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健壮者可达八十岁,但是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和愁烦;转眼成空,我们如飞而去。
摘自《旧约全书·诗篇》90∶9—10
奥德修你真奇怪,为什么要忙着知道?不过,我还是毫不隐瞒地告诉你;可是你听了不会高兴的,我自己也不高兴哩。泰瑞西阿命令我到很多国家去漫游,手里要拿着一只长桨,一直走到那些不晓得有海洋的人那里;那里的人不吃有盐的食物,也没有见过影绘的船和作为船的双翼的长桨。他还告诉我这个明白的象征,我也不瞒你。他说,当我在路上碰到一个人,认为我健壮肩膀上的桨是个簸箕的时候,我就要把桨插在地上,向海神波塞东献上美好的祭物,要献一头公牛、一头公羊和一口交配过的公猪,然后动身回家,再按照次序,向主掌广天的全体永生天神献上圣洁的百牛大祭,我的老年将过得很舒服,死神将温柔地从海上降临;我统治的人民将是幸福的;他说一切都将实现。
潘奈洛佩如果天神们让你到达幸福的晚年,那就是说你将能从灾难中逃脱。
摘自(古希腊)荷马《奥德修纪》ⅩⅩⅢ,264
歌队在我看来,谁想活得更长久而不满足于普通的年龄,谁就是个愚蠢的人;因为那长久的岁月会贮积许多更近似于痛苦的东西;一个人度过了他应活的期限以后,你就会发觉他不再享有快乐了;那拯救之神对大家是一视同仁的,等冥王注定的命运一露面,那时候,再没有婚歌、弦乐和舞蹈,死神终于来到了。
摘自(古希腊)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1211
歌队等他度过了荒唐的青年时期,什么苦难他能避免?嫉妒、决裂、争吵、战斗、残杀一类的祸害接踵而来。最后,那可恨的老年时期到了,衰老病弱,无亲无友,那时候,一切灾难中的灾难都落在他头上。
摘自(古希腊)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1230
得阿涅拉我看见她的青春之花正在舒展,我的呢,却在凋谢,人的眼睛都爱看盛开的花朵,对那凋谢的却掉头不顾。
摘自(古希腊)索福克勒斯《忒拉克斯的少女》547
正在成长的身体最具有天生的热;所以他们需要最多的食物,否则他们的身体会被消耗。在老人身上,热量微薄,他们需要很少燃料便可燃烧,因为它快要熄灭了。因此老人发烧并不严重,他们的身体是冷的。
摘自(古希腊)希波克拉底《格言》Ⅰ,14
苏格拉底塞弗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与老年人交谈更令人愉快;因为我素来认为他们是已经走过我也可能必然要走,或我应该去走的旅途的旅行家,这条路或是平坦、易行,或是坎坷、难行。这就是我喜欢问你的那个问题,即谁已经到达诗人所谓的“老年之阶”的时刻,——人一生是到老了更为艰难吗?或者你对此有其他看法吗?
