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的深山中,浓密繁茂的绿林掩盖着千万座石刻。以“大丰大足”而得名的大足县,被世人公认为“石刻之乡”。大足石刻给人的震撼是由外而内的。在这里,人神混居,神仙像牧羊人一样生活。关于相爱与逃避,关于放弃与追求,关于善与恶,神教会了我们,之后,他们消失了。
大足石刻主要表现为摩崖造像的石窟艺术,创于晚唐,盛于两宋。全都裸露在外的造像与山崖连成一片,仿佛正从山体中走出来,却又于即将迈出的瞬间定格。不计其数的各阶层人物形象,以及众多的社会生活场景,再配以大量的文字记载,大足石刻从不同侧面展示了9世纪末到13世纪中叶中国石刻艺术的风格和民间宗教信仰的发展变化。
宝顶山和北山是大足石刻的精髓之所在,但这两座山上的石刻在风格上有很大的区别。宝顶山石刻多用成组的画面来表现不同的佛经故事,气势恢宏;而北山石刻人物多小巧玲珑、体态多变,将唐至宋的过渡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站在宝顶卧佛前,不用太大角度的仰视,就可将整个佛像尽收眼底。31米的巨佛头北脚南,背东面西,右侧而卧,双目微闭,似睡非睡,唇线平缓,无欲无求。他的面前从地里涌出18弟子,形态不一,却皆为悲恸状。佛龛中部的供品台上云烟缭绕,化作祥云,云端一群仙女手捧花果,迎接圣灵。这座石刻又称“释迦涅圣迹图”,释迦修行圆满,从凡人的生老病死及各种悲愁中解脱出来,进入了最为完美的理想境地。一直以来,那样大彻大悟之后的理想境地似乎离世人太遥远。
六道轮回图中,横眉怒目的大鬼口衔手抱着一个巨大的轮盘,展示了人世轮回、因果报应。轮盘旁的雕像形象地展现了人间最大的痛苦。一只猫仰望着竹枝上的老鼠,求食不得;而老鼠趴在脆弱的竹枝上,无处逃生。很多人并没有在巨大的卧佛前流连,却在这猫鼠面前长久驻足。
还有一组群雕,观者无不为之感慨。这组群雕再现了父母养育子女的艰辛,从怀胎守护,到痛苦生产;从辛苦拉扯,到养大成人;从教之做人,到送出家门。10组雕像,连环画似的展现了父母为了子女操劳一生的情景。看了这组群雕的游人,心中有一字更为清晰,那便是“孝”。
不得不说的,还有这些石刻的笑。“养鸡女”描绘的是乡村图景。一名农家少妇掀开鸡笼,两只鸡争啄一只蚯蚓。少妇的眉眼带笑,微扬的嘴角似在诉说乡村情趣的美好。眯起的眼,嘴角微扬的笑,让人看到了安详和圣洁。
看着这些石刻,游人们似乎听到了从唐到宋钟表走针般铿锵作响的脚步声。通过一段时光的隧道,唐宋行进的路程,正是由无数个人、神、佛所构成的宏观跨度。人类的存在在这里不断缩小,直至成为一粒细小的尘埃。
大足石刻,神消失的地方。他们离去了,却留下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