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衡静静地望着她,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就是在谈论一件往事而已,不愠不怒,平静如水。厉衡心里却是心疼,他忽然蹭过去一点,附身抱住她,“苏纯,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哪怕将来我得了不治之症,我也不再撇开你,你到时候可别嫌弃我。”
话音未落,腰上被掐了一下,“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的做什么?”
耳边传来男人的闷笑声,沉沉的,嗡嗡的,特别的踏实。
厉衡那次伤得很重,右腿几乎保不住,去了北京之后又去了香港,最后在南边某个适合疗养的城市呆了半年。这个期间厉衡没有联系过苏纯,苏纯也没有去找过他,甚至没有去找知道的人问一句。
苗一依倒是去厉言那里逼问了几次,厉言回答她说:这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等厉衡回来亲自跟她说。
苗一依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气得朝厉司令大吼:把我当外人是吧,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不要你了,也请你转告你家弟弟,苏纯也不要他了——再、见!
厉司令头疼,打电话给他老弟时埋怨说:你看你这事闹的,连我一起被拖下水了。
厉衡安慰他哥:没事,小嫂子那人直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苗大小姐愣是足足半年没理过厉司令,真是被他连累得不清。
苏纯也不是完全没有厉衡的消息,周济扬在他病情稳定下来后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告诉她,厉衡的腿保住了。那晚上,苏纯默默地哭了很久,然后对自己说,等他回来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虐死他,看他下次还敢自作主张推开她。
可她到底还是心软了,舅舅住院,蒋家父子俩的参和,她心烦更甚,可厉衡一出现,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往她身边一站,她就有了力量和底气。所以在那一刻她忍不住跟他说:我现在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你,只有你啊。
因为只有你,才会站在我的角度护我周全,不计得失,百分之百。
所以,算了吧,人生苦短,何苦斤斤计较。
“苏纯,我们结婚吧。”沉默了许久,厉衡忽然说。
苏纯从他怀里抬头,“你这算求婚?”
厉衡愣了愣,貌似这样求婚很没诚意,他脑子飞快地转了转,豪气地回答说:“改天给你一个正式的。”
感情现在这个不是正式的。
“厉衡,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她想跟他说,他家里那边还没同意他们的事情吧。先前他母亲是反对的。
厉衡自然知道,他说:“星期六跟我回家吃饭吧。”
苏纯看着他,没有说话。
厉衡说:“我妈妈其实不是对你有意见,她说蒋家的关系太复杂了。但是你又不是蒋家长大的。再说,我带回家的人他们敢不招待我就不回去了我。”
这家伙又开始幼稚了。“那我岂不更招人恨了?”
“怕什么,反正你又不跟他们过一辈子。”
苏纯垂眸想着什么,厉衡低头看她,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像两只轻巧的蝴蝶停在眼睛上方,在眼睛下面留下一片深幽的剪影,那画面真的很美。
厉衡毫不犹豫,低下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
苏纯正想事情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眼瞪他,这一瞪不得了。厉衡本来就心存不轨,被那娇嗔的眼神一瞪,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可为了师出有名,他故意咬着牙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拿那小眼神瞪我,我受不住。”说完,人就往前一扑,把他的小女人扑倒在沙发上了。
苏纯望着上方的男人,这是个好看又好man的男人,以前她一直认为自己喜欢蒋雨墨那种文质彬彬,干净体面的成功男人,可是厉衡介入到她的生活里之后,她从开始的抵触到慢慢适应,再到后来的顺眼、喜欢,她才终于体会到一句话:一见钟情是盲目的,细水长流的感情才更刻骨铭心。她现在看着厉衡,内心的感觉是: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他更好。
