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贞观良相——房玄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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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刘文静被诛

玄武门风云

武德九年(626)六月初三夜,李世民和他的亲信们果断分兵行动,李世民亲自率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等人,埋伏在玄武门,等待李建成、李元吉。尉迟敬德率秦王府中其余的精锐准备随时增援李世民,李世民的妻舅高士廉率众到芳林门准备接应李世民。

六月初四晨,便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率众一举狙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并随后成功夺位。

宫闱争斗自古屡见不鲜,这是封建皇权统治的必然产物。权力既意味着个人意志的体现,也意味着利益的满足,所以,历朝历代都有那种权力欲望膨胀的人,不惜动用一切手段来达到个人目的。刚刚过去的隋朝,就曾演出过隋炀帝杨广弑父登基的活剧,而在此之前的北周,也有过宗族自残的先例。对于李唐王朝的皇室成员来说,这些事情都曾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所以在他们的观念中,并不以此为稀奇,甚至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在权力面前,亲情并不值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唐宫玄武门事变的最初导火索,可以追溯到八年前民部尚书刘文静被诛一案。

刘文静祖籍彭城(今江苏徐州),后来迁居京兆武功(今陕西武功)。祖父刘懿曾任北周石州刺史;其父名刘韶,跟隋文帝杨坚打天下时战死沙场。刘文静从小随同父祖征战,“袭父仪同三司”,可谓勋爵之后。李渊任太原留守时,刘文静正在太原做晋阳县令,其时便结交了李世民。他对隋朝灭亡的前途了然于心,一夜与裴寂同宿,见城上烽火照天,裴寂叹息道:“你我都是位卑之人,家道中空,又逢这乱离之世,该如何谋生呢?”刘文静笑道:“世道如此,时事可知。你我二人情投意合,何患位卑?我见主公有四方之志,日后必成霸业,而李世民才华盖世,天资过人,天下之豪杰也。”从此,刘文静追随李氏父子左右,常与李世民密谋反隋之计。

李渊反隋以后,刘文静以其文韬武略而屡建大功,其间曾多次受命出使突厥,使得始毕可汗与李唐交好,为李渊解除了北方一个最强劲的敌人。李家军挥兵进取长安大兴城时,刘文静据守潼关,打退了隋将屈突通多次西援长安的进攻,使李家军免遭腹背夹击之灾。不仅如此,刘文静还击败并俘虏了屈突通,使李渊得到屈突通这员干将。

武德元年(618),刘文静随李世民征讨薛举,不慎兵败高土庶城,受到撤去纳言之职的处罚,但不久又因李世民的保举而被任命为民部尚书。刘文静是个很有才略的人,他觉得心里很不平衡,因为在各方面都逊于自己的裴寂,只因是李渊的亲信,便占据尚书右仆射之高位,这让他心中常常愤恨不平。裴寂自然也难免嫉妒之心,便经常在李渊面前说他的坏话。

刘文静经常与弟弟、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在一起喝酒,酒酣气盛,便拔刀对着柱子猛砍,一边大叫:“应去砍了裴寂那厮的脑袋,再教他小人得志?”恰好此时,刘文静家中频频闹鬼,刘文起便叫来巫师作法祛邪,星光下披头散发,口中衔刀跳大神。这又被人报告了李渊。刘文静有个侍妾不得宠,也暗中让她哥哥诬告刘文静有谋反之心。这一连串现象引起李渊的警觉,于是李渊便派裴寂、萧瑀负责审查此事。

你想那刘文静居功自傲,原本只是对裴寂有气,哪里晓得背后会有这等凶险?便对重臣萧瑀坦言道:

“当初太原起兵之时,我愧居司马,算起来与裴长史的职位声望大致相当。如今裴寂官居仆射,阔门豪宅,而我的官衔与所受赏赐却跟一般官吏没什么两样,岂非不公么?想我东征西讨盖有年矣,老母留在京师,风风雨雨无所庇护,确实有些不满情绪,那是由于酒后口无遮拦,并无谋反之心啊!”

李渊哪里肯信?断言道:“他已然生了二心,不谋反又该怎的?此人断不能赦!”

大臣萧瑀和李纲等人,也都极力证明刘文静没有谋反之心,秦王李世民作为刘文静的好友,更是在父亲面前替他求情:

“过去在晋阳,是刘文静先定好了起兵大策,才告诉裴寂,而攻克京城之后,两人任用待遇相差悬殊,文静不满也是情理之中。但若定他谋反,则言过其实。”

别人十句话,也不抵裴寂一句话。李渊过分恩宠裴寂尽人皆知,就连儿子李世民的话也只当耳旁风了。裴寂道:“刘文静才智谋略在众人之上,加之其人性情阴险,如今天下未定,留着他必成后患。”

其实这话背后还包藏着一层更为险恶的用心:这样的人成为李世民的左膀右臂,皇上你往后的日子还会好过了么?李渊自是心领神会,于是下令处死了刘文静,并没收其全部家产。

刘文静临刑前一声浩叹,不禁泪如雨下:“走狗烹,良弓藏,前人斯言故不虚也!”

