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姑娘来到武昌,仅有数日,一到武昌便听到天鸣出事的消息。
她深信天鸣不会死,也在四处寻找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仅仅是想看他一眼。
这日清晨,一出店门便与董英杰狭路相逢,二人恶斗一场,她不是董英杰的对手,被迫得四处乱窜,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尚未喘过气来,便看到飞掠而来的蓝色身影。
糟!依然没有摆脱恶贼的追逐。董英杰的武功比她高明多多,赶上来了。
她想也不想,拼命朝前狂奔,幸好距离在数十步外,还来得及逃走。
一阵狂奔,拐过一个山湾,窜过山嘴,发现前面是大片的芦苇,夹生着矮林灌木,正是逃亡者最好的藏身之地。
她发疯也似向前飞纵,只要能逃进芦苇丛,便五行有救了。
来不及了,董英杰快速接近了,不足十丈。
“阎姑娘,请留步!”
董英杰一边飞赶,一边高叫:“你我都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同病相怜,正好做一对同命鸳鸯。答应我,包你一辈子受用不尽……”
阎娇娇停下了,拔出了宝剑。她的呼吸已经急促得不能控制,头脑也有眩晕的感觉,再拼命逃窜,便会气散功消任人宰割啦!
近了,不足五步,真是攻击的最佳距离。她迎着奔来的人影抢进,竭尽全力刺出一剑。
董英杰“呵呵”大笑,一剑挥出。
一声剑吟,双剑接触,火星四溅。
双方的功力相差太悬殊,她被震退了五六步,打出一把青蚨转身再逃。
“不识抬举的东西,稍时拿住,大爷要将你剥作白羊先奸后杀!”董英杰躲过暗器恶狠狠叫,乘胜急追。
她跑不动了,董英杰在十余步外穷追不舍。她打出最后一把青蚨,转身窜入芦苇丛,左折右窜拼命逃奔。深入十余丈,地转天旋“噗通”摔倒。
她发现自己真力已竭,气机微弱,浑身骨软肉僵,眼前黑雾狂涌,她感到自己已经崩溃了。
她不甘心任人宰割,必须尽快运功恢复功力,立即挣扎着爬起,盘膝打坐,吃力地调和呼吸。
呼吸刚刚稳定下来,便听到有异响传入耳中,唯一的可能是恶贼搜过来了。
刚睁开疲惫的双眼,便看到一个蓝影,不容她做出反应,右膀便挨了一脚,踢得她向后翻倒。
董英杰恶狗扑食压住了她,点了她十余处穴道,衣帛纷飞,刹时被剥成了白羊。
“贱婢,你终于落入我手中了……”
董英杰***双目发赤,端正英俊的脸庞,被欲火焚烧的变了形,说不出的邪恶狰狞。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穴道被制,连嚼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老子欺世盗名,一辈子没做过好事。”董英杰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得意洋洋地道:“临了报应在你头上,异数!别怨我,在下自见到你,便魂不守舍,曾多次遣媒妁上门求亲,可恨老匹夫狗眼看人低,令我只能望美兴叹。你不该前来寻找雷小狗,更不该生得太美,在下曾对天发誓,要玩尽天下美女,以泄吾恨……”
脱得赤条条向前一扑。
指尖刚刚触到胴体,身后劲风迫体,只来得及运功护体,沉重可怕的打击已经临头。
她听到拳掌着肉的怪响有如连珠炮响,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恶贼被巨大的力道抛起,赤条条地从她上方飞过,拖着长长的惨号跌入芦草丛中,接着,看到了天鸣愤怒疯狂的身影。
董英杰的胸腹后背挨了十余记重击,后股挨了沉重一脚,飞跌丈外,落地向前滑,芦草倒偃,胸腹皮肉一团糟。
后股皮粗肉厚,这一脚他挨得起,跳将起来,想抢回衣袍,青影狂野地扑到。
反应出自本能,“柴门拒虎”凶猛推出攻敌自救,虽然是仓促出招,倒也力道十足。
青影强攻猛压迅猛切入,双掌倏合倏分,崩开来掌,铁掌化爪,闪电般锁住了喉咙,右掌抓住脑后长辫一缠一绕,绕在掌腕上,按住后脑向下压,双膝一上一下电也似猛撞猛顶,记记落在胸腹间。
“哎哟……”董英杰痛苦地叫,双掌乱抓,口中狂叫:“你……你是何人,有……有话好说……”
他只看到一条青影,便遭到狂风骤雨般的打击,被打得昏天黑地,没有认出是何人打他。
青影是天鸣,他一言不发,接连七八记重击,将董英杰扳转,一脚踢出。
“噗!”靴尖吻中小腹。
“啊嗷……”董英杰惨号,抱腹猫腰直吸冷气。
铁拳到了,“呯”一声正中鼻梁。
刚刚躬下的身躯猛然后仰,双脚离地再向后飞,“轰”然坠地,忍痛跳将起来,连滚带爬亡命而遁,衣袍以及宝剑行囊等等,全不要啦。
天鸣追出十余步,便不再追了。夕阳西下,不能打草惊蛇误了大事。
他转身向回走,草隙间依稀露出姑娘的身影。
“晦气!何以又遇上这种尴尬场面?”
