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路后,苗一依扯了扯苏纯:“哎,你跟蒋雨墨说什么呢?你俩不是有奸情吧?”
“有奸情也是拜你所赐。”还好意思问,苏纯白了她一眼,不知道的人绝对以为她是想给蒋雨墨和她制造机会呢。
苗一依赶紧解释:“我哪有,我真的是搭他的顺风车而已,哎,早知道我就让我哥送我来好了。”
两个人在市场那边逛了一圈,苗一依手里拿着一大摞她哥给的名片,因为这些名片,她受到店主很热情的招待,果然苗总这些年不是白混的。
七月份的天,纵然每家店里都很凉快,可外面还是热浪阵阵,孕妇走一圈回到私房菜馆这边,已经累得吐舌头了。
“其实你找个装潢公司不省事么?”苏纯拿出包里的湿巾给她擦汗。
“是找了装潢公司的,不过材料我想自己选,你不知道现在的装潢材料不自己亲自看一眼不放心。”
苏纯点点头,也是,毕竟安全第一。而且苗一依叫她一起来看看,她也正好能学几招,到时候自己的新房装修时也得心应手许多。
“对了,你那新房什么时候开始弄?”
苏纯顿了下:“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不是吧,厉衡不是很着急的?之前我们找装修公司的时候他不就已经去联系过了。”苗一依眨着眼睛。
苏纯放下筷子:“本来是说领过证之后就一起去看看设计的,这两天不是都忙么,暂时就没有配到时间。”
苗一依想起那天晚上厉衡反常的反应,便问:“你们不是吵架了吧?”那晚之后,厉言打过电话给厉衡,问他是不是有心事,厉衡的回答很轻快: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是担心苏纯心里不开心,不过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苗一依听厉言这么说,心想这倒也附和厉衡一贯的性格,他把苏纯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自然不会舍得跟她吵架,更不会有什么矛盾。可现在看苏纯的表情,她又有点不确定。
“没吵架,但是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你说说,我跟你分析分析。”苗一依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完全是出于真心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八卦。
苏纯揉了揉额角:“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相处甚密的两个人,每天在一张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一点儿微妙的变化都能感受出来,哪怕一个眼神,一个拿杯子的动作,稍微的一个细节和停顿都能让对方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
“厉言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是担心你心情不好,苏纯,孩子的事你是不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在乎了,他反而有了压力?”
苏纯若有所思,大概是吧。她之前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样子,后来见红的时候她那一脸恐慌的模样当时把他都看愣了,她是不是吓到他了?
可是她也不想的,因为失去过,所以才看得特别重,她心里有愧疚,可是又不能说出来,他会难过,她也会难过。
所以她认为,最好的方法便是自己立刻怀孕,满足了他的圆满,她也没有遗憾了。然而上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一次次跟她开玩笑。她从没有月经推迟过,她满怀信心以为自己中招了,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
“苏纯,我跟你说,这事要随缘的,不能太苛求。再说,你们俩比我和厉言都小,以后厉衡不在部队,天天跟你在一起,你还怕没有机会么?”
苗一依说得在理,苏纯点了点头:“没事了,吃饭吧。”
厉衡今天在学院那边开会呢,假期开始,学校要开一次总结大会。本来这种会议他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不过学院领导竟然让他来感受一下,他便来了。
先来熟悉熟悉同事和环境也没什么不好。
学院这次来了三个新老师,体育学院一个,物理系一个,还有一个女的是英语系的。中午吃饭时,领导特地把三个新人安排在同一桌,让他们好好交流一下。
厉衡前面十多年一直生活在部队,像这种吃饭应酬人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兴趣也不擅长,耳边都是觥筹交错,说说笑笑的声音,厉衡觉得无趣,吃了一会儿借口上卫生间走了出来。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那儿还有扇窗户开着,厉衡上了趟卫生间,就站在窗户那里看外面。外面夏日炎炎,知了叫嚣,室内一片清凉,安静舒适。可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每天训练都很苦,面对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训练项目,每个人的力气和精力都在那些项目上耗费殆尽。人就是这样,繁忙起来什么也不去多想,闲暇下来了才开始想七想八,所以以前的他思想真的很单纯,那就是他要当一辈子的兵,做一辈子军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脱下军装,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离开部队已经不行了,想到自己一身本事没有致用的地方,他遭受到的打击是沉重的,仿佛一下子找不到自我,找不到生活的重心了,当时他颓废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他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包括苏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后来厉言来看他,问他: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除了想做军人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么?
