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典型是文学形象的高级形态之一,即典型作为一种文学形象,一种审美形态。它除具有一般文学形象的特征之外,还比一般文学形象更富于艺术魅力,表现出更鲜明的特征性。而文学典型的艺术魅力则是文学作品的诸种审美素质衍生出来的综合美的效应,或者说是文学作品总体审美效果。来自于性格显现的一种生命魅力。这种“生命魅力”,首先在于典型人物的生命所呈现的斑斓色彩,即性格侧面的丰富与多彩,精神世界的丰富。
综观金庸的15部小说,其写得最为成功之处以及吸引读者的地方有三:一是情节的离奇、复杂和变幻莫测;二是离奇的情节与真实鲜明的人物性格的结合;三是其中含有若干人生的哲理和对生活的真知灼见。
依据文学典型美学特征之说,文学典型美学特征“可以是一句话、一个细节、一个场景、一个事件、一个人物等等,高明的作家可以通过特征化把以上各个因素,单独变为传世之作”,并且“特征是生活一个凝聚点,现象和本质在这里相连,个别与一般在这里重合,形与神在这里统一,意与象在这里聚首,情与理在这里交融。作家在创造典型时,只要能准确地捕捉这个‘凝聚点’,加以强化、扩大和生发,就可能成功地塑造出典型来”。
由此推论,金庸作品的三点成功完全归结起来,每一点都可以凝聚生发为典型。这里着重讨论小说中的人物在外在情节与个体精神结合下的典型性。
由上所述及分析可知,金庸小说中的人物典型性所在的原因:一时他们的人格有深厚的人文底蕴贯穿其整个生命活动,具有灵魂的深度;二是作者注入他们身上的为现代理念,对大多数读者来说,作品中的主人公们的所言所思所为不失真,没有隔阂;三是众多人物形象刻画得千姿百态,主要人物决不雷同,各人物性格间旗帜鲜明;四是在一系列人生坎坷中显现人性的魅力与伟大,显示强劲生命力。
事实上,金庸笔下的人物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们极具特色的个性思想、情感、言行。金庸在这里有意或不自觉中溶入了现代人的一系列思想、情感、与意识形态,这便出现一个奇特的读者接受心理:虽然写的是古人,最近的也隔了一百多年(如《书剑恩仇录》),但读者读起来没有心理隔阂,读者感觉他们是真实的,可以与之同声息;即使某些人物行为较为神秘怪诞,但因为作者写作的支点立足于现代思维逻辑,这些都是可以成立的,不受读者排斥,认为这虽是虚构而可以确确实实存在(比如《碧血剑》中,金蛇郎君夏雪宜,此人死后还想着算计他人,若发现他藏身埋骸洞穴之人稍有贪心,未能依照他留简指示先葬其骸骨再开启宝盒,则宝盒中的“金蛇锥”会随之而发射,夺人性命。但从他成长经历来看,这完全可能,是社会的不公、罪恶和仇恨扭曲了他的心性,他纯良的本质被仇恨的毒汁侵蚀和蒙蔽了,他以暴易暴,用不公正对待不公正,用邪恶报复邪恶,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从作家的写作态度及创作观和个人思想意识来看,金庸所具有的这些心理品质较多地的表现为健全、公正、慈仁、宽大与悯人,在进行人物思想、情感、言行都力图以现代人的社会道德和法律准则为基绳。这样就折射了其创作主体的人格真诚,同时在刻画人物时不断加注其灵魂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