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我跳舞,因为我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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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不知道舞池里这些疯狂的生物白天都在做什么,有的是公司白领,有的都市丽人,不管他是有钱的老板还是贫瘠的农民,只要来到这儿就是我们的“客人”,他们随手一挥的钞票是我们最终的目的,而这些钞票有人用来买奢侈品,有人给家里人寄去,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富人的手上,富人再来我们这儿消费,生活就是这样一直循环。

我听弟弟说,父亲离世前母亲曾去看望过他。母亲现在好像比以前清秀许多,但脸上依旧没有笑容,肌肉仿佛在她脸上定了格,无论时光怎么变迁那块可以笑起来的肌肉终保持不变。我记不清母亲离去多少年了,有时在梦里还会和她玩丢沙包。累得瘫在床上时,一个人想象母亲端着一杯热茶对我说“肖林,人要走正道,你赶紧离开那个鬼地方”,我希望母亲能够劝劝我,即使这些劝说是无用的。我一个人在心里对话“我走过正道的,走不通,我想先走个近路,然后再转过来走正道,可是转过来时发现自己走得太远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时光迅猛地流走,我记不清母亲的脸,只记得那天消失在黑暗楼梯口的背影,留下了一双沾满泥土的黄胶鞋,这双鞋是嫁到肖家唯一一个陪她驰骋在30余年云烟里的实物。据弟弟说,她那天回来时穿着透亮的皮鞋,头上的顶着大波浪的卷发,嘴上还涂满了淡红色的口红,可能是使用的时候太激动,亦或许是第一次使用不知道怎样勾勒出美丽的弧线,总之嘴角上到处都是口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吃了猪血没擦嘴巴。父亲看到光鲜亮丽的她站在自己面前,精神立马抖擞了起来,那天中午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吃完就往外吐,精神的强壮比不上疾病的一击,我不清楚那时被诊断出胃癌晚期的父亲一口一口吐掉这温热的食物是多么绝望,他多想吞下一口维持自己的生命。母亲没有说太多话,从包里拿出一些零钱放到父亲的枕头上,在她离开的第三天,父亲便离世了。

父亲的照片我随时都放在身边,我这是我唯一想要守护的男人,我知道他没有认认真真的守护过我,但他永远不会为了金钱把我塞进一个迟暮老人的裤裆里。我坐在客户腿上忘我地喝着酒,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回过神来自然地用嘴唇贴到坑坑洼洼的脸上,这个动作做得太多了,有时候不分男女就一口闷上去。我端着空荡的酒杯摇来晃去的说“哥哥,再点一瓶吧”,这酒我分不清是簌了口还是品下去的,看着他那红色的痘痘还在蓬喷发着浓稠的液体,我应该是没有心思正常地品这个酒的,总之一根烟的功夫就倒空了。“客人”的手明目张胆地游走在麻木的驱壳上,横七竖八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胡乱驰骋一番,我轻柔地掏出他粗糙的手,做出一个“舞者”应有的狐媚劲,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胸脯上说着令自己呕吐的情话。

“你这样子不好哦...”

大脑在酒精的催发下不受控制,客户开始撕扯我的衣物,在灰暗的灯光下一张照片掉落在地上,他顺手抓起来迷糊着说“这是你男人啊?长得土里土气的,你他妈口味够重啊”,旁边的一群男人一窝蜂抢过我的照片,跟发疯一样笑着,在“舞者”身上找到一张男人的照片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稀奇的事。我后悔把父亲的照片带到这污杂的地方,出于对自己的愤怒我将一杯烈酒泼在那个客户的脸上,酒精不断刺激着他那发着炎的痘痘,身体的血液不断往上冒,这群恶心的男人在我眼里成了一堆只会上床的牲口,我拿起一个酒瓶子使劲砸在他的头上,稀少的头发沾满了鲜红的血液,一根根有顺序的贴在光秃的沙漠里,他原本光亮的头顶被这红色的头发掩盖得严严实实。他抡起一个巴掌使劲打在我脸上,“臭不要脸的烂货!你他妈还敢泼我,老子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带着一帮兄弟把我拖出酒吧外,对着一堆男人说“今天谁要是干的次数多我就奖励谁一辆敞篷跑车”。

蓬乱的头发遮住我僵硬的脸,我笑着说“我的命值不了一辆敞篷跑车,免费送给你吧”,我的背紧贴在冰凉的地上不肯起来。

“哎呀各位大爷!对不住了,真是对不住...”

华哥听闻这件事后急忙跑了出来。

“对不起啊哥们儿,这女人疯了,有精神病,我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你们今晚所有的消费全免了,真是对不住,您高抬贵手饶她一条贱命,她父亲刚死了,脑子不正常”。华哥点头哈腰劝说了良久,那个男人瘪着嘴带着兄弟们才离开了酒吧。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翅膀硬了敢打客户!”他站在街灯下像一位母亲在训斥犯错的孩子。

“你知不道他是谁啊,他一句话就可以把这家夜店给关了,你他妈差点闯大祸了知道吗”!此时的我异常清醒,后背依然贴在地面上不肯起来,我期盼自己就这样冻死在这寒冷的空气里。

华哥一把将我扛起来塞进车里送回了家,我坐在副驾驶歪着头看着窗外,后视镜的车一辆接着一辆驰骋在狭窄的马路上,这么晚了,大家为什么还要奔波,为什么不遵循自然规律到了晚上就睡觉。

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别人家的被窝,厨房飘来一股浓香,华哥拴着围裙挽着袖口在厨房走来走去,手臂上的刺青依稀可见。这人的背影简直跟陈少南一模一样,他头也不回的对着砂锅说“起来了啊?洗洗脸吃饭吧”

“啊?”我顿时目瞪口呆。

叱咤风云的华哥竟然还会做饭,对于我们这种经常出没在夜色中的人早就忘了正常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华哥把盛好的汤端到我面前,摆动着粗壮的胳膊麻利地吃起了早饭。

“华哥你会做饭啊?”

他的眉宇间有一丝陈少南的气息,英俊但不潇洒。

“废什么话!还吃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