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贤祖也是隔着纱布给她诊脉,不多时,他神色凝重地开口:“启禀皇上,娘娘之前就胎位不稳,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吓后动了胎气,臣立刻开一些安胎药给娘娘早晚服用。”
姚景心捂着小腹,孩子有没有动胎气,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若是之前萧晟没有出现,她一定坚定不移地相信温贤祖的话,可是现在,她犹豫了,遥想着白宾当初给她施针后,并没有开药方给她,或许她真的不需要吃药呢?
可是……
可是为何偏偏有人希望她吃药?
她想问,可是转头对上赵亦靖,她又不敢问了,最后是归于平静,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你开方子吧,为保安全起见,我每日派清儿去太医院看着抓药取药,这段时日不免要麻烦温大人了。”
温贤祖恭敬地摇摇头:“娘娘言重了!”
确认姚景心没事后,赵亦靖终于想起了那个颇为自傲的萧晟:“温太医,你教了个好徒弟啊!年纪轻轻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听到赵亦靖说起萧晟,他仿若立刻跪倒在地:“请皇上息怒,萧晟性子有些古怪,可是医术却是青出于蓝,若是他有任何冒犯您的地方,还请皇上恕罪……”
“朕看在爱妃和你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以后少让他出现在朕的面前。”待看温贤祖离开后,清儿立刻跟随去抓药,房内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她终于放下所有的庄重和矜持,一把扑到在他怀里:“相公,我好累!”
他眉目如画的脸上也出现一丝忧虑:“对不起,我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宽厚的手掌抚着她的长发,他微张着嘴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咽下了,最后只得轻叹一句:“娘子,用膳吧,朕待会恐怕陪不了你了,今晚还得回茗合宫处理军事。”
“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在这里有这么多人护着,你就放心地去处理朝政的事吧!无聊时可以看看书,弹弹琴,也不枉陪衬着这么美的宫殿……”
听到她说要弹琴,赵亦靖紧张地望向楼上:“景心,楼上那架琴你别碰,朕待会叫桂小龙取一盏好琴送来。”
她的心当下一沉,想起那日清儿说过,赵亦靖不喜欢外人碰那些东西,她现在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只是个外人……
心再度沉沦,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情绪就会再度爆发,想到桃花林中,她只是一番说辞就被赵亦靖说成伶牙俐齿,若是现在与一架古琴相争,在他的眼里必定是无理取闹。
做人真是纠结,夫妻相处,爱得小心翼翼!
这顿饭吃得无比沉闷,姚景心几乎难以下咽,赵亦靖看在眼里,临走时在她脸颊深情一吻,然后吩咐清儿为她单独弄些合口味的:“景心,我走了,你好好养着身体,稍后我再来看你!”
她成了断了线的木偶,赵亦靖是她幕后的操纵者,可是这个人却偏偏狠心地剪断了连线:“皇上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他走了,没有一丝留恋,或许是知道在夜阑静处,这个女子一定会一往情深地等着他,他永远都是这样,享受着爱与宠爱。
“娘娘,你几乎都没动过,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做吧!”清儿让沫珠等人收拾餐桌,看到姚景心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她越发担忧:“娘娘……”
“清儿,你说男人的心思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她越发地猜不透了,明明感觉男人把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可是在一些不经意的细节上,她却感到透心凉。
清儿想到宫中姐妹们盛传的一句话:“男人的心像洋葱,女人得流着泪一层层剥离,最后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姚景心颓废地一笑:“那好,你去取洋葱过来,今日我就要看看,能不能承受这伤心的泪。”
“娘娘……”清儿没好气地摇摇头:“清儿只是给你说着玩的,不必这么当真。”
“可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啊!”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其实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剥到了几层心,不知道她今后还得流多少泪。
“娘娘,奴婢今日一直盯着应小南,他未曾靠近过娘娘的房间,整天都在忙花园的事,你瞧,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房内的花盆都换了呢……”听到这里,姚景心警觉地环顾四周,没错,之前的杜鹃花全是枝头,现在的已经开了。
她立刻想到花泥中汤药,心中暗叹,糟糕!
“行了,以后我房中的花不许私自摘换,房中的任何一物都得经过我的允许才能更替,明白吗?”
“奴婢知道了……”
东南方的琉璃宫内,罗翠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一会儿雅香就神色匆匆的进来耳语几句:“娘娘,刚才桂公公的人来问过咱们院子里魔多鱼的去向。”
“哦?”高高的弯眉耸起:“究竟所为何事啊?”
雅香将早上发生的大事件说了一遍,当然,她听的版本有些添油加醋,当听到姚景心差点滑到最后却虚惊一场时,她整个人从九霄云外落到了地面:“唉,没事就好……”
听着罗翠屏的叹息,雅香只知道她跟姚景心曾经是姐妹,可是现在却是仇敌:“娘娘,这不禁让我想起紫玉上的那句话,好景不长……你看吧,容嫔娘娘进宫没多久就生出这么多事端,听闻皇上还调了两队禁卫军去守着小小的品秀宫,真是小题大做了!”
咣当一声茶杯落地,罗翠屏难得发脾气:“你懂什么?这些话是你一个做奴婢的该说的吗?”她有些气不过,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立场和处境,态度就缓和了下来:“雅香,紫玉那件事针对容嫔纯属捕风捉影,这话皇上都不认,太妃都不理,你怎敢私自扣在容嫔的头上?若是让人知道,你岂不是要掉脑袋?”
雅香吓得双膝跪地瑟瑟发抖:“娘娘,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不管是紫玉的事,还是今日魔多鱼的事,咱们宫最好不要自己对号入座,明白吗?”
“奴婢明白……”
罗翠屏摇摇头,想当初他们在菽园的时候,何曾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主子的事?
菽园!她这颗寂寞的心,无比怀念在菽园的苦日子。
突然间,一道黑影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她知道是谁来了,只是不明白大白天的,他怎么也明目张胆起来了。
“我想见她……”赵文修双目通红,听到姚景心差点出事的消息,他紧张得巴不得冲进重重包围的品秀宫中,只为看她一眼。
“我也想见她!”罗翠屏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她不敢贸贸然接近,否则之前做的一切全都毁了。
“可是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我不能去送死!”赵文修最恨身不由己。
“只希望景心母子俩能平平安安,唉,这宫里真是可怕,曾经我以为这儿看似人声鼎沸,其实谁和谁都没有关联,可是现在我错了,不管这宫里是不是人生鼎沸,谁都可以加害于谁。”
“是啊,相比之前,我现在没有一点心思去争皇位了,你看看赵亦靖,看看后宫那些人模鬼样的人们,多可悲!”他好似知道些什么,但又绝口不提。
“皇上,后宫……多么光鲜又可怕的词啊!”
“是啊,可如果景心有一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她该会变成什么样?”
“你放心吧,有我在的一天,宁可负天下人,也不会让景心成为千夫所指!”听到罗翠屏的话,赵文修有些惊讶:“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成为这后宫最惹人注目的妖妃……”反正她也不想活了,巴不得快些赶赴黄泉路,生怕铁胜军久等了。
“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若是能求得全身而退,那便是最好的,何必走这条路。”赵文修开始为罗翠屏的后路而担忧,他在不知不觉中,也变了模样。
“从答应你进宫后,我就有心理准备,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