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乖巧地将簪子放下:“娘娘想戴什么呢?”
扫过玲琅满目的饰品盒,她最终落目于一种不起眼的小花上:“就要这石竹吧!”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姚景心的大名,也知道她聪慧过人,可听到她认识石竹,沫珠还是显露出了惊讶:“娘娘真的要戴这个?”
“石竹不畏寒,不畏旱,不畏暑,花都如此,更何况是人呢?”一席话借物喻人,沫珠年纪小自然不明白,但清儿了然于心:“娘娘说的极是,那就戴着红色的石竹吧……”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之后,姚景心跟刚才的泥人已经完全挂不上钩了,望着面前一袭红衣佳人,清儿并没有过多的惊艳,当日沽月台之约时,莹润的姚景心比现在还要美上一番。
“娘娘……”沫珠看得眼睛都直了:“真是美啊……”
就在姚景心心情稍稍转好的同时,应小南立在门前:“娘娘,湘妃娘娘来访。”
听到是罗翠屏来了,姚景心手中的玉梳吧嗒一声掉落,碎成两截,她缓缓点头,拾起案桌上的那块琥珀,上面还沾着铁胜军的鲜血。
“请她进来……”她眉头凝重,并非是因为罗翠屏成为了湘妃,而是因为不知怎样将关于铁胜军的消息说出口。
罗翠屏落魄地进屋,浑身都湿透,身上依旧裹着那红艳艳的嫁衣,刺痛了某人的眼:“景心,你回来了……”
静静地坐在桌旁,她点点头:“你坐!”
一个是炙热如火,一个是冷若冰霜。周围的人纷纷退下,清儿上茶之后将房门掩上。
“翠屏,你听我说……”
“不,景心,你听我说……”
姚景心紧紧地攥着琥珀:“翠屏,关于铁将军他……”
果然,听到铁胜军的消息,罗翠屏硬生生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他怎么了?”
“对不起……”将手中的物件交付给她,姚景心不会忘记,当初罗翠屏受伤在铁胜军别院修养时,两人每天如胶似漆的场景:“对不起……对不起……铁将军是因我而死……”
整个人呆在原地,罗翠屏迟迟不肯接受这份转交的定情信物:“不,不可能!他说过要亲手交给我的,为何……为何会这样……”
强硬地将罗翠屏的手掌摊开,她将琥珀塞进对方掌心:“翠屏,你听我说,铁将军最后将它交给我时,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姚景心欠她的,或许这一世都无法还清。
罗翠屏低头对上这枚琥珀,上面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她轻咬着下唇,眼泪不留痕迹地滑落:“他……他是在哪儿出事的?”
姚景心已经泣不成声:“在北门外的树林里!”
“行了,我知道了,他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她发了狂地往外冲去,姚景心一把抱住了她:“你听我说,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毫不费力就甩开了姚景心,罗翠屏狠狠地揪着她的衣领:“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那双眼睛通红,她化身成魔:“你一定气我被封为湘妃,他也气我嫁给他人,所以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对不对……”
缓慢地摇摇头:“翠屏,我没有骗你……”
不想再听到赤/裸/裸的真相,罗翠屏攥着这块玉佩匆匆离去,北门外的树林,在雷雨到来之前她才从那儿经过,如果铁胜军真的在林中出了意外,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翠屏……”她还未追出去,罗翠屏已经没了踪影。
罗翠屏前脚刚走,后一脚桂小龙就出现,他与应小南耳语几句就匆匆离去,不多时,应小南敲响了她的房门:“娘娘,刚才桂公公来报,皇上他回宫了……”
瘫软地趴在桌上,她想到罗翠屏撕心裂肺的怒吼,听到这个消息身体渐渐升温:“我知道了。”
“娘娘……”他咽下唾沫:“皇上病危,白神医正在施针,娘娘你……”他有些话憋着没说,那淑妃,玉嫔,慧嫔等人都匆匆赶去茗合宫伺候了。
“什么!”她突然想起赵亦佟的话,赵亦靖靠着白宾的秘术才醒来的:“皇上病危……”哐当一声茶杯碎成几片,她猛然拉开房门,跨过磨损的门槛,谁也不顾地朝茗合宫方向赶去……
茗合宫外聚集了一堆姹紫嫣红,品南成了一行人中的小头目,此刻殿内不让进,白宾施针不能打扰,他们一个个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贴身侍女沉香给品南擦擦汗:“娘娘别急,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本宫怎能不急?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自古都有殉葬一说,她这样膝下无子的妃子恐怕难逃一死!
白皙美人的碧眼中出现一阵释然,还好,还好静姝公主过到了她的名下:“姐姐不必担心,皇上一定没事的!”
慧嫔柳如飞不愿搭理他们,只是静静站在廊柱下等候,迎面而来一个粉装女子,头上只有一支金器,衣裳也没有金线,本就小家碧玉的脸上透着寒酸。不知为何,看到来人,她彷如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
“诺清参见慧嫔娘娘……”诺清行礼大方得体,不卑不亢。
“你就是那个新册封的安才人?”她上下打量一番,虽然两人有些同病相怜,但,毕竟是经过选秀堂堂正正进来的,而诺清呢,只是一个趁着皇上微服出巡时投机取巧的女人。
“正是。”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柳如飞发不起脾气:“妹妹我初来乍到,还未识得宫中各位姐姐,想来是妹妹失了礼数,改日定登门拜访。”
听到她的话,柳如飞突然狡黠的一笑:“如此甚好,妹妹既然有心,姐姐一定备好酒菜等妹妹来访……”
就这样,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柳如飞身边的宫女素素抬头盯着诺清,总觉得这个女人眸子里藏着一把看不见的尖刀。
指指廊下,玉鸢示意品南看去:“瞧啊,这会儿功夫就勾搭上慧嫔了,这个安才人还真不简单呐!”
品南不屑地转过头:“物以类聚,都是一些下流胚子!皇上给她赐封号安,不是为了彰显尊贵,而是要告诉她,记得安分守己,就算忘了自己的姓氏,也不要忘了一个安字!”
“姐姐说得极是……”虽然品南这人缺点颇多,但不得不说她看问题的尖锐,理解得通透,转过身,对上姚景心匆匆忙忙赶来的身影,她轻轻扯了扯品南:“姐姐你看啊,她也来了……”
对上姚景心,品南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当初就觉得她是个狠角色,只可惜没能除掉她,看看人家现在,已经从女官被皇上收入后宫了!”
“虽然她有了名分,可是比起女官来啊,差了不少呢,好歹她之前升到了二品,现在呢,只是个从三品的嫔位,看来皇上也不是这么偏爱她嘛。”
“你懂什么?”品南开始发挥她的聪明才智:“就因为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妹妹你也只是个嫔,自然不懂我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呢……”
一句话给了玉鸢一个耳光子,她心中暗暗咽下这口气:“有姐姐在上面,妹妹我何愁担忧呢?你这是能者多劳嘛……”
急急忙忙地赶往茗合宫门前,姚景心与品南擦身而过,直接无视了品南和玉鸢,径直朝周海全赶去:“周公公,皇上现在情况怎样?”
还未来得及回话,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姚景心,你还真是目中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