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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天鸣思忖片刻,说道:“你先放人,半年之后,在下将百万珍宝如数奉上……”

“呵呵呵”章云仙狂笑:“小子,休要异想天开,和爷俄耍花招,你娃还太嫩!”

“你怕在下言而无信?”

“人心难测。”

“小人之见!”

“君子不如银子,爷俄向来只认银子,不做君子。”

“奇闻!阁下好一张厚脸!”

“不算厚,酒色财气,人之大欲,达官显贵,九五之尊也崇拜它,自古如此,也将永远如此……”

“少废话!”天鸣不耐地叫:“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

“这要问你。”章云仙智珠在握,好整以暇:“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概不破例!”

“鸣哥哥,打断他的狗腿,看他交是不交。”小神童愤怒地叫。

章云仙后退几步,狞笑:“你娃敢撒野,今生今世,生难见人,死难见尸。”

天鸣举棋不定左右两难。此人身为公人,诬良为盗,********,无所不用其极,不知诬陷了多少无辜,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与这种人渣打交道,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忖念间,他决定铤而走险,擒住他,迫出萧玉的下落。

章云仙也是个老江湖,他的江湖阅历,较之天鸣尤为丰富,任何江湖伎俩,都瞒不过他的法眼。天鸣心念一动,他便识破他的意图,向右飞窜八尺,扬起铁尺高叫:“小子,就算你擒住了爷,也休想从爷的口中得到一个字!”

“王八蛋,接招!”小神童早已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挥棍扑上。

章云仙惧怕天鸣,却未将小家伙放在眼里,方欲迎敌,忽见小神童身后的丛林中人影一闪,心中一动,蓦地折身扑向天鸣,手中铁尺“仙人指路”疾点天鸣心坎要害,快极。

“你这厮贼头贼脑,专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天鸣冷叱,躲过铁尺,挥掌斜劈对手的脖颈。

双方攻击的部位,都是很难击中的要害,一沾即走,立刻变招抢攻。

双方都快,快得令人目眩,出招避招恍如电光一闪,各展绝学抢攻,拳掌铁尺不时击实。

二人出招太快,都不能下重手行雷霆一击,只要运功护体护住要害,便能在短期内经受得住快如闪电的打击。

十招之后,天鸣的攻击速度逐渐加快,章云仙却明显地慢了下来,铁尺上的劲力却越来越强,攻击时每一击皆是力道如山的狠着,守时以静制动密不透风,将天鸣暴风骤雨般的快攻一一化解。

天鸣没料到此人的身手如此高明,心中一急,攻势愈发猛烈,手脚拳掌密如狂风暴雨,强攻猛压,希图击破对手的防御。

人影快速地进退挪移、纠缠、盘旋,看不出身法,也分辨不出招式。

片刻,又片刻,天鸣的攻势突然放慢,霎时罡风四溢,风雷骤发,神功内力步步加强。但他志在生擒,始终不敢下重手,恶斗数十招,依然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丛林中人影乍现,终南羽士负手踱出,倚在树下,捻着山羊胡须“桀桀“怪笑不已。

“喂!二位歇息片刻好不好?”妖道忍不住大叫:“这般打法,打到天黑也分不出胜负,简直是浪费精力。请停下来,听贫道一言。”

天鸣收招后退,章云仙心中窃喜,装模作样后退几步,陡然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哪里走!”天鸣怒吼如雷,弹身疾追。

“施主,请留步!”终南羽士晃身拦住去路,笑容满面地说:“施主若能答应前议,贫道保证将此人擒来……”

章云仙的身影已在数十丈外,妖道偏偏拦住去路喋喋不休,天鸣心焦如焚怒火三千丈,愤怒地叫:“该死的人渣,坏了小爷的大事,小爷将你碎尸万段,滚!”宝剑出鞘,一剑挥出。

妖道一惊,晃身急躲。天鸣飞跃而过,蓦尔已杳。

小神童见状,拔足急赶。

妖道眼神一动,拦住去路,不怀好意地怪笑:“小施主,贫道知道令兄去了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别过来!”小神童心中发毛急退几步,铜棍一顺指向妖道,虚张声势地道:“你那些鬼门道,未必能胜过我棍中的宝贝,不信试试看。”

三妹从林中踱出,笑吟吟道:“终南老道,他棍中藏有大麻疯奇毒淬过的毒针,尊驾是个玩毒的行家,大概不惧此毒。上!擒住小家伙,太白神龙便会乖乖就范。”

妖道心中一虚,大麻疯无可救药太可怕,万一挨上一针,这辈子就完了。

“小施主,请勿误会,贫道是一番好意……”

“去你的好意!”小神童冷叱。“我对你这老家伙深怀戒心,再敢踏进一步,本神童会忍不住将棍中宝贝都送给你,你走不走?”

