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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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和平运动”,汉奸魁首(6)

“要说朋友,蒋先生与他们才是真正的老朋友。”汪精卫说,“在举办黄埔军校期间,在北伐战争期间,你都与周恩来、叶剑英共过事。去年‘西安事变’,你又与周恩来、叶剑英相处一段时间。你与他们见面,是理所当然。”

提起“西安事变”,蒋介石就愤懑、屈辱、痛苦难忍,好在周恩来极力从中斡旋,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他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古往今来,唵,与敌人共事的事多得很啦!这个这个,作为政治家,‘宰相肚里能撑船’啦,唵!”

忽然,汪精卫想起《新中华报》转载《决死报》那则新闻的事,禁不住心慌意乱起来,说道:“他们来,是不是想探听我们对中日和谈的态度?”

“嗯,有可能!”蒋介石也心慌了,“如果他们问及这个问题,不妨把陶德曼调解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们,唵,看他们作何反应。”

“他们的反应我早已知道,还不是投降、汉奸、卖国贼那一套!”汪精卫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想起了,唵,《孙子·谋攻》篇里一句名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个这个,听听共产党人骂到什么程度,我们也好采取对策。所以啦,唵,希望兆铭兄也与他们见见面。”

汪精卫仔细一想,觉得蒋介石说得有道理,说道:“好!我奉陪。”

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参谋长叶剑英,由山西临汾出发,途经河南、安徽、江苏来到南京。一路上,他们会见了一批国民党的地方官员和当地驻军将领,就上海、太原失陷后的抗战形势,及其国内外妥协调解空气的抬头,可能出现的危机;坚持华北抗战和防守南京的可能性,及其前途和其他等问题,交换了意见。他们到达南京后,利用与蒋介石见面前的空隙时问,一边与顾祝同、白崇禧、唐生智等人,就上述问题交换了意见;一边找当时在南京的中共江苏省委副书记潘汉年汇报,进一步掌握了国民党内的和谈投降活动。

第二天上午8点,在国防最高会议一间小会议室里,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与周恩来、朱德、叶剑英见面。房间里虽然有笑声,但气氛热烈而不自然,和蔼来自做作,礼节出于勉强。

双方一阵寒暄之后,朱德说:“趁此机会,向蒋委员长、汪主席、何部长报告八路军成立近两个月的抗战情况。”

他年过半百,只差几天是51岁诞辰,但身体好,记忆力强,不用翻阅笔记本,把一一五师在平型关大捷后,驻守五台山,建立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一二。师进入管涔山脉,创建晋西北抗日根据地;一二九师以太行山为中心,开创晋冀豫抗日根据地的情况,包括其中大小50余次战斗的时间、地点和消灭日寇多少人说得一清二楚。

蒋介石之所以同意红军的存在和改编,就是妄图利用八路军打日军,利用日军打八路军,使其两败俱伤。现在,前者开始付诸实现,后者不仅事与愿违,而且越打枪支人马越多,一种威胁感油然而生。他想了想,为了鼓励八路军与日寇拼命,以加速它在抗战中灭亡,笑着说:“八路军打得好,唵,打得很好,是中国军队的楷模。这个这个,唵,如果我们的军队都像八路军这样勇敢,不愁打不败日军。”他转过脸望着何应钦,“敬之兄!你以国民党中央军委的名义,这个这个,给八路军颁发嘉奖令,唵,好好嘉奖嘉奖。”

汪精卫对八路军的抗战成绩很反感,冷笑一声,挑衅似的说:“请问玉阶先生,八路军也打过败仗吗?”

“报告汪先生,由于战前对进攻日寇的情况不够了解,有几次小的战斗失利。”朱德略加思索,端庄而锋利地一笑,回敬道:“但是,经过近两个月的较量,日寇因多次吃败仗而恨透了八路军,只想消灭它,可是它却越战越强,气得日寇华北派遣军司令长官寺内寿一,咬牙切齿地骂:‘八路军坏了坏了的’!”

