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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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身世清贫,少年坎坷(1)

一晚清幕僚,家生贵子

清代光绪九年三月二十九日(1883年5月4日),汪精卫出生在广东省三水县他父亲任职的衙门里。他本名兆铭,字季新、季恂、季辛,“精卫”是他在同盟会机关刊物《民报》上发表文章所使用的笔名。自1910年他在北京谋刺清摄政王未遂被捕,他的事迹和他的“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诗句广为流传,“精卫”这大号遂深入民间,为百姓所熟识。

在汪精卫自己填写的履历书上,他都写籍贯番禺(今广州市)。汪的祖籍原为安徽婺源(今属江西)。元朝末年其祖先才从婺源迁至浙江的山阴(今绍兴)。至明成化年间,其祖汪磁(字休斋)官至兵部郎中,后因与宦官不睦,引疾而归;明正德年问(一说嘉靖初年),汪的十二世祖汪应轸,官至江西提学佥事,著有《青湖文集》,是当时颇有名望的文人。汪的曾祖父汪蚧,也博学能文,著有《史忆》一卷。祖父汪云,字缦亭,曾中举人,清道光年间任浙江省遂昌县训导,协助同级学官教导所属员生。到了汪的父亲省斋(名琡,字玉叔)时,才迁居广东番禺。汪琡有从弟汪琼(字玉泉)。兄弟俩从小寒窗苦读,满腹经纶,虽未获得功名,但能继承父业,游幕四方。常言道绍兴是个出“师爷”的地方,果然名不虚传。

汪墩先后在广东的番禺、三水、曲江、英德、四会、陆丰等县署做过多年的幕僚(“师爷”)。其弟汪琼游幕各州县,晚年升至粤督幕,历任刘坤一、裕宽、张树声、曾国荃等人的幕僚,颇负盛名。著有《随山馆集》(十八卷)、《随山馆诗简编》(四卷)、《无闻子》(一卷)、《松烟子录》(六卷)、《旅谈》(五卷)、《尺牍》(一卷)。其子汪兆铨(字辛伯),擅长文学,兼通医术。有女许配入室弟子朱启连为妻。朱启连是辛亥革命时期闻人朱执信的父亲,久任广东按察司幕,亦博学能文。故朱执信与汪精卫有甥舅关系。

汪琡原配卢氏,浙江人,生下一男三女,长子名兆镛(字伯序、憬吾),亦学乃父从幕为业,可谓幕僚世家。1871年卢氏病逝,当时汪墩已50岁,续娶17岁的广东人吴氏,生下三男三女,即二子兆鋐、三子兆钧、四子兆铭。汪兆铭在兄弟姐妹中最小,排行第十,在兄弟中则排行第四,他出生时父亲已是62岁的老人了。

汪兆铭从小受到严格的家庭教育,他5岁就上私塾读书,每天放学回家,父亲还督促他朗诵王阳明《传习录》等书两三页,还令他在一块白漆木板上写下三四个大字,或背诵陶渊明、陆放翁诗两三首方可罢休,每有唱和,还令他用笔记下来。而母亲也经常陪伴和督促他温习功课。长兄兆镛,擅长诗词,大兆铭22岁,形同师长,指点兆铭学习诗法,相互切磋,得益犹深。

汪兆铭少时,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深得父母钟爱。叔父汪琼也给了他很多关心和爱护,使汪兆铭深受教育和影响。据汪精卫后来回忆说:“我叔父更足博学,藏书数万卷,因此我于经史子集四部之书,也还窥见一些。”严格的家庭教育和自身的勤奋好学,为汪以后能诗善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汪兆铭承受父母的关爱时间很短,少年时代并不幸福。由于家境清贫,父亲到了70岁,还要为生活整天在外奔忙,直至眼朦耳聋才歇业在家。母亲起早贪黑地为家务操劳,总觉得给孩子的关爱不够,在兆铭13岁那年就因病去世。翌年,父亲也跟着辞世了。汪兆铭从小失去了双亲,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

此后。他便跟随长兄离开故乡到粤北乐昌过活。粤北山区比较贫困,不像番禺(今广州地区)那样繁荣。加上大哥兆镛对他的学习、生活要求很严,有时甚至显得有点苛刻,汪兆铭感到很不适应,常常怀念死去的父母。汪精卫对母亲的感情特别深切,每每回忆起他的母亲时,就觉得伤心,说:“我觉得她的一生,只得沉浸在‘忧劳’两个字里。家计的艰难,以及在家庭内所受的闲气,如今还一幕一幕地时时涌现在我眼前。”及至1922年3月,汪兆铭特请广东名画家温幼菊为其画了一幅《秋庭晨课图》,以寄托他对母亲的怀念之情。他还在图的左边深情地写下了一段话:

