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海森林
妖精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船上了,那是一个能在天空飞行、一只海豚形状的船,蓝色的光芒闪烁着的是水晶般的迷幻,无数光斑颗粒围绕着海豚会飞的翅膀,那是王子的船,所以它是可爱的。
妖精哭着要回去照顾那些书,烦躁、不安,但是公主告诉她,那些书已经放在船上了,妖精这才安静下来,像个终于得到吉娃娃的小孩子,独自玩耍了起来。
海空俯视的那些在海洋里的孤岛,孤岛之上茂密的森林,向着天空伸展,像一颗颗种在水里的云,云梯与彩虹桥连接着森林,鸟成群有序地在广阔的海域森林上空飞行,目的与方向性,它们向着天际太阳消失的方向形成一道黑色弧线,但是鸟叫的声音带来的是恐慌,杂乱无章的尖叫,仿佛即将来临的风暴,沿着天际消失的方向急速逃跑着,这是他们来到的第一个梦境世界——海森林。
飞船停在了一处有着悬崖高地的森林孤岛,崖下是一片洼地,绿色的土丘凸出在沼泽中,周围的树木与土地接触的地方翻出蓝色的光芒,斑驳的波点是一些在跳动奇妙的字符,但那不是精灵,也并不可爱,不是女巫的咒符,更不是被祝福过的音律,它们是古老的氏族文字,那些沉淀在即已消失的岁月里被遗忘的文字收割者,它们收割亡者的哀歌,记录生者的痕迹,它们负责清扫时间在石缝上形成图案名为历史的尘埃。它们是文字收割者,收割成熟的历史果实,它们却不是希望,文字收割者一旦出现,这就意味着一段时间即将消失,这不是好的开始……这个世界一定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着什么……
六只瓢虫们走下了船,他们碰触到了地面,站在了崖岸,土地是柔软的,崖下是一片洼地沼泽,空中的鸟儿还没有停下,好像永远在逃避着什么。今日的航线已经明朗,在天空暗淡之前,必须找到美杜莎可能影响的那部分残缺……
女巫伸出了手,一只鸟在仿佛坠落漩涡以旋转弧线沿着女巫手臂盘旋滑落,女巫抓住了那只鸟,握紧了细小的双爪,这是一只近似麻雀大小、颜色的鸟,但是它挣扎着煽动翅膀的瞬间,鸟的身体上立刻翻出了火焰色的氏族文字,文字收割者的神秘图腾在鸟儿身上渐隐渐现,鸟儿是痛苦的,所以它挣扎着,众人讶异之余,女巫放开了那只鸟。
脚下的土地上,这里有很多鱼跳跃在地面上,仿若刚打捞到河岸的挣扎,如果在她的脑袋里是这样的概念,任何问题都一个标准答案,那么对公主而言,鱼只能活在水里,还没有等女巫阻止,公主已经抛出去了那条鱼,快速跌落进洼地的沼泽中,一声巨响之后,沼泽的洼地溅起了巨大的浪花,伴随的是一只巨型的鱼冲出了水面,冲向了天空,吞噬着那些鸟,天空里更加燥乱了!天空里的鱼在飞落到那个高处,完成了抛物线的路程,再跌回崖底,粉碎,形成了新的沼泽洼地。
公主无辜的眼神下噘着嘴,因为是公主,所以她不需要低头认错,因为是公主,她不需要谦卑,只要坚持自己所认为那必然正确的东西,世界便与自己无关,公主只爱自己,这或许也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过的。
当地面转息停下的时候,天空里的鱼消失的时候,鸟儿们却没能停下来,开始越飞越低,变成了团,然后就成为了一只燃烧赤色火焰的黑色巨鸟,崖底的沼泽里涌动的是新的喷泉,巨型的鱼再次飞向天空,那是鸟与鱼的战争……
随后,远处的海浪巨墙推进的时候,海风拉扯着天空与海平面形成了新的漩涡,鱼和鸟都逐渐被漩涡吞噬,漩涡的作用下,地面也变得脆弱,海水潮涌逐渐吞噬岛链上的森林,瓢虫们站在晃动的地面上,开始不安起来,狮子来的时候,长颈鹿就会慌忙把头塞进树丛里……
“大家不要碰这里任何东西!”女巫警惕了起来。
“大家快到我身后!”骑士拔出了剑。
“我的衣服!”王子裹紧了自己的斗篷。
“谁命令这海浪停下!”公主跺起了脚。
“我要回家!”妖精哭了起来。
“大家快上船!”厨师拉扯着大家爬回了船。
天空里的云团没有消失,但那不再是那些鸟,是乌云,是乌云就来不会独自一人,雨滴开始出现,雨水碰触过鸟儿身上的火焰字符,浇灭了那些字符,但同时,水与火产生的湮灭更加疼痛的灼烧之感折磨着那些鸟儿,天空里的嘶叫声更加响彻了。女巫握紧了双手准备做些什么,但是漩涡已经拉扯着飞船撕裂而去……
海岸线上的城堡还在散发着它那耀眼的光芒,瓢虫们离开城堡的日子,想要保护这个城堡的人还在努力捍卫着自己的城堡,地精们在地底旋转着车轴运转,第一镜面世界里,城堡的光芒依旧闪烁在这海岸线,但是慵懒的几个国王,只是继续做着他们的国王,他们忙活着他们王位上的必然,他们从来不会思考变化,没有的,多余的心思,他们需要的只是城堡闪着光芒就行,如果城堡的光芒不够明亮,那就是地精们的错误,他们习惯把一切推卸到地精身上,却从来没有尊重过地精,说过的,因为他们不去思考。他们现在所需要的只是精力更旺盛、更廉价的地精去转动运行城堡的齿轮……
那些地精和那些国王一样,他们只能看到看得见的看不到看得见的,相信只相信自己听见的,国王们没有赞同瓢虫们的举动,也没有反对,只是作为国王的身份观看着,没有期许也没有责骂,没有鼓励也没有否定,只是作为傍观者看着那些更本不可能能补救得了的梦……
只有提灯车夫,那个点燃了这座城堡的提灯车夫,他给了城堡名字,他坚持了城堡本来该去闪烁的光芒,但是在海岸线上的城堡闪烁起光芒的那刻,他离开了城堡,提灯车夫离开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女巫也没有哭,若过真的存在那样的特别感怀,彼此照射出也不过是彼此的虚无影像,交换出命轨轨迹,那是个成长与不信任的日子里一场必然折射路轨,没有谁为谁而特别,亲自把女巫带进城堡的提灯车夫从来没有信任过女巫,被期望于信任的心情在那个时候被碾碎的毫无痛觉,女巫所能感怀的就只能是独自坚强之下的顺其自然一步一步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