朱德的借鸡骂狗,气得汪精卫的脸红一阵,紫一阵,但又不好发作,狡黠地把黑珠子滚到眼角,瞟了朱德一眼,以表示他的仇恨。

叶剑英发言,报告新四军的组织建设情况。他说:“根据10月2日,国共两党代表谈判达成的协议,将湖南、江西、广东、福建、浙江、湖北、河南、安徽8省边界13个地区的红军游击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经过50多天的组建工作,游击队已经全部集中到南昌附近。”

“有多少人啦,唵?”蒋介石问。

“共有1.03万人。”叶剑英说,“中共方面提议,任命叶挺为新四军军长,项英为副军长。”

“我看可以,唵。”蒋介石问汪精卫,“汪主席的意见呢?”

汪精卫对新四军的建立十分嫉妒,搪塞说:“我对这两个人不了解。”

“汪先生怎么不了解呢?”叶剑英爽然一笑,“在北伐战争中,叶挺任二十四师师长兼武汉卫戍司令;项英任武汉工人纠察队总队长,这都是汪先生任武汉国民政府主席时亲自任命的。汪先生真是贵人健忘啊!”

“叶先生所说是民国十六年的事。”汪精卫反驳道,“以后,叶挺参加南昌暴动,当了你们的十一军军长,不久就出国了,他最近才从国外回来。项英以后上了井冈山,当了共产党的中央工农政府副主席,还当了什么赣粤边游击司令。10年过去了,我与他们没有任何接触,当然不了解他们嘛!”

蒋介石担心双方引起一场舌战,不好收拾,赶忙说:“我看这样吧,唵,请剑英兄向军委写个呈报,这个这个,将叶挺、项英的简历附在后面,以便军委召开常委会讨论。”他微笑着向周恩来点点头,“翔宇兄,你对当前的抗战局势,一定有许多高见,唵,请,请!”

“我们希望就当前的抗战局势,与委员长和在座诸位交换彼此的见解。”周恩来说,“在上海、太原相继失陷后,目前抗战局势正面临着新的危机。”

周恩来富有魄力的话,一点题,就把对方镇住了。蒋介石希望从周恩来的见解中得到某些启迪,作为与日本和谈时参考;汪精卫为了排除和谈阻力,听听周恩来怎样分析局势,以便采取必要的对策;何应钦正在着手写5个月的抗战总结,想从周恩来的言论中获得他需要的论点。他们屏息静气地望着周恩来,等待下文。

周恩来两撇浓眉舒展,目光深邃而炽热,神思奋发,说道:“在战局方面,日寇已占领上海,突破吴淞口,我军防线已退至嘉善、苏州、昆山、浏河一线;华北方面,敌人自占领太原后,已进逼汾阳、介休、子洪镇一线;平汉、津浦两线也有日寇不断前进的消息。日寇的企图,是想在稍加整顿后,压迫我军退过黄河南岸,以便向全世界宣告:华北战事已告段落,上海也已经占领,然后进行华北自治,上海中立,分化蒙回,捣乱华中、华南的侵华计划。”他炯炯的目光扫了大家一眼,愤慨地加重语气,“敌人的这一计划,妄图在停战协定的掩护下进行,以此蒙蔽列强,利诱汉奸。这比明枪真火来得毒辣,中国人必须高度警惕!”

周恩来切中时弊的讲话,像一颗重磅炸弹,蓦地在对方的头上炸开了,一个个头脑里“嗡嗡”作响。尤其是“利诱汉奸”四个字,仿佛四束锋利的芒刺,扎得他们浑身不自在。

蒋介石急忙避开周恩来言论的主题思想,从侧面提出问题。他说:“翔宇兄对局势的见解,唵,很好。不过啦,这个这个,相信国际不会长期让日本为所欲为。”

周恩来认为蒋介石的逻辑思维欠妥,说道:“在国际方面,九国公约会议已经闭幕,其结果诸位已经十分清楚。在那次会议上,英国、美国、法国诸国代表活动的中心是调停,他们不愿意考虑对日本采取制裁手段,因此,日本越强硬他们越无办法。而其调停中心,仍在企图苟安,这……”他顿了一下,本来想说“这将如过去签订的《淞沪》、《塘沽》、《何梅》三个投降协定一样”,为了维护团结抗战这个大局,就将这句话省去了,“这,只有损害中华民族的利益才能做到。近来,国际驻沪领事团公开从事和平活动,尤其是德国、意大利,完全站在日本一边说话。英、美预言,如果日本态度强硬,中国坚持抗战,他们将使九国公约会议延续下去,准备觅取新的机会从事调停。苏联因英、美态度如此,自不能单独行动,虽说它在道义上、在实际上已经给了中国以有力的帮助。”周恩来提高嗓音说:“日本不但拒绝参加九国公约会议,公然提出五项条件向中国诱降。日本敢于这样做,因为受到国际驻沪领事团的支持。”