事情远不止于此。刘文静一案不仅暴露出唐初统治集团内部的权力斗争,也再一次表明李渊的偏听偏信、赏罚不明。裴寂在讨伐刘武周大败而归时,李渊只是教人简单审问一下做做样子,然后对裴寂抚慰有加,仍让他镇抚河东;而刘文静仅仅因为有高土庶城那一场败绩,就遭到除名处分,此后一直受冷落,这分明是李渊任人唯亲。

早在刘文静被诛之时,房玄龄就觉察出这是个不祥信号。别人或许更多看到的是李渊亲疏之遇,房玄龄则洞察出李渊及其近臣们的深一层用心,并预见到日后将有大患,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秦王实在是个很优秀的人,一个出色的帅才,很难想象没有李世民的唐王朝会是怎样的情状。加之房玄龄忠贞保主的一片赤子之心,所以他不能不时时处处替秦王着想。但在彻底削平各地割据势力之前,房玄龄主要是辅助李世民武力征战,蕴藏在宫闱间的阴谋他还来不及仔细应对。他曾经对李世民说:“主公一人足撑我朝半壁江山,切不可因顾虑个人荣辱而放弃努力啊!”

同时,他也在小心观察着事态的变化,一有风吹草动,便及时提醒秦王该注意的事项。他就像个忠实的老管家,呵护着比他小二十岁的少主人。

一次杜如晦对他说:“玄龄兄之于秦王府,有如亚父之于霸王。”李世民自然深知房玄龄的为人和作用,便特意在秦王府东墙外紧邻后花园的地方,修了一座宅院,让房玄龄把家眷接过来住。这样,随着战事的逐渐平缓,多年戎马倥偬的房玄龄终于有了相对稳定的家居,母亲高芸若和夫人卢绛儿又能伴随他身边了。

一日,李世民特意过房家来看望玄龄老母,竟以侄儿之礼相拜,慌得房母高芸若不知如何是好。李世民见后庭的香炉长满了绿锈,知是房家早年从临淄带过来的,便吩咐侍卫将秦王府的一对鎏金香炉搬来,感动得高芸若涕泪涟涟。

卢绛儿刺目示贞的故事,李世民早就听房玄龄讲过,并且由衷敬佩。但李世民不忍心看见房玄龄整天只守着独眼老婆过活,便想送一个美女与他为妾。李世民对卢绛儿说:

“玄龄与我情同手足,今天本王给玄龄做媒,赏个美人当你妹妹,如何?”

房玄龄在一旁慌忙去扯李世民的袖口,李世民却佯作不觉。卢绛儿冷脸说道:“殿下的心意臣妾领了,只是我们家里屋子少,怕是容不下第二位夫人的。”

李世民笑着说:“那好办,我既然能给你修这座宅院,就能给你再扩大几间嘛!”

卢绛儿急得满脸通红,说:“殿下当得大唐一半的家,就没有别的好赏赐了么?臣妾虽然丑陋,却也给他生了儿子呢?”说罢竟有泪花在那只独眼里转着。

李世民又道:“大臣迎娶妾媵都有制度,本王府中的文武官员,怕只有玄龄一人没娶妾了。知道的说他从一不贰,高洁白守,不知道的会说本王亏待谋士呢?”

不管他怎么说,卢绛儿只是不肯,竟敢独自回了卧室,避开了。

李世民隔着门帘正色说道:“你这便是抗旨不遵了,怎好如此对待本王?来人哪,给我拿一杯鸩酒来!”

谁知卢绛儿一点也不含糊,一阵风似的撞出来,端起酒杯就喝,喝得点滴不剩。放下酒杯却说:“殿下这酒酸哩。”

一句话说得李世民再也绷不住脸面,于是放声大笑起来。“醋焉能不酸?夫人原来善吃醋啊!”

众人笑过一回,才知秦王是在故意逗房夫人乐子。据说,后世把女人嫉恨丈夫与异性亲密,称之为“吃醋”,便是由此而始。

后来李世民对房玄龄说:“好一个刚烈的妇人,连我都有些怕她,你却能睡得安稳。”

房玄龄却认真地说:“夫人有恩于我,千金不换。”

武德六年(623),他们有了第四个孩子。只因他夫妻一直得到秦王的关怀,所以给他们的小儿子取名叫房遗爱。这一年,长子遗直十六岁,次子遗则十一岁,女儿奉珠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