“你若愿意,也可以做我的老婆。”
叶眉儿脸一黑,想要给他一个爆栗,外面忽然有人禀报说思夏求见。
赫连轩一听思夏来了,更是止不住,忽然笑出声来。
叶眉儿不知道他又抽的什么疯,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他笑得如此欢快和诡异。她拧着眉看着他,赫连轩却只顾着笑,不理会她的眼神。
思夏进来,默默的行了个礼。赫连轩一见他,嘴咧得更宽,说:“思夏,叶眉儿说要给你找个老婆。你说好不好?”
虽然赫连轩说的意思与叶眉儿方才说的一样。可是他的语气诡异无比,让叶眉儿听了,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无比。
叶眉儿眼角隐约瞟见思夏冷冷地瞪了赫连轩一眼。
她立刻吃惊的注目望着思夏。可是思夏却又已经低下了头。叶眉儿转回眼,想,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思夏一个奴隶,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赫连轩一边笑,一边拍拍手,立刻有一群女人从内间鱼贯而出,一字排开站在大殿中。
赫连轩指着这一排女人,对思夏说:“这是昨日才进宫的宫女。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黄花大闺女。叶眉儿说让我帮你找一个,我大方,送你两个。”
思夏抬起头来与赫连轩四目相对。这一回,叶眉儿看清楚了。思夏似是气急了,毫不避讳,索性冷冷地直视着赫连轩。
赫连轩干咳了一声,又笑说:“我再大方些,只要是这堂上的女人,你要哪个都可以。”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睛瞟瞟叶眉儿。
叶眉儿忙大声说:“我不是你的女人,你不用把我算进去。”
李妍忽然从门口进来。思夏回头一望,看见是李妍进来,便忽然一笑,抬手直直地指向李妍。
赫连轩没想到李妍会这个时候进来,更没想到思夏会好死不死的指着李妍。他脸上的笑容立刻一僵,气的头上冒烟,却不能发作,只能瞪着思夏。
思夏站在下面丝毫不胆怯,脊背挺直,昂着首,闲闲的看着赫连轩。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着。偌大的大殿忽然安静得吓人,能听见更漏的滴答声。
叶眉儿见思夏指着李妍,心中不知怎么的一阵酸劲上来。她假笑了一声,好声好气的劝思夏说:“不是赫连轩小气。这个真的不行,思夏,咱换一个吧。”
思夏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叶眉儿,放下了手,将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默默地看着赫连轩。
面色阴沉的赫连轩和一脸讥笑的夏侯竺让李妍有些莫名其妙。她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来好,还是不进来好。
叶眉儿一见情势更不对了,忙站出来干咳了一声,说:“多谢皇上关心,这事也不急。稍后再议吧。”
李妍这才走进殿,向赫连轩行礼,请安。赫连轩挥了挥手,那群女人退了下去。赫连轩把目光从思夏身上转回来,望着李妍点点头。
李妍退到一边,对叶眉儿微笑,问:“紫公子果真不同凡人,一大早便和皇上讨论什么国家大事,让皇上如此严肃。”
叶眉儿嘴角抽了抽,冲李妍尴尬的一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
李妍柔声说:“今日紫公子忙不忙?我想请公子去打猎。”
叶眉儿瞟了一眼脸色更沉的赫连轩,对李妍摇摇手说:“要我吟诗作画还可以,要去打猎,你看我这身板也不像啊。”
李妍抿嘴一笑,说:“没事。有人将鹿赶到一起,你只要拉弓射就行。”
赫连轩忽然出声道:“既然李将军如此有兴致,你便陪她去吧。”
叶眉儿吃惊的看着赫连轩,这算什么?促成她和李妍?还是,促成李妍和思夏?
叶眉儿瞟了一眼思夏,笑笑说:“思夏的功夫不错,要不这样。思夏陪你打猎。我在一旁看看就好。”
思夏脸色一沉,眯起眼看着叶眉儿。
赫连轩一听,立刻急切的说:“如此我也去,多个人热闹一些。”
叶眉儿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又要四人行吗?
