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的大权独揽极大地影响了皇权,于是剪除外戚势力就成了东汉中后期皇帝即位后的头等大事。
外戚势力庞大,朝臣多投靠依附,皇帝几乎被架空。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唯一能依赖和调动的势力就是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宦官群体。于是,宦官干政便与外戚专权相伴而生,外戚势力与宦官集团之间也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汉和帝在位时,皇帝便依靠宦官郑众等人与外戚窦宪斗争,后来终于斗倒窦宪,窦宪被逼自杀。郑众立了功,开始参政,被封为鄛乡侯,世袭罔替。此后,宦官干政的势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汉桓帝延熹二年(159年),梁太后过世,皇帝将宦官单超偷偷叫到厕所里,密谋剪除外戚梁氏的势力。后来,汉桓帝借宦官与宫中侍卫之力一举打败外戚梁氏,为了犒赏宦官,汉桓帝竟在一天之内封单超、徐璜等五名宦官为侯,时称“五侯”。
然而,宦官干政所造成的恶果与外戚专权相比毫不逊色。外戚被剪除后,大权并没有回到皇帝手中,反而落到了宦官手里,于是又造成了宦官专权的局面。
汉桓帝时,宦官专权已经发展到乱政的地步。宦官们恃宠而行,在朝中假传圣旨,胡作非为。他们还把宗族亲戚分封到各地去做刺史、太守,在地方上四处抢掠,兼并土地,为非作歹,所作所为与盗贼无异。由于宦官势力强大,官僚士绅都去巴结,宦官就借此安插亲信,培植党羽,形成了一个势力强大的集团。
汉灵帝即位后,宦官的势力正是嚣张之时,为首的是张让、赵忠等十二名宦官头目,因其都官居中常侍之职,人称他们为“十常侍”。
“十常侍”继承了宦官乱政的传统,他们不仅窃握重权,祸乱朝政,也极得皇帝的宠信。荒唐的汉灵帝甚至还经常对外宣称:“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得宠的“十常侍”更加肆无忌惮,他们将自己的父兄子弟们封官到各州各郡,到处搜刮民财,横征暴敛,还参照皇家宫室修建自己的住宅。郎中张钧不忍“黼侍”的恶行,上书列数“十常侍”的斑斑罪状,请求汉灵帝处死“十常侍”,汉灵帝却将他的奏折拿给“十常侍”看,并怒骂张钧:“你也太狂妄了!
难道‘十常侍’里就没一个好人吗?”最终,张钧没能逃脱“十常侍”的报复,被诬陷下狱,惨死狱中。
“十常侍”的恶行激起朝野不满,很多朝臣都谋划为朝廷除奸驱邪。在众多反对势力中,最有实力的是外戚势力的代表——大将军何进。
何进,字遂高,南阳人。因其异母妹妹被选入宫,有宠于汉灵帝,后被立为皇后,他以外戚的身份进入朝廷做官,并一路飞升。在全国各地爆发农民起义后,何进被晋封为大将军,负责率兵镇守京师,又因其及时发现并镇压京师洛阳的叛乱有功,被封为慎侯。何进为壮大自己的声势,奏请汉灵帝在京师设坛讲武结营,并设置专属自己控制的西园禁军八校尉。他采纳了中军校尉袁绍的建议,广招天下才干之土为己用,同时,他广泛结交地方割据军阀,令他们领兵前往京师拱卫,以此增强自己的实力。
何进实力的膨胀引发了新一轮外戚与宦官的争斗,“十常侍”与何进之间不断地明争暗斗,剑拔弩张。
中平六年(189年),汉灵帝驾崩。何进拥立妹妹何皇后所生的皇子刘辩即位,后世称为汉少帝。贵为国舅、权倾朝野的何进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展开了诛灭“十常侍”的行动。
何进听从袁绍的建议,在家中密谋方案。他把计划告诉了自己的妹妹何太后,却遭到保守怕事的何太后的反对。而何太后的母亲舞阳君平日里深受“十常侍”的恩惠,所以也极力从旁作梗。
袁绍见何进狐疑不决,便威胁他说:“如今我们目标已定,计划已经泄露了出去,这样下去早晚要发生变故,将军还等什么呢?”何进于是命袁绍为司隶校尉,负责城中的兵马调动,又催促京师以外的地方军阀率兵进京,准备协助讨剿。这一举措吓坏了“十常侍”,他们纷纷跑到何进府上谢罪。何进发了“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倒是劝宦官们离开京城,回自己的封国去。袁绍再三劝告何进应马上行动,何进不听,使行动一拖再拖。
何进想要消灭“十常侍”的计划在拖延中被不断泄露出去,恐慌的“十常侍”决定铤而走险,先发制人。这年八月,何进前往长乐宫面见太后,早有准备的“十常侍”手持兵刃从侧门进入,假传太后旨意宣何进上殿。待何进坐定,“十常侍”为首的张让指着何进责问道:“天下混乱,也并非全是我们的过错。
何太后几次几乎被灵帝废掉,都是我们出面解救,哄着皇帝开心,才保全了她的地位。我们这么做,就是要光大你们何家的门户。而你竟要诛灭我们,不是太过分了吗?你说要消除皇帝身边的污秽,可公卿以下哪一个是忠正清廉的呢?”说完,“十常侍”和宦官们一拥而上,将何进乱剑砍死。
何进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出了长乐宫。何进生前部将吴匡、张璋素来深得何进赏识,听闻何进被害,立即与袁绍合兵攻向皇宫。“十常侍”连忙紧闭宫门,派内兵把守。宫外的军队进攻受阻,便放火烧宫,“十常侍”又挟持太后、少帝和皇帝的弟弟陈留王逃向北宫。袁绍率军一路攻进北宫,他下令关闭宫门,命兵士抓捕宦官,无论老少一律诛杀。杀红了眼的兵士只要看到没长胡须的人挥刀便砍,宦官连带无辜死者多达两千多人。