她的双手抵在他胸前,只是象征性的,那手上没有一丝推拒的力度。
苏纯急促地呼吸了两口,没力气跟他争辩,软绵绵地甩了个白眼。
“你又瞪我。”他笑着说,摸了摸她眉心的那颗痣——美人痣啊,他的美人果然美得不同凡响。然后他低下头继续理直气壮地欺负她,再欺负她。
“你该回去了。”她说。
厉衡只觉得热情似火的心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嗤的一声,火熄灭了,飘出一股黑烟。嗯,黑烟,一定的。
他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搁在她腰际,一脸的失落。
苏纯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喵喵可能还要回来的。”厉言还没回来,苗一依跟她老爹又不对版,回这里的可能性大。再说,在不是属于自己单独的空间里做这事,她心里没有安全感。
厉衡头一歪,倒在她肩膀上,“你骗人……”他用某个地方在她肚子上蹭了蹭,“你看它都那样了,多可怜。”
苏纯为难,看着头顶的吊灯皱眉。
“老婆……”他对着她的耳朵呼热气,苏纯只觉得有电流从那里蔓延开,一阵酥麻。某个没脸没皮的继续在那里磨蹭她,“我忍不了了……”
苏纯觉得他再这么无耻下去,她就该缴械投降了,就在她内心天人决斗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门的响动,她忙开口:“喵喵回来了。”
厉衡撑起身子,扭回头去看门口,一双眼睛那个幽怨啊。
苏纯都急死了,门锁都咔擦一声响了,这家伙还悬在她身上不肯起来,虽然苗一依也不是别人,但好歹不好意思的吧。
“你快起来啊。”她用力推他。
厉衡不情不愿,动作慢腾腾的,跟他平时的快而准那可是不挨边了。他这会是故意的,他那小嫂子也太不识趣了,这么晚了还回来干什么。
苗一依今晚喝多了,本来下班的时候还记得晚上要回去住的,好给别人腾地儿。结果到了场子里,跟同事们一闹腾多喝了几杯,然后就有点找不到北。
两个同事上车时问她回哪儿,她先说了厉言的住处,后来一想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去那儿他肯定得教育她一顿,随后她很快甩甩头,含含糊糊地说:“去……碧桂园。”
同事都是平时玩得好的,知道碧桂园这边是有人跟她合住的,一男一女两个同事把她架到门口,见她开了锁便回去了。
苗一依舌头不利索地跟人家道了别,脸上笑意还没落回去,手掌也还停顿在半空中,可是一转身看到厉衡正从苏纯身上爬下来,酒立刻醒了一半。身体一抖愣了两秒,被厉衡一记凌厉的眼神一瞪,她哇哇叫:“啊、啊、啊,不好意思,没、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接着就捂住眼睛转过身去了。
苏纯走过去拉拉她,“你能看见什么呀?喝成这样,不怕厉司令打你屁股啊。”
苗一依嘿嘿直笑,“他才不打我,每次都是我……”说到这打了个漂亮神气的酒嗝,苏纯用手扇了扇她喷出来的酒味,就听她继续说,“……是我打他屁股,你知道吗,他屁股好有弹性哦……”
苏纯直摇头,这个女流氓啊,胆子就是大啊,想当初一眼看上厉司令,冲上去就抱住人家了,指着人家鼻子说:你,是我的。
当然,前提是喝醉了才有那个胆子。
苏纯把她扶到沙发上去坐,厉衡立刻站起来,看着那个醉酒的女人和伺候着醉酒女人的女人,他跟自己说,好想杀人啊。
苏纯最后把苗一依送回房间,那丫头还豪气地冲她摆手,说:“我没事,你快去……去陪你们家厉老二吧,他……咕噜咕噜……”头一歪,睡过去了。
苏纯摇摇头,关上房门走出来。
客厅的灯影下立着那个人,擎天柱似的杵在那儿,笔直笔直的。他背对着她站着,所以看不到表情,可是他一定生气了吧,听到背后的动静都没有转身。
她慢慢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站着的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松懈下来。
“星期六我们学校要组织学生去郊游,我星期天跟你回家。”她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有他在,她有什么好怕的呢?自从他来到身边后,他就没让别人欺负过她。他说,以后除了我别人都不能欺负你。他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厉衡拉开她的手,转过身和她对视着,苏纯拧眉,“怎么了?你星期天没空还是家里那边不方便?”
“不是,我想问,你们组织学生郊游能带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