周恩来的话,又一次使对方感到不自在。有什么办法呢?他的见解建立在无可辩驳的事实基础之上,只有洗耳恭听而已矣!

“请问周先生!你刚才说的‘新的危机’是指的什么?”汪精卫并不是不理解,而是想探听一下共产党领导人对投降主义怎样剖析。

“这可以从四个方面来论证。”周恩来说,“第一,主持和参与华北自治政府、上海和华北维持会、内蒙自治的大小汉奸们十分活跃;第二,投降主义在滋长,亲日派主张对日直接谈判……”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听到这里,都如坐针毡。汪精卫的屁股在皮沙发上痛楚地拉动了两下,打断周恩来的话说:“周先生所说有根据吗?”

对蒋介石与陶德曼的密来密往,汪精卫与川樾茂的勾勾搭搭,周恩来通过地下党组织的活动而有所了解,为了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以争取蒋介石、汪精卫抗日,他微笑着说:“请原谅,我不愿意,也不必指名道姓说得太具体。我相信,主张中日和谈的人,是一时的迷惑,迟早会在维护中华民族利益这个大前提下觉醒过来。记得‘卢沟桥事变’不久,汪先生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明确地表示:主和者是汉奸。两个月前,蒋先生也说抗战到底,目前讲妥协者是汉奸。汉奸,将成为千古罪人,遗臭万年,谁愿意当汉奸呢?前几天,政府给参加布鲁塞尔会议的中国代表团的训令,表示日军不从中国撤退,没有调解的余地。这是对投降主义者的当头棒!”

这些话,汪精卫自然听不入耳,也不好再说什么。蒋介石满以为他的明抗战暗投降干得巧妙,未能被共产党觉察,紧张的心平静了,笑着说:“好,唵,请翔宇兄继续说。”

周恩来说:“第三,受所谓冀察特殊化的影响,至今尚引诱许多人企图在这种特殊化之下苟且偷安;第四,失败主义情绪的滋长,认为军事上的一时失败,一切都无办法,不是一拼求幸,便是退求自保。这些,就是目前抗战局势面临的新的危机。”

接着,周恩来列举了防守津浦线的国民党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听说日本从北面进入山东境地,便率领部队一逃千里,一直退到鲁南的薛城;防守平汉线的国民党军军长刘峙,一看涿县的防线被日寇突破,就不战而放弃保定一带,仓皇南逃,一口气跑过了黄河,到了河南许昌等逃跑主义事例,语调激昂地说:“拼而求幸,又感到胜不可能,便更倾向于退过黄河以自保。果真在华北无战可能吗?如无可能,退过黄河也不能自保,因为敌人也长着两条腿呀!故无命令自由退过黄河的,是等于给日寇侵占华北以便利!”

在国民党里,汪精卫以能言善辩著称,但在周恩来面前,感到理屈词穷,难以启齿了。

“当然,在我军的各条战线上,与日寇英勇激战者,不乏其人。”周恩来为了缓和一下难堪的局面,马上转过话题,“比如,淞沪抗战中的八十八师五百二十四团团附谢晋元先生,率领八百壮士,坚守在上海闸北四行仓库,从10月27日到30日,与日寇对峙四天四夜,打退了日寇1万人的多次进攻,毙敌200人,自己只牺牲了5个人。这是现代战争史上的奇迹。日军第十师团围攻济宁时,第五十五军的两个旅,在师长曹福林将军指挥下,坚持与10倍于我的敌人巷战,8个小时消灭敌人200余人,军部下了两道撤退令,他们才突围出去。第九军军长郝梦麟、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二位将军,都英勇奋战在战场上而为国捐躯。因此,我提议,请国民党中央军委会和国防最高会议制订抗战将士奖惩条例,赏罚严明,以振士气。”

“很好,唵,翔宇兄的提议很好。”蒋介石高兴了,“敬之兄,你以军委和国防最高会议的名义,这个这个,唵,草拟一个抗战将士奖惩条例,要写得有正气,唵,还要写得快,明天拿出草稿来。”为了在共产党人面前表明抗战决心,又说:“条例要有这么一条,这个这个,在何种情况下,唵,临阵退缩者,处死刑!”