仓促间他没有认出阎姑娘,呼吸一滞,脸上灼热,转身便走。
他只见过阎姑娘两次,此刻惊魂一瞥间,居然没有认出姑娘。
“雷公子,救我……”
姑娘一睁眼便认出了天鸣,看到他要走,不觉大为惶急,不顾一切地求救。
“咦?她认得我!”天鸣惊讶不已,停住脚步不敢转身,问道:“姑娘何人?何以知道在下?”
姑娘结结巴巴,讲了自己的姓名。
“怎么是你?”他吃惊地叫。
“唉!一言难尽,请替我解开穴道……”姑娘泪流满面。
既然是熟人,便不能见死不救,何况阎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没奈何,他紧闭双眼,转过身来,摸索上前,却又一时不敢造次出手。
解穴必须肌肤相触,女孩子玉体何等金贵,一个大男人,怎敢动手?假如因此而又惹情孽,丝丝蔓蔓纠缠不休,如何是好?
阎娇娇亦是双眼紧闭,静候着一双男人的手落在自己身上,羞得浑身燥热,连胴体都红透了。
久久不见动静,忍不住微启星目,只见天鸣双眼紧闭,跪在身边双掌半悬,欲落不落。
她幽幽一叹,哽声道:“公子,你是一个正人君子,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动手吧,不必拘泥。”
“我……在下不知何处被制……”
她讲了被制之处。他心一横,双掌在她的胴体上快速移动,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方始大功告成。
他转过身去,道:“阎姑娘,穴道已经解开,请快快着衣。”
她却如遇亲人,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哀哀欲绝。
“阎姑娘,别……”
他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劝慰,有心推开她,但却再也不敢触摸她的胴体了。
衣裙已经毁坏,不能穿了。董英杰仓促逃命,将兵刃、包袱等物全丢下了。
天鸣打开包袱,拣出几件衣裤,苦笑道:“阎姑娘,事急从权,快穿上。”
“我不穿贼人的衣裳。”姑娘抱膝蹲在草丛中,憎恶地说。
天鸣摇摇头,解下自己的包袱,抛给姑娘,踱向一边。
姑娘穿戴整齐,突然跪倒在他面前,说:“多谢公子救我于危难,令我免遭凌辱,奴家无以为报,我想……”
“姑娘,什么也莫想!”天鸣大吃一惊,陡地跳开,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姑娘对我三人有救命之恩,今日一报还一报,在下还欠你两条人命呢。这里即将发生一场恶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请火速回城!”
一个少女的身体,若被一个大男人触摸过,而她又是心甘情愿的,肯定要出古怪。
姑娘那异样的目光,娇羞的神态,令他心中一阵狂跳,一阵惊悸,暗暗叫苦不迭。
她低下头,幽幽地说:“适才之事,不仅令公子尴尬,也令奴家无地自容。如若没有温家,奴家此身非君莫属……”
“姑娘,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他惊得跳将起来,截口大叫:“抛开救命之恩不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义不容辞。正如你适才说,事急从权,又为何……”
“请公子放心。”她仰起粉面,热泪横流,可怜兮兮说:“我自幼许配温家,生是温家之人,死是温家之鬼,但我不会嫁给温家儿那等虎狼之辈为妻。你我今生无缘,但愿来生……”
突然拔出短剑,刺向心口。
“不可!”天鸣大惊失色,一把扣住她的荑腕,正色道:“阎姑娘,使不得!”