“右图兆铭儿时依母之状也。其时兆铭年九岁。平旦必习字于中庭,母必临视之,日以为常。秋晨肃爽,木芙蓉娟娟作花,藤萝蔓于壁上,距今三十年矣。每一涉想,此状如在目前。当时父年六十有九,母则四十。父以家贫,虽老犹为客于陆丰,海道不易,惟母同行。诸兄姊皆不获从,以兆铭幼,紧以自随。兆铭无知,惟以依依膝下为乐。有时见母寂坐有泪痕,心虽戚然不宁,初不解慈母念远之心至苦也。嗟夫,岂特此一端而已,兆铭年十三而失母,于母平生德行,能知者几何?于母生平所遇之艰难,能知者又几何?母鸡鸣而起,上侍老父,下抚诸弱小,操持家务,米盐琐屑,罔不综核,往往宵分不寐。兆铭惟知饥则索饼饵,饱则跳踉为乐,懵然不知母之劳瘁也。母所生子女三人,劬劳太甚,诸子女以此长成,而母亦以此伤其生,不获终其天年,悲夫!”

后来,汪精卫还在画上题词两首,兹录其一于下:

红花绿叶粲堂西,故园风景依稀。

学书曾记作鸾飞,解得兹颐。

好雨已迟萱草,人间何处春晖。

画图空省旧庭帏,梦也凄其。

汪精卫对此画十分珍爱,时时随带身边。后此画曾意外遗失,又恳请方君璧女士重画。可见其思母情深。

汪兆铭在乐昌时,师从章梅轩学习文史经世之学。章是汪的三哥兆钧的外舅,特别关照兆铭学习应制文字。再加上长兄的严格督促,汪兆铭在乐昌短短三年多时间,学业获得不小进步。长兄如父,家教严得近乎苛刻,汪背后虽有微词,但成年后还是很感激大哥兆镛对他的教育和关怀。乐昌县虽穷,但却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汪兆铭忧郁的心情,也因此得到一点化解。当时他写下了一首诗,颇能反映这种心境:

笑将远响答清吟,叶在欹中酒在襟。

天淡云霞自明媚,林空岩壑更深沉。

茱萸枨触思亲感,碑版勾留考古心。

咫尺名山时入梦,偶逢佳节得登临。

——重九游西山岩

此诗是汪兆铭到乐昌不久后写的,当时还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能写出这样的诗实属不易,可见他自小已颇有诗才。

汪父死后,不仅兆铭的“衣食之费,都仰给予长兄”,而且整个家庭重担,都落在兆镛的肩上。为了减轻长兄的负担,汪兆铭在刚进入17岁的那年,便在乐昌县城的一问私塾里当起小先生来了。家庭生活拮据使未成年的汪兆铭提前进入了社会。汪精卫后来回忆起这段生活,戏称自己曾是“子日先生”。《论语》为当时私塾学生的必修课,该书第一句便是:“子曰:‘学而时习之’。”故汪有此戏称。

二“幼好读”,兄弟同为秀才

1902年初春,汪兆铭在19岁的那一年,同他的二哥兆铉应番禺县试,儿弟俩双双考取了秀才。和他们同时考取秀才的还有他们的侄子。兄弟叔侄一门三秀才同日簪花,实属罕见。作为一家之主的汪兆镛得意非凡,即兴写了一副大红对联“玉峰双秀;珠树三花”,贴于门上,以显荣耀。

封建社会知识分子以参加科举考试以求得功名利禄,汪氏兄弟和侄子在仕途中踏上了第一个阶梯,自然给艰难竭蹶中的汪家带来了一片洋洋喜气。

汪兆铭考试成绩比他二哥兆铉好,名列第一。但在取录的过程中,出现了一段有趣的插曲,在县试时,县令钱璞如原本很欣赏汪兆铭的文才,将其置于第一,汪兆铉考取第三,后启弥封,始知他俩是兄弟,于是按陈旧的封建观念,将兄弟互换,兆铉成了县试第一名,兆铭降为第三名。到了府试,广州知府龚心湛得知此事,便将兆铭拔置第一,兆铉置于第二。当时有的幕友仍认为“弟不可先兄”,龚则认为“玉尺量才,但论文字,不问长幼”,否则就不符合朝廷“求贤”的宗旨。由于知府的坚持,结果汪兆铭获得了府试第一名。兄弟俩同为案首,一时在羊城传为佳话。但可惜,汪兆铉就在这年考取秀才后不久便去世了;而汪兆铭的三哥兆钧比二哥还早一年去世,留下了两个寡嫂和一个孤侄,汪氏家庭再一次陷入困境。

此时,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得悉汪兆铭很有文才,便礼聘他为家庭教师,以教导自己的几个孩子。汪兆铭当了“西席”,每月可得酬金10元;加上他到各书院应试,由于成绩优异、家境清贫,每月还得资助读书的“膏火银”(灯油费)约20元。他以这两笔收入帮助他长兄支撑着整个家庭。

据另一说,汪能到水师提督家任教,是得力于他的堂兄兆辛的推荐。李准对他的才华很欣赏,破例每月给他“束惰”16两银子。当时到书馆教书,秀才每月一般只得8两银子,而李准给了他举人的待遇,加倍酬谢,这就很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