接着,双方就华北地区的敌后抗战和南京的防守交换了意见。10点35分,周恩来等人与蒋介石他们告别,回到八路军办事处。

“共产党对抗战的态度,唵,强硬得很啦!”蒋介石的脑子里仿佛装了个小马达,乱哄哄的,“在这个时候与日本和谈,这个这个,适当不适当,唵?”

“周恩来唱几句高调,你就动摇了!”汪精卫向蒋介石投去鄙视的目光,又在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人家坚持抗日,唵,总不能指责他们不对嘛!”蒋介石不高兴了。

“共产党居心不善!”汪精卫在沙发扶手上一握拳头,歇斯底里发作起来,“毛泽东、周恩来坚持抗战,是为了让我们几百万军队去与日军拼死活,拼消耗,等到几百万军队拼得差不多,天下就是共产党的了!难道不可怕吗?”

“汪主席的话不无道理。”何应钦脸上布满忧伤神色,“到昨天为止,我们已经伤亡了近50万军队,接近总数的十分之一。如果现在这种局势继续发展下去,再拼个两年三年,500万军队将会拼得差不多。”

汪精卫与何应钦说的,蒋介石何尝没有想到。早在3个月前,当美国驻华大使詹森问及国共合作的前景时,蒋介石直言不讳地说:“国共合作,对国民党来说,前景暗淡,这个这个,唵,越是赤诚地团结抗日,我们的军队损失越大,国民党的前景越暗淡。”

“我是逼上梁山啦,唵!不管怎样,还得再打几个月。”蒋介石感到和也不是,战也不是,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衷。

“还得再打几个月?”汪精卫两眼盯着蒋介石,“不打算和谈啦?”

“哎呀,兆铭兄!人家共产党的头面人物,这个这个,目前正在南京啦!”蒋介石深知共产党情报的准确和舆论的厉害。

汪精卫嘴巴一张,正要奉劝蒋介石对和谈不要动摇,钱大钧走进来向蒋介石报告说:“委座!唐孟潇司令长官来了,说有重要军事情报向您报告。”

在座者的心,一阵颤抖,一种可怕的预感,正在啮着他们畏惧的心。

“快请孟潇兄进来。”蒋介石焦急地说。

唐生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举手向在座者敬个礼,报告说:“敌军已由三路进一步进逼南京了!”

“到了什么地方啦,唵?”蒋介石惊问道。他见唐生智直挺挺地站着,指着身旁一个座位,“坐,坐下来说。”

“敌军东路沿沪宁线逼进,已到达镇江、丹阳一带,准备攻南京的正面;中路沿宁杭线进军,已取溧水、句容,准备袭击南京之背;西路已进入和县、当涂,将以包围方式进攻南京。”唐生智焦灼地掏出手帕,边说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啊!敌军三路距离南京,都不过30公里啦,唵!”蒋介石心急如焚,神色紧张。怎不令人焦急呢?如果敌人喜欢快动作,半天就可以进入南京城。

“我请求出击!”唐生智想起自己说过的“与南京共存亡”的豪言壮语,希望主动出击,争取占领外围阵地,免得困守孤城,“不出击恐怕造成被动。”

“出击不得,唵,万万出击不得!”蒋介石头也摇,手也摇,“这个这个,你们一出击,日军进攻得越快啦,唵!”

“我们正准备与日本和谈,暂时不出击为好。”汪精卫念着投降经。

“日本鬼子,唵,娘希匹!”蒋介石愤怒地一跃而起,粗鲁地骂道:“和谈,唵,鬼子几乎已兵临南京城下,还和谈个屁!”

“那我就少陪了。好!武汉见。”

汪精卫驱车直奔空军司令部,找空军司令周至柔要飞机,准备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