“这……好,贫道失陪……”

妖道对他的毒针颇为忌惮,机会多多,犯不着以身犯险,朝林中打个手势,追赶天鸣去了。

他不该太贪心打小神童的主意,就此一耽搁,天鸣已在数里开外了。

章云仙奸滑似鬼,极富心机,下山之后,立刻蹿上了大道。

已是黄昏时分,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武林朋友除非在夜间,或者无人之处,轻易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轻功惊世骇俗。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相约成俗,犯了忌,有可能会被当作飞贼成为过街的老鼠。

章云仙精通江湖门槛,蹿上大道之后,便收住身形,撩开大步赶向城中。

今日是他与蔡梦龙约定的最后期限,只要能诱使太白神龙出现在蔡老儿视线之内,双方的交易便圆满完成了。蔡老儿能否得手,凭他的造化,与甲方无关。

天鸣果然不敢犯忌招灾,上了大道之后,不得不收住身形,紧盯对手的背影大步急赶,只消到了无人之处,他自信可以快速接近,一击成功。

掌灯时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城。道上人太多,天鸣始终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章云仙回首冷笑一声,暗道:“蔡老儿约定在蛇山下见面,可俄如何能将财神爷双手送人?不妨,这贼娃子武功高强,机智绝伦,蔡老儿十之八九会狗咬尿泡一场空。只消错过今日,千万珍宝,还是爷的……”

向左一拐,直朝人多处乱窜。天鸣看到对头逃向江边方向,正中下怀。天黑之后,江边行人稀少,正是猎食者捕猎的好地方。

小半个时辰之后,眼前灯火渐稀,行人绝迹,夜色中出现了一座山影,蜿蜒而去,直达江边。章云仙的身影突然加快,朝山下飞掠。天鸣亦同时加速,衔尾疾追。

章云仙掠到山下,没有看到蔡老儿的踪影,他发出一声低啸,蔡老儿依然没有出现。他暗暗欢喜,折身朝山上疾升。

天鸣接踵而至,认出此山正是武昌胜景蛇山。他曾与小神童易容游览各处胜景,也曾到过此山,深知山中林深草密地形复杂,惟恐被贼子逃脱,深吸一口气,展开身形全速疾射。

章云仙窜入山林之后,便失去了踪影,枝叶晃动之声却清晰可闻,居然已在半山腰。

“这厮的轻功的确不弱……”天鸣心下赞叹,飞身跃上树颠,向下一沉一弹,借力发力,星泻丸射,一跃便是十余丈。

这瞬间,大姐与三妹亦接踵赶到山下,依稀看到一条身影一闪即逝,认出是天鸣,毫不犹豫向上抢。

章云仙的身影在树隙间依稀闪动,隐约可见。

前方出现了一道高达丈二的粉墙,章云仙蹿上墙头,回身狞笑:“小子,是你大的种便跟来……”话落人杳,跃下墙头消失了。

天鸣以一步之差未能赶上,七窍生烟。举目四顾,认出是白云楼侧的白云山庄,但他并不知道此庄便是卫降雪的伏蛟堂所在之地。

萧玉失踪之后,他第一次得到了她的消息,焉能放过?毫不犹豫地跃上墙头,极目望去,房影幢幢,灯火点点,不知深浅,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怪了,初冬季节,百花凋零,万物萧索,何来花香?”他心中下惊讶,忽然一阵心悸,他微微一怔,脱口低叫:“玉妹?”

他感觉到,意中人就在附近,这是一种心与心的感应,一种心灵的共鸣。唯有心心相应,两颗心真正地合二而一的情侣,才会在某种特定的场合产生这种神秘的共鸣。

之前,天鸣能够感觉到爱侣的存在,但却无法判定方位距离,此刻的感觉如此强烈,说明她一定就在附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闯!”他飘然落地,点尘不惊,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渐渐接近纵深。

蓦地,锐啸声入耳,星芒疾射,射向他的喉咙要害。

他不知是何暗器,不敢硬接,意动身动,身在意先,侧移一步人向下伏,贴地循声疾扑。星芒擦背而过,“铮”然一声落入黑暗中。

暗器是章云仙所发,这家伙有如捉迷藏一般,一味地东藏西躲,不时发出一枚暗器撩拨天鸣。天鸣的轻功、目力虽然极佳,却吃亏在人地两生,盲人瞎马,在假山花丛中追赶几圈之后,便失去目标了。