“十常侍”带着少帝趁乱逃出皇宫,而追兵紧紧追赶。张让等人眼见无望,便哭着对少帝说:“臣等被杀,天下将乱。希望陛下自爱!”说完,“十常侍”
尽皆投河而死。“十常侍之变”至此平息。
名家回眸
顾炎武曾这样评价“十常侍之变”:“十常侍之变”给末年的东汉带来了深重的影响,外戚和宦官的势力在相互攻杀中一朝覆亡,东汉朝廷的权力真空酝酿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局。
董卓之乱
董卓是改变汉末政治格局的一个关键人物。在他进京之前,东汉朝廷虽然已从骨子里腐败不堪,但总还能硬撑着,使门面不倒,而经董卓之变,国家终于分崩离析,天下成为群雄角逐的战场。皇帝只徒存名义,成为权臣、军阀们掌中的玩偶而已。
董卓出生于殷富的地方豪强家庭。他自小养尊处优,少年时期便形成了一种放纵任性、粗野凶狠的性格。史书载,董卓“少好侠,尝游羌中”,“性粗猛有谋”。董卓不仅能识文字,体魄健壮,力气过人,还通晓武艺,能在奔驰的骏马上左右驰射,当地人对他都忌惮三分。董卓年轻的时候就常常到羌人居住的地方游玩,依仗地主豪强的出身和富足的资产,广泛结交豪侠义士,在羌人中培植和收罗亲信。羌人一方面畏服董卓的凶悍,一方面感于董卓的“豪爽”,所以都归附他,愿意听候他调遣。同时,董卓还收罗大批失意落魄的无赖之徒,他们为董卓的义气所感动,后来都一直死心塌地地跟随他。
董卓从驻守边塞的地方官吏升迁为羽林郎,累迁西域戊己校尉、并州刺史、河东太守。中平元年(184年)黄巾起义爆发后,他奉命镇压响应起义的北地先零羌、湟中义从胡和金城人边章、韩遂。灵帝病危时,他驻屯河东,拥兵自重,坐待事变。灵帝死后,大将军何进和司隶校尉袁绍合谋诛杀宦官后,不顾朝臣反对,私召董卓入京。
董卓入京之初,确实想有所作为。首先,他罢黜少帝刘辩,改立其弟刘协,是为汉献帝,史称“废少立献”。董卓扶植献帝不久,便逼杀太后,以相国之职,揽重权于己,从而结束了外戚、宦官轮番在东汉政坛上作恶的局面。其次,他大量起用名士和被汉廷禁锢过的党人。史载,董卓以周毖为吏部尚书,“进退天下之士,沙汰秽浊,显拔幽滞。进用颍川荀爽、韩融、陈纪等为公、卿、郡守,拜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陈留孔伷为豫州刺史,东郡张邈为陈留太守”。这些人物,都是汉末声名显赫的大姓族人和党人。相反,董卓对于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和亲属,“并不处显职,但将校而已”。董卓做到这两步,已是相当不易了。
按说,他即使不能坐稳铁桶般的江山,起码也不应该在那么短的时间,便把大业搞得灰飞烟灭,并使自身暴尸于市中啊!董卓不能成气候,有他自己方面的原因,更有客观方面的因素。董卓早年长期游历羌中,深受羌胡风习熏染,残忍粗悍。其部众,或与主帅同为羌胡化的汉人,或根本就是少数族人。着名女诗人蔡文姬在诗中称:“卓众来东下”,“来兵皆胡羌”,基本上是对董卓军的写实。这种文化结构,使董卓缺乏足够的统治术,以驾驭他所夺得的政权。董卓统率部众,崇尚军法。如今他又把这套军法搬到了朝廷上。动不动就按剑,口称“有敢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之”。对持异议者,则威胁说:“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他说到做到,“侍御史扰龙宗诣卓白事,不解剑,立挝杀之”。这类办法,用来治军可以,拿来理政,非出乱子不行。果然不久,朝廷上下“人不自保”,“群僚内外莫能自固”。
改立献帝之后,董卓将自己升迁为太尉,成为三公之一,掌管全国军事和前将军事务,后又自封郡侯,拜国相,跃居三公之首,掌宰相权。董卓虽然名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实际上却远远超越皇帝,享有“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等特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加官晋爵后,董卓还利用手中的特权,大肆加封董氏家族成员。他首先封自己的母亲为池阳君,越礼配备家令和家臣,地位与皇家公主相当。同时,董卓又拜弟弟董旻为左将军,封鄠侯,另外还封自己年幼的孙女为渭阳君。更有甚者,“卓侍妾怀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
为了更有效地控制皇帝,董卓不顾朝臣反对,胁迫献帝将都城从洛阳西迁长安。董卓还无视礼制和皇威,在自己的封地修筑了与长安城墙规模相当的坞堡,高达七丈,明目张胆地用“万岁坞”来命名,并规定,任何官员经过他的封地时,都必须下马,恭恭敬敬地对他行大礼。董卓的残暴本性与政治野心相结合,便直接导致了他对东汉政权和社会的巨大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