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领命后步履如风地来到她身旁,取出头上的银簪狠狠扎进姚景心的腿上,地上的女子毫无动弹的迹象,这时,眼尖的明秀突然发现姚景心的裙摆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红斑,这才大呼起来:“太妃,她有些不对劲!”
慕容琴海这才正眼瞧了瞧她,看到裙子上的血迹后,她也有些慌了神:“快,传太医……”
明秀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前,看门的小太监拔腿离去……
孤鹰在头顶盘旋,陡峭如云的绝崖岭上出现两个颤巍巍的身影,慕辰瑶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狠狠地抓着罗翠屏,两人于萧瑟的风中踏上古老的栈道,朝山顶缓缓靠近。
崖顶的两人不再争锋相对,他们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此刻竟然在地面划出了方方正正的格子,两人正云淡风轻的对弈,染血的石子是赵亦忠的,他的伤口虽然止住,但身上的血迹未干,干净的石子是赵亦靖的,此时此刻,血石子所剩无几,赵亦忠已经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皇兄,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他双手抱拳,肩上的伤口再度破损,赵亦靖轻笑一声:“其实有那么一刻,朕真想让你当这皇帝,朕情愿跟景心在乡野做一对寻常夫妻,可是临到头又不舍了。”
“纵观天下,恐怕也只有皇兄能扛下皇帝的担子,臣弟自愧不如。”眼角瞥见崖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整颗心为之颤抖:“瑶瑶……”
慕辰瑶泪眼婆娑地对着他的脸,接着转向伤口,那泪珠住不住地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对着赵亦靖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前浸出血迹:“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赵亦忠舍不得她这样伤着自己,吃痛地起身将她抱在怀中:“瑶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拍拍手上的灰烬,赵亦靖将寻龙宝剑别在腰间:“别忘了朕可是皇帝,一言九鼎!”
听到这话,赵亦忠狠狠地跪在地上:“皇兄,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我……”
“朕明白,你既然能起兵谋反,那就证明朕没有当好这个皇帝,朕若十全十美,你也无法见缝插针。说来说去,都是朕的过失……”瞥见慕辰瑶紧紧护着小腹,他已经心知肚明:“德妃,其实朕一直都敬重你,朕知道你跟老五的这段情,时常也在琢磨着寻个机会完璧归赵。”
“皇上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两人异口同声地谢恩,不停地磕着响头。赵亦靖摆摆手:“罢了,你们且去吧,罗大人,今日你给朕做个见证,荣亲王已经被朕斩杀落崖,德妃猝于书音堂。”
罗翠屏心不在焉地应着:“臣遵旨!”一颗心已经飞到九霄云外的宫中,在那里,她最为在乎的两个人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发现崖顶少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神色转为凝重,就连寻龙宝剑都无端端沉得无法抬起:“罗大人,景心人呢?”
不想让他担心,罗翠屏皱着眉头结结巴巴地撒谎:“在、在宫中!”
由阴转晴也就是瞬间的功夫,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瞧朕担心的!以前都是别人对朕牵肠挂肚,以后的日子恐怕要翻天了……”说罢,他爽朗地大笑几声,跟罗翠屏往山崖下走去,再也没理会山顶的患难夫妻。
赵亦忠和慕辰瑶对视一眼,这样就结束了?
“王爷……”她猛然搂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他的伤口。
抬起左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瑶瑶别哭,我已经不是王爷了,从今往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赵亦忠,也没有慕辰瑶。”
点点头,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皇上为何要如此宽恕我们?”在她看来,一个是谋朝篡位,一个是不守妇道,可是偏偏却得到了莫大的宽恕,这让她十分不解。
目光深邃地对着赵亦靖离去的背影:“因为他是我的兄弟。这才是王者风范!”
慕辰瑶终于恍然大悟:“仁者,天下无敌也!杀戮从来都不是终结的句点。”
“是啊,瑶瑶,我们要好好的活着,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啊……”
踢踏的马蹄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铁胜军顺利地进入了宫门,径直朝瑾西宫奔去。庄重素雅的大殿内,温贤祖正紧蹙眉头,隔着层纱帮姚景心诊脉,不多时突然松了一口气:“回太妃,姚大人这是喜脉!”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镇定自若的慕容琴海却着急得在房中团团踱步,温贤祖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刚才这是动了胎气有滑台的迹象,幸而发现得早才保住了胎儿。”
明秀也着急得直冒热汗,不多时,慕容琴海终于撇撇手:“哀家知道了,你开一些安胎药和补药送来吧!”
温贤祖点点头:“臣立刻开方子,这段时间为了保住孩子,万万不可圆房。”
“等等,这件事谁也不许说,连皇上都不许透露,知道了吗?”
温和谦顺地点点头:“臣遵命!”
对着床上熟睡的人脸,慕容琴海连连发出叹息声,明秀指了指她:“太妃,还让她出宫吗?”
“愁啊!现在她怀有龙种,哀家自然不能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皇上子嗣本就不多,难得有个添丁的机会,哀家怎能放过?一切只有等皇孙瓜熟落地,哀家才能处置姚景心。”
“你是说,只要孩子……”
她精明的眼中透出狠绝:“皇上本就痴恋着她,若再生下皇子,母凭子贵岂不是能只手遮天?哀家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城中百姓聚集在街上,折腾了一晚的他们终于露出疲惫,陈子文与子鼠等人坐在屋檐下闲聊,人人纷纷为这个半路杀出的皇帝感到惊讶和好奇,唯独陈子文不声不响。
“陈大哥,为何你不惊讶?”子鼠一口咽下烈酒,印象中陈子文没有这般镇定自若。
他指指一旁的何老伯:“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他是皇帝了,何老伯在京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大家的目光转移到老掉牙的何老伯身上,老伯嘿嘿地笑着,牙齿漏风地给大家说着奇遇:“莫约一个月前,我进城来给老婆子买药,路上突然出现一匹疯马,马儿差点踏上一个孩子,就是他,就是皇上将马蹄扛住才把孩子救下的……当时大家都给他磕头,叫着皇上,我就抬头多瞧了一眼……”
被五花大绑的壮汉也听着故事,他的阔斧扔在一旁的地上,听完后,再想想自己的犯下的错误,他狠狠地用膝盖敲了敲头:“都是因为我坏了王爷的大事,都是因为我蠢……”
远远看见赵亦靖下山了,赵玲玲牵着马迎了过去,刚才听子鼠等人说了作战的全过程,她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赵亦靖的谋略:“皇兄,五哥呢?”
看着他面无表情,罗翠屏沉重地开口:“被皇上斩杀落崖了。”
“什么?”她捂着嘴,小眼泪就哗哗地流,赵亦靖不悦地对着她:“哭什么哭,谋反之人有什么好哭的?”
她避讳地忍住眼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被分为谋逆的乱党:“皇兄,你是怎么想到假扮敌方调遣敌人作战的?”
听到他转了话题,他也不再冷冷冰冰:“那是铁将军的话给朕的灵感。”
“哦?他说了什么?”赵玲玲还没开口,罗翠屏就忍不住抢先一步。
“他当初给朕飞鸽传书十二封,快马加鞭六封加急信,朕都没收到,于是朕猜到消息在半路被人拦截了,所以……”
“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轻轻刮着赵玲玲的鼻子:“看来这么多年的书没白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