他收住身形,贴身树后,运足目力四面搜寻。

二条黑影悄然掩至,四掌齐出当肩抓下,爪前有劲气发出,不是等闲之辈。

“噗!”黑暗中传出爪掌着肉之声,接着又传出骨折之声。

“呃……”有人痛苦地叫,人影乍分。

一条黑影暴涨,两条黑影仆倒。

“噗噗噗……”拳掌着肉之声响似连珠。

挨打的是两位偷袭者。二人想叫,喉咙被膝盖顶住,像压了一座山,想叫叫不出声来。身上骨痛欲裂,胸中憋闷,肺叶要炸裂,四只手狂乱地抓挠,希望能解除喉部的重压。

“噗噗!”二门上各挨了一击,全身一软昏厥。

天鸣俯身查看,糟糕!是两张生面孔,打错人啦。

章云仙已经踪影俱无,一不作,二不休,将错就错胡乱闯去,倏忽来到一栋精致的小楼前。

楼高三丈,气势不凡,楼上朱窗半掩,有灯光逸出,隐约传出说话之声。

室内红烛高照,窗前,一位双十年华的绝色少女凭窗玉立,似乎在眺望大江渔火,却是愁锁春山,叹息不绝。

这位美丽的女郎,便是卫降雪。

身后,一位鸡皮鹤发,一身黑衣的老妪,正坐在桌前品茗。

老妪已经很老了,说不上有多大年纪。她怀抱一根通体乌黑的鸠杖,一双鬼眼冷电炯炯光芒四射,一头白发长垂及肩,二只鬼爪十指骨节突兀指甲长达半尺,十指上各套了一枚乌黑的铁指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玩意儿不是装饰品,而是专破内家气功的利器,而且淬有奇毒,见血封喉,中者无救。

老妪不是别人,正是卫降雪的授业恩师摩罗婆。

提起摩罗婆,武林中知者几希。

提起当年与三仙齐名的六妖之一金蛊妖姬,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怕。

老妖婆年轻时节风华绝世,既淫又残更贪,风骚入骨倾倒众生,尤其擅长采补术,曾有无数武林俊彦被她榨成一具枯骨,埋骨在石榴裙下。

杀人多了,仇人自然也多。众怒难犯,她不得不隐姓埋名躲入苗疆,却又人老爱财怕死不要脸难舍富贵,化名摩罗婆,投靠郡主娘娘当起师父来啦!

听得徒弟叹息不绝,老妖婆把盏怪笑道:“徒儿,当断面不断,反遭其乱,古有名训。你重任在肩,这种时刻动了儿女私情,岂不僨事?”

乍然听去,老妖婆似乎是语重心长,其实是有私心。她不希望徒弟很快就嫁人,女孩子嫁了人,便得跟老公去,如果徒婿不喜欢,她便失去了依靠,失去了富贵,怎成?

“师父,我……唉!”卫降雪转过身来,欲语还休。

“舍不得?”老妖婆怪笑。

卫降雪默然。

老妖婆神色一整,道:“常言男人是泥,女人是水。凭你的姿色、才能、手段,纵然是铁石之人,也不难令他俯首帖耳任你摆布,男人嘛……”

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种种,不觉古井生波,泛上几许春意,几许无肯奈何花落去的悲哀与忧戚。

她摇摇皓首,驱散心头的绮念与阴霾,说道:“再者,朝廷命你主持西北局面,这是对你的信任。眼下,各处局势,均在掌握之中,唯独你的地头越闹越凶,搞得烈焰焚天,竟然烧到了武昌府。倘然不以雷霆手段加以控制,将会闯出更大的乱子,看你如何交代。”

“你烦不烦?”卫降雪不耐地叫。“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态度专横,语气冷硬,娘娘的师父真不好当。伴君如伴虎,翻了脸连娘老子都不认,半点不假。

老妖婆见惯不怪,说:“这种事,不能一厢情愿。且说说你是真心爱他,还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你这是什么话?”徒弟毫不客气地抢白:“感情之事,焉能视作儿戏?”

“说得也是。”老妖婆满脸尴尬。“他也喜欢你?”

“他……他恨我……”卫降雪的眼前,蓦然浮现出一张令她魂牵梦萦,但却布满怒容的脸庞。

“那就毁了他。”老妖婆心头一宽,凶狠地说。

“你……不行!谁敢伤他毫发,我……我灭他满门!”

老妖婆道:“为师历来主张,喜欢的东西,便不择手段地攫取。与其得不到,落在别人手中看着生气,不如毁了它,索性大家都得不着。你已经得我真传,缘何恁般优柔寡断,空自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