“放手!”姑娘死志已决,寒着脸叫。
“好死不如赖活着,姑娘依然冰清玉洁,未曾失节,何苦?”他夺下短剑劝道。
“公子,你不该拦我。”姑娘泪流满面。“自我家出事之后,四位兄长不顾手足之情,屡屡追迫,欲置我于死地,更四处散布谣言,毁我清白,说我与你……!这等兄长,有不如无。目下,奴家有如孤魂野鬼,漂泊无依。温家儿豺狼之辈,不足以托付终身,但先父却将我自幼许配与他,有如一道无形的桎梏,将我紧紧套住,无力挣脱。更有董贼,有如附骨之蛆,紧盯不放。奴家武功平平,难以与他颉颃,纵然逃过今日,日后也难逃其毒手,不如一了百了,免得日后受辱。”
“当日之事,在下……唉!在下真不知说什么好。“他愧疚地道。
姑娘道:“阎家咎由自取,怨不得你。“
“虽然如此,令姑娘无家可归,在下也是问心有愧。”天鸣依然不能释怀。
“这世间,当真是好人没好报吗?”
“不然,弱肉强食,本极平常,唯有更狠、更强,方能立足于不败之地。”天鸣有感而发。
姑娘道:“先父藏私,家传剑法传子不传女,在我百般央求之下,才传我几招粗浅功夫,自保尚且不能,如何能狠?又如何能强?”
“姑娘若能放弃死志,尚有可为。”
姑娘以为他要传她武功,眼中一亮,热切地说:“奴家委实不甘心任人宰割,若蒙公子赐惠,我将仗剑行道江湖,杀尽天下淫贼!”
“好志气!”他喜悦地称赞,从怀中取出飞鹰剑谱,说:“此乃一位前辈异人赠送的飞鹰剑谱,在下留它无用,转赠于你,希望姑娘勤加习练,假以时日,董贼之流,绝非你的对手。”
“多谢公子,奴家不会使你失望。”姑娘接过剑谱,欣喜地道。
“此地不可久留,请火速离开,在下告辞!”
“公子且慢!”姑娘慌忙唤住了他。
“姑娘有何吩咐?”
姑娘道:“家兄已经来到武昌,寻你麻烦,日后相遇,请看在奴家的薄面,放他们一马。”
天鸣呆了一呆,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多谢公子大恩。”姑娘深深一福,得寸进尺:“奴家无依无靠,若蒙不弃,我愿与你结为兄妹,不情之请,望兄长恩准……”
她心知此生与他无缘,当机立断,慧剑斩情丝,退而求其次,以求心灵有所寄托。
天鸣“呵呵”大笑,慨然允诺。二人插草为香,结为兄妹。
半山的密林中,红衣女郎伫立树下,将山下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偶尔一瞥远处,蛾眉微蹙,打个手势悄然隐没。
夕阳下,四条身影由府城方向飞掠而来。半里外,无数身影来势如电。
“多谢兄长不弃。”阎娇娇精神焕发,与适才判若两人。“今后,小妹将遵从兄长的教诲,勤习武功,自强自立,锄强扶弱,杀尽天下淫贼恶棍。”
“噤声!”天鸣摆摆掌,探头张望,看到阎氏四雄飞掠而来的身影,脸色一变,失声道:“不好,令兄到了!”
姑娘脸色大变,张皇失措。
四位兄长不顾骨肉之情,信口雌黄,诋毁她的名节。此刻二人独处荒野芦草之中,若被他们看到,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带上兵刃!”天鸣抓起董英杰的龙泉宝剑与百宝囊,塞入姑娘手中向东一指,道:“火速回城,觅地练剑,快走!”
“哥哥,江湖上见!”
阎娇娇借芦草掩身,急急走了。
天鸣折身窜向江边。百密一疏,忽略了阎娇娇留下的破衣裙。
阎氏四雄正是冲他和乃妹而来。
芦草两分,董英杰逃窜时留下的踪迹霍然在目,瞒不过四雄的眼睛。
深入十余丈,芦草倒偃,碎帛遍地,血迹斑斑,搏斗的痕迹一目了然。四人一眼认出是乃妹的衣裙,认定她已遭了太白神龙的毒手,登时羞愤交集,怒火三千丈。
“雷小狗,滚出来!”阎树峰暴躁如雷地叫。
“呵呵呵……”天鸣的笑声从江边传来:“四位才来呀?小爷在此!”
“阎老弟,太白神龙安在?”剑掌双绝胡迩圭,率领十余名高手赶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速离此地,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小妹受辱之事。”阎青峰拦住三位兄弟,返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