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心捂住双眼,不忍心看这血淋淋的一幕,赵亦靖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只是双手依旧背负在背。
“莲妹……”张秀和干瘪地叫唤一声,整个人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关黎没想到刘莲会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一旁的秋缅,则是沉着地闭上了双眼,她心中默念着:“你做得对,你的家人会因为你而获得自由……”
魔多鱼的案子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原来是后宫职场的争斗让这个妃子遭受了惊心动魄的一劫,不过好在姚景心逢凶化吉,最终,她和肚里的孩子都一并保住了,大家的焦点又回到了今日祭天大典的起火案,刘莲的尸体尚有余温,可是谁都不曾再记得她了……
再次回到宣政殿,赵亦靖对关黎的办事效率和方法很是赞同:“关爱卿,你是怎么怀疑到刘莲身上的?”
“回皇上的话,其实很微妙,当日臣去南宫九格的时候,听见有人走路的声音有些特别,这才多看了刘莲的鞋子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臣后来破案的时候有了线索。”
“呵,你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呢?”
“多谢皇上夸奖,臣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惜香的尸体已被抬走,雅香也被一并收押,而鼻烟壶则紧紧握在关黎的手中,这个时候大黄吃饱了开始在广场上撒欢,一个不留神它就蹿进了大殿中找到了关黎,趴在他的身上嗅嗅他手中的鼻烟壶,看到此情此景,姚景心脸色忽变!
没错,大黄的鼻子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姚景心曾经碰过它,会不会……
清儿不在大殿上,此刻,碰过这个瓶子的人应该就只剩下她了!
看着大黄耸着鼻子朝她的方向走来,姚景心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的手始终藏在衣袖下方,原来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提前知晓未来,却无法改变它,就如她现在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却不能转身逃离。
闭上眼,绝望,惊恐,生死诀别,她不敢再看赵亦靖一眼,生怕看到男人暴怒的脸庞,还有失望……
深呼吸一口、两口、三口……
很奇怪,大黄为何不来她身边发出犬吠?或者是用自己粗壮的前爪搭在她的身上?
耳边一个女人发出一句尖叫:“干什么,走开……你走开……”
这是品南的声音,她怎么了?
“救命啊……谁能把这狗东西拿开!”品南向周围求助,可周围的人都不怀好意地对着她,抬头望向赵亦靖,这个深不可测的皇帝正用一双嗜血的眼睛对着她。
姚景心猛然睁开眼,却发现大黄对品南的裙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死命地嗅着、嗅着……最后确定了目标对着她汪汪直叫。
关黎低头看看鼻烟壶,又看看惊慌失措的品南,谁都知道现在的后宫是品南的天下,她暂代皇后一职,父亲又是大名鼎鼎的出访使臣品承宥,周边各国跟他父亲交好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谁都不敢随意动她。
除了一个人……
“来人啊,把淑妃抓起来!”赵亦靖关节捏得咔咔作响,看到大黄狗皮膏药似的追着品南跑,不用说,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上……你要对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品南的哭诉只换来两个禁卫军,这时,呆在百官中的品承宥再也无法沉默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女被人抓走。
“皇上不能光凭一个畜生就将淑妃娘娘抓起来啊!”品承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的宝贝女儿受委屈。
“爹……爹你救我!孩儿真的什么也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啊……”品南朝品承宥跑去,身后跟着为难的禁卫军和大黄。
赵亦靖修长的手指弹跳一番,似乎也在思考着某事:“岳丈大人说得有理,不能光凭大黄狗就断定今日之事与淑妃有关,正好,这儿人都齐了,秋缅,你不是尚宝局的姑姑吗?你去看看这鼻烟壶究竟有何蹊跷。”
“奴婢领命……”秋缅接过鼻烟壶,仔细端详一阵后脸色越发暗沉,这可是个苦命的差事,不管怎样说都是会得罪大人物的。
“回皇上,这就是一个次上品的鼻烟壶,看这花式应该是五年前入宫的,宫中品级不算高的小主和一等宫女太监皆有,若是从这上面查起,恐怕是大海捞针……”她开始推卸责任,能推多远就推多远,拿起鼻烟壶有模有样地嗅了嗅:“启禀皇上,奴婢倒觉得这鼻烟的味道甚是特别,或许能从这上面查起。”
果然,经过她的转移,赵亦靖立刻点点头:“来人啊,传温太医!”
不一会儿,温贤祖提着药箱来到,当他颤巍巍地接过鼻烟壶时,轻轻嗅了嗅后便开口:“回皇上,这鼻烟是用岭南的优质烟草制作而成,其中加入了麝香等名贵药材,以岭南的夜合花为主要香料并进行发酵,密存四年后方可制成。”
果然不愧为太医,太医出马就是不一般。
“照你这么说来,这个鼻烟壶里的鼻烟制作繁琐,用料也比较名贵,看来并非一等宫女太监能享受得起。”关黎越发的上道了,这下竟然能找到关键的线索了。
温贤祖点点头:“关大人说得极是。”
赵亦靖转而对向品南,品南微微颤抖:“皇上,你也听到了,这是次上品鼻烟壶,臣妾是万万不会用的,臣妾没有吸鼻烟的习惯,断不会是臣妾的东西……”
这么一听的确有些道理,可是,又为何解释品南被大黄追着跑的事实呢?
姚景心不自觉地隐藏在人群中,此刻是不能走,如果能走的话,她一定头也不回地逃离。紧张地对着品南的方向,她浑身被汗浸湿,如果今日大黄嗅到的不是品南而是她,不难想象绝对不会有人这么站出来维护她,至少品南还有个爹。
这时,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姚景心猛然回头对上饶胜志的脸,饶胜志示意她出去,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大殿,好不容易找到个没人的地方,姚景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公公,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出来太久会惹人怀疑。”
饶胜志轻叹一声压低嗓子:“伽禅那王子已经说了,要我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你都知道了?”她那日还来不及说就遇到了魔多鱼事件。
“当然,不然你以为大黄那个畜生怎么会放过你?”饶胜志得意地显摆着,生怕姚景心不知道是他的功劳。
“原来是你救我……”姚景心想不通,他究竟是用何种方法让大黄去了品南那边::“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你忘了大黄吃了个羊腿吗?”他轻轻咳了一声:“奴才在羊腿里加了点东西,大黄的鼻子现在已经失灵了,它只对十分浓烈的气味感兴趣,而品南身上有这样的气味。”
“那是什么气味?”
“麝香!”
“麝香……”姚景心有些不解,品南好好的干嘛在身上弄麝香呢?她不想要孩子了吗?
“不过除了麝香之外,奴才还在她的身上加了点料,大黄一定会被她吸引的……”
“那这么说来这次的事要她给我背黑锅了?”姚景心始终不忍,可是即使再不忍,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也看到了,光凭这一点根本就不够,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做出点牺牲,这样才能让她把罪名坐实。”饶胜志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擦脂抹粉举着兰花指的娘娘腔了。
“饶公公,你究竟要做什么?”姚景心真的感受到了害怕,一无所知的害怕!
这时,只听见宣政殿内传出一声尖锐的嚎叫:“你们、你们为何要害我……”
姚景心和饶胜志对望一眼,两人纷纷赶到殿内,原来是大殿内跪下了一群人,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品南宫中的下人们,上到一等宫女沉香,下到末等奴才柴喜,一共跪了三十个人不等,周围的人都为之咋舌,就连品承宥这张巧嘴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