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权力已达到了巅峰状态,几乎所有的重要位置都安排了他最信得过的亲信,如皇宫侍卫队队长是他小舅子,宰相是他的二叔,财政大臣是他的表哥,吏部尚书是他的连襟,兵部尚书是他的侄子……国王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些反对他的政敌,虽然这些政敌下狱的下狱,软禁的软禁,但人还在,说不定哪天一有风吹草动,就死灰复燃,就东山再起,国王不放心,思来想去,要想高枕无忧只有把政敌从肉体上消灭。
不过如何假手于人达到目的,又不落口实,不担罪名呢?国王想得头都胀了,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他立了一条规矩:凡反对过国王的政敌必须与狮子决斗,如果被狮子吃掉,那就怨不得我国王,只能说明你有罪;假如能战而胜之,或死里逃生,就大赦免死,表明你罪不至死。
国王饲养的狮子系最强壮最威猛最残忍的,不要说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就算久经沙场的武将,也绝不是狮子的对手,往往两三个回合,狮子就把决斗者扑倒、咬住,最后当场大快朵颐,把大臣的身体咬得鲜血淋漓,把骨头咬得咯咯作响,简直惨不忍睹,让人毛骨悚然。
凡进决斗场的,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就算侥幸活命,也往往遍体鳞伤,满身疤痕,无不缺胳膊少腿,终身残疾,苟延残喘。
老百姓迫于国王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私下的腹诽日甚一日。
宰相觉得国王这样太残忍了,动了恻隐之心,他看出这种酷政****的实施使得国王越来越失去民心,他苦口婆心规劝了多次,国王却认为宰相与自己离心离德,国王更怕宰相与老百姓站在一起反对自己,国王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害怕,国王动了杀心。
终于,国王找到了借口,借口江湖泛滥,淹没城市,死伤百姓,宰相救援不力,处置不当,要他承担责任。
国王定于四月四日,让宰相与狮子决斗。老百姓听说连宰相也要与狮子决斗,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全城轰动,万人空巷,都去一睹实况,现场各式人等,或流泪送行,或看客心理,或义愤万分,或幸灾乐祸,但见牧师正做着祷告,家属准备了棺木,只等收尸。
决斗场上,大有风萧萧易水寒的肃杀。
出来了出来了,瘦骨嶙嶙的宰相满脸忧愤地走了出来,他环顾四周,仰天长叹。
狮子也出来了,是一头成年母狮,高高大大,好不威猛无比,它一路小跑,冲向场子中央,长嘶一声,声震半空,母狮又做了一个扑的姿势,再舔舔嘴唇,一副稳操胜券的淡定样,王者气魄毕露无遗。
宰相并无任何畏惧感,只见他对着狮子念念有词,时而感慨激昂,时而娓娓道来,好像在数落狮子的残忍,好像在规劝狮子改邪归正……国王笑得很开心,他心里在说:傻子一个,事到临头了,还装模作样有个屁用。在他想像中,宰相会死得很难看很难看。
怪事发生了,狮子像听懂了什么,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
看台上的数千人闹哄哄起来。
有人拍手,有人欢呼,有人目瞪口呆,有人疑是梦中。
宰相走近狮子,他摸了摸狮子的头,与狮子轻轻地说着什么,狮子像个乖孩子似的,听着宰相的唠叨,受着宰相的爱抚。
“宰相无罪!放了宰相!宰相无罪!放了宰相!”台上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天意难违,民意难违啊,国王无可奈何只好放了宰相,然而国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会这样呢,难道宰相真有神助?郁郁寡欢的国王从此有了心病。
原来狮子饲养者认为宰相在为老百姓着想,在决斗前几天,天天把狮子喂得饱饱的,狮子因而没了食欲。而往常,在决斗前三天是禁止喂食的,必须把狮子饿上三天。只是国王至今没有明白其中原委。
2011年7月26日写于太仓先飞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