他认真地想了想,后来渐渐明白过来。不管他做不做军人,他此生还有一个最大的愿望,那就是要给她幸福。他之前以为自己做不到了,所以很残忍地要跟她分手,不想拖累她,可后来老天保住了他的腿,这就意味着,他还拥有这个能力,所以他释然了,积极配合治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身边。
如今似乎一切都堪称完满,可他又突然间不确定了,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吧。他感觉自己原本是一条海里的鱼,原本在宽阔的海洋里遨游,如今来到陆地上,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比喻其实不太恰当,因为海里的鱼上了陆地那肯定是要死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管多不适应那肯定不会死的。
背后有人声渐近,厉衡转过身,看到有人打着电话往这边走,来人走到面前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眼,朝他勾了个淡淡的笑容,随后走进了卫生间。
那人是他今天刚刚认识的物理系新来的老师许海洋,厉衡听到他在说什么同学聚会的事。刚刚学校领导介绍的时候说,这个许海洋原本也是师大的学生,后来去了国外,如今学成归来报效母校,学院领导都津津乐道。
厉衡看他打电话,拿起手机也给苏纯打了一个,结果没有接听。她大概在路上没有听见吧,他把手机重新揣回去,正要转身,身后的人叫了他一声。
“厉教官。”
厉衡回头,看到许海洋站在身后。
“厉教官,刚刚一直想跟你打声招呼,谁知道你出来了。”
厉衡朝他笑了一下:“我出来打个电话。”他不确定对方是出于新人之间友谊还是场面上的客套,便也没有多说。
许海洋说:“厉教官,我上学的时候见过你,你是XXX班上的教官。”他说了一个男生的名字,可惜厉衡完全没有印象,一个班那么多人,他哪能个个都记得,除非是像某个人那样发生了那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的才能给他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许海洋想了想:“对了,苏纯,她也在那个班。”当年苏纯被教官罚站晕倒的事在新生里头不算件大事,但绝对是件事,很多学生都知道的。苏纯很长一段时间出去都能听到背后有人议论她:她就是那个被教官罚站军姿晕过去的女生。
拜厉衡所赐,苏纯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太敢出门。
厉衡眉毛挑了一下:“你认识苏纯?”
“认识,她跟我是高中同学。”许海洋回答说,“我们上学的时候关系还可以,我是班长她是语文课代表,大家都算班干部,经常一起开会的。”
还真是巧了,聊天聊出个间接的熟人来,不过厉衡没有跟许海洋说自己跟苏纯的关系,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人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也没必要说太多。可是听这小子自豪的口气,厉教官又有点小心眼起来,这小子原来那么早就认识他老婆了,不知道当年有没有追求过他老婆,这么一想,心里还真酸起来了。
“刚刚我们班上的同学给我打电话,他们知道我回国了,想搞一次同学聚会——厉教官,到时候你一起来吧,说起来你是苏纯的教官,也是我们那一届的教官,我代表我们班正式邀请你。”
看起来这个许海洋还挺好客,厉衡笑起来:“好啊,我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你们那位苏同学看到我出现会不会把我打出来。”
“厉教官您说笑了。”
因为这一岔子,厉衡先前的郁闷情绪没有了,他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和人谈笑,他原本就个明朗的人,忧郁什么的他干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