叶眉儿看着赫连轩说:“皇上,您等下不是要召见文臣,讨论科举制度吗?怎么有空去打猎。”
赫连轩站起来,说:“今日朕要体察民情一边打猎一边商议国事。”
叶眉儿长大了嘴,惊异地说:“啊!你让那帮老头子一边看你血肉横飞地射鹿,一边讨论如何招秀才来替代他们?!这个有点太残忍了吧。”
赫连轩一边从放龙椅的台子走下来,一边说:“不残忍,又不是让他们看我飞刀射活人,有什么残忍的?”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赫连轩便带着一大帮子文臣武将,浩浩荡荡的来到郊外的皇家围猎场。
叶眉儿被冻得直哆嗦,虽然赫连轩叫人拿了件狐皮的厚斗篷给她裹着,她觉得风还是无空不入的从各个角落里钻入她的衣服,像是小针一般扎着她的皮肤,让她发痛。
李妍看着包裹的像一个毛球一般的叶眉儿,抿着嘴直笑。
及膝深的雪,像是厚厚的毯子铺在无边的原野上。金色的阳光让雪地发出耀眼的光。黑黑的树林三五成群的耸立在洁白的雪地里。一切静谧的像是水墨画一般——如果没有赫连轩的话。
赫连轩拿着弓骑在马上,等着士兵将鹿群从远处赶了过来。士兵们将鹿赶到一百米开外,便立刻退开了,然后在一箭的射程外围成了个大圈子。
鹿群吐着白气在圈子里惊慌的绕着圈,不安的跑动着不敢停下,等待着不知何处飞来的危险。
赫连轩张开弓瞄准,“嗖”的放出了一箭,一头雄壮的公鹿应声而倒。有人大声叫了句“好”。叶眉儿嘴角抽了抽,皇帝身边果然少不了怕马屁的。
公鹿在地上挣扎着,四肢不断的踢着,想要站起来。血慢慢的流了出来,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公鹿一会便不动了。
赫连轩的身手确实不错,箭无虚发。只听见箭划破空气的嗖嗖声,惊慌失措的鹿便一只接着一只的应声而倒。围猎上场血肉横飞,鹿儿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武将还好,都齐声叫好,看得手痒痒。文官何时见过这场面,个个看得手脚发软,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大冷天的,每个额头上都是冷汗。
叶眉儿的脸色也难看得很。她想捂上耳朵,转开眼,可是又怕别人看出来。思夏默默地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那血腥的场面。叶眉儿抬头望着思夏似大树一般沉默和让人安心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转开了头,看向远处,那日那人飘忽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又闯入她的脑海,在她眼前晃动。
赫连轩射够了,停了手,忽然转身对武将们说:“谁要能用这张弓,在百米之外射中那只小的,不伤了其他的鹿。我便将这张弓赏给他,升他****。”
武将们一听,立刻摩拳擦掌的都上前来试。小鹿在母鹿的重重包围之下,忽隐忽现,离开他们至少有一百米,极不好瞄准。而且那张弓力有八石之重,大多数人上来,憋红了脸拉了半日,都没有拉开,只能放弃了。少数臂力强一些的武将,即便上来拉开了,也射得不远。只有几个人能射出去,却又没有射到小鹿。
赫连轩微微一笑,得意洋洋地说:“谁还要来试试?”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思夏。
思夏笑了笑,走上前,抬手行礼,然后接过了弓,在手里掂了掂,再拉了拉。赫连轩干咳了一声说:“若是不行,也不要勉强。”
思夏瞟了他一眼,右腿一退侧身而立,不慌不忙抽出一支箭搭上,举起来,轻松的便来开了弓,瞄准了小鹿。忽然一阵风吹过,扬起了思夏的发带和衣角。
一直安静着的李妍忽然悄悄对叶眉儿说:“公子的这个仆人龙姿凤章,也不像是个寻常人啊。”
叶眉儿忙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方才的失神,才抬眼冲李妍笑了笑,低声说:“小姐说笑了。他只是摆了个好架子,未必真能射得中。”
叶眉儿的话音刚落,思夏哗然吸气凝神,放开了弦。
离弦的箭带着尖利的呼啸声,划破了冰冷的空气,直奔小鹿。只听见闷闷的一声响,箭射中了小鹿的眉心。小鹿睁着眼便倒在了地上,连抽搐都没有就死了。
场上立刻爆出一片叫好的声音。
赫连轩嘴角抽了抽,冲思夏点点头,说:“虽然你是奴隶出身,可是身手不错。君子一言九鼎。思夏听封。”
思夏放下弓,单膝跪下,行礼。
叶眉儿忽然想起来,这还是思夏见到赫连轩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行礼。
赫连轩满意地看着思夏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燕地国的从八品校尉。御前听候使用。”
叶眉儿忽然明白了赫连轩的用意。思夏与他一唱一和,就是要让所以的官员知道,不论什么出身,只要有本事,便可以得到重用。
赫连轩扫了一眼一脸艳羡神色的文官,说:“叫各位爱卿们拉弓射箭,确实有些为难了。这样吧。若是有人五步之内就这雪地美景做一首七言绝句。句子中要有花开。第一个做得的人,若是又做得好,我依旧是升****。”说完便使劲朝思夏身后的叶眉儿使眼色。
叶眉儿叹了口气:他还要演戏啊,这次连她也要拉上,又不提前打招呼,这不是要害死她吗?
文官们都绞尽脑汁的想了起来。既要做咏雪的诗,如何又要说花开,真是难为人?
叶眉儿怕自己要是不出去说上一首,赫连轩又要唠叨个没完,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行礼说:“我得了一首,只是怕皇上笑话。”
赫连轩立刻兴致满满的说:“哦,说来听听。”
叶眉儿装模作样的走了一步,摇头晃脑的吟道:“北风卷地白草拆,燕地十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赫连轩立刻高声叫了声:“好,对仗工整。意境悠远,才一步便得了。赏!”赫连轩还未说赏什么官职,立刻有文官上来说:“皇上。不若臣子也出个题,让这位公子试试?这样才显得公子才高啊!”
叶眉儿暗自笑了笑:这些精明的文臣果然没有五大三粗的武官好骗,他们已经看出端倪来了,所以要站出来为难为难她,让她出出丑。
她叹了口气,都怪赫连轩演得实在是太假了,就算她是真的能作诗如今也成了假的。只是此刻这件事已经不是她的问题,而成了赫连轩的面子,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只能往前了。
叶眉儿向前一步,拱手道:“请大人赐题。”
那人温和地说:“我也不为难你,你再做一首五言绝句,依旧是雪景,只是这首诗里面一个雪字都不可以有。”
叶眉儿暗自在心中冷笑:“还说不为难我,既然说要做雪景,却一个雪字也不能有。若是别人一定慌了神,可惜了,我有上下五千年的无数文人为我作诗。况且,皇帝是站在我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