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她其实并不好过,夜里也常常发恶梦,做了亏心事的人怎么可能睡得好?她甚至一直在偷偷资助那个女人的医疗费,五年过去了,可是那女人仍然没有醒。她一直都陷在那场噩梦里醒不过来,可如今看来,陷在这场噩梦里的不只她一个,还有陆澜川和苏绣。
她一个人犯的错,却牵连了无数人,她才是罪孽最深的那一个。
两人无声地坐了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苏绣被推了出来,陆澜川几乎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
陆子西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有再跟过去。她原以为现在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放苏绣走,可现在看着陆澜川,她越来越不确定了。
只是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她回来错了。
陆子西独自离开了医院,街上的行人都向她投来奇怪的视线,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脚上的伤口依旧没处理。若是以前,陆澜川看到她受伤一定会紧张得不得了,可现在,他已经没空管她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陆子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那家医院。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车祸之后她没敢出现过,但后来来过很多次……
她在楼下站了很久,还是慢慢地走了进去。
她站在玻璃窗外朝里看,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男人,他正在低头替床上的人按摩,一下下很温柔的样子,偶尔还和病床上的人说着话。五年过去了,可是那个女人一直没醒,但她的丈夫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来过的几次,每次都见他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陆子西看了会儿,转身打算离开,可里面的男人忽然转过头来,猛地与她四目相对。
苏绣醒的时候盯着屋顶发怔了几秒,思绪才渐渐回笼,之前的事也一点点重回脑海。她转头便看到坐在旁边扶手椅里的男人,他竟一直无声地看着她,那双始终阴郁的眸子里,此刻却多了些别的东西。
她默默地将头又扭到另一边,陆澜川开了口,音色粗噶又难听,“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忍一忍,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苏绣没有和他说话,陆澜川又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不饿。”
那人许久都没了动静,苏绣以为他走了,可转头一看,却见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眶全红了,眼底也拉满了猩红血丝,几个小时不见而已,却觉得他像是憔悴了一大截。
陆澜川慢慢地躬下身子,将脸颊埋到她手背上,他很久都没说话,可苏绣感觉到滚烫的呼吸,他终于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苏绣以为永远都听不到了,可在此情此景听到,除了讽刺之外还剩什么?
她盯着屋顶,也觉得眼眶发涩,但还是一字字地对他说:“如果是因为那个手术,真的不必,已经过去五年早就不痛了。”
“为了所有。”陆澜川艰难地抬起头,和她静静对视一眼,“你说过,现在的关心和抱歉都是多余的,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对不起,为我过去做过的所有混蛋事。”
曾经以为只要他努力追,总会追上她的步子,可如今才猛然发现,太难了,原来她已经走得那样远,远的他快要看不到了。
站在原地的,其实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