塞弗拉苏格拉底,我告诉你我自己的感触。我们年迈之人会在一起,正如旧谚语所说,鸟以类聚;我们相聚在一起,谈的故事是最普通的——我不能吃,我不能喝;年轻与爱情的快乐均已逝去;曾有好时光,一去不复返,此生不再来。有些人抱怨亲戚们忽视他们,他们会悲凄地告诉你,年老是种种苦难之因。苏格拉底,我认为,这些讲法是错误的。因为,如果年老是原因,那么,我也是老人,我与其他老人也应当有相同的感触。但是我自己和其他老人都没有这种经验。我记得老诗人索福克勒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有人问道〕索福克勒斯,爱情适于老年吗?——你现在还是昔日的你吗?他平静地回答说,我非常高兴我逃脱了你所讲的爱情,我感到摆脱它,犹如摆脱了一个疯狂、暴躁的主人。他的话常常引起我的同感,它现在对于我,就象当他讲这些话时一样有利。老年人犹如索福克勒斯所说的,我们不仅摆脱了一个疯狂的主人,而是摆脱了许多,情欲既灭,别有一种清静自由的感觉。苏格拉底,关于亲戚的这些遗憾和抱怨,确实应归于同样原因,不是由于年老,而是由于人们的性格和脾气;因为具有平静和愉快天性的人,很难感到年龄的压力,而对于具有相反性格的年轻人来说,年龄同样是一种负担。
摘自(古希腊)柏拉图《国家》Ⅰ,328B
年轻人不是有关政治科学讲演的合适听众;因为他对生活中所发生的行为没有经验,但是政治科学的讨论是从这些行为开始,并涉及这些行为;再则,由于他倾向服从自己的情绪,他的研究会是徒劳无益的,因为所欲达到的目的不是认识而是行为。这与他究竟是岁数上年轻还是性格上年轻,没有丝毫关系;这个缺点不依靠时间,而依靠他的生活经历,他在激情的指导下,追求每一个相续而来的目标。对于没有节制的那些人来说,知识不会带来益处;而对于有愿望按照理性原则行动的人来说,关于这些事物的知识会是极为有益的。
摘自(古希腊)亚里士多德《伦理学》1092a2
年轻人的友谊似乎意在追求快乐;因为他们生活在情感的指导下,首先追求的是使他们自己快乐和在他们眼前立即发生的事情。……这就是他们很快成为朋友,又很快结束友谊的原因;他们的友谊随着寻找快乐的目的而变化,这种快乐很快便会改变。青年人也多情;因为爱情的友谊大部分是以情感为基础的,以快乐为目的;这就是他们很快坠入情网,又很快移情,一天内多次变化的原因。但是这些人想一起消磨时光、一起生活;因为正是这样,他们才可以实现自己的友谊目标。
摘自(古希腊)亚里士多德《伦理学》1156a32
年轻人有强烈的激情,一味地使自己满足。在肉体的欲望中他们最受性欲的摆布,在这件事上,他们表现出缺乏自我控制。他们在欲望上是易变无常的,当他们能维持时,欲望十分强烈,但很快就会消失:他们的冲动是强烈的,但无较深的根基,就象病人的饥饿感一样。他们脾气火烈、暴躁,易于向自己的愤怒让步;坏脾气常常左右着他们,这是因为他们对名誉的爱,而不能忍受藐视,如果他们感到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便会产生义愤。他们爱名誉,更爱成功,因为年轻人渴望优于别人,成功是其一种形式。他们爱名誉和爱成功胜于爱金钱,事实上他们不太爱金钱,他们还不知道,没有它,意味着什么。……他们喜欢看好的一面,不愿看坏的一面,还没有见过许多邪恶的事例。他们轻信别人,因为他们还没受过那么多骗。他们是多血质的;自然温暖他们的血就象饮酒过度一样;此外,他们遇到失望的事还比较少。他们的生活主要不是在回忆中而是在希望中度过的;因为希望面对未来,回忆与过去有关,青年人面前有漫长的未来,背后有短暂的过去:在生活的原初,谁会回忆起什么来呢?只能展望前程。他们易于受骗,这是由于上述的多血气质。火爆脾气和好希望的气质,使他们比老年人勇敢;火爆脾气避免了恐惧,好希望的气质产生信心;只要我们感到愤怒,就不可能感到恐惧,对美好东西希望,使我们信心十足。
他们怕羞,接受他们受教育的那个社会的规范,也不相信任何其他的荣誉标准。他们好高鹜远,因为他们还没有为生活而折腰,不知生活的必要限制;此外,他们好希望的气质,使他们把自己与伟大事物等量齐观——这意味着好高骛远。他们总是宁可做高尚的行为,而不做有用的事情:他们生活的规律来自道德情感多于来自理性;理性使我们选择有用的事物,道德引导我们选择高尚的行为。他们比老年人更热爱自己的朋友、知己和同伴,因为他们喜欢与人为伴度过时光,还没有用朋友和其他事物对自己的用处来评估其价值。他们的全部错误在于过度地、激烈地做每件事情。他们过份地做每件事情而不遵从希隆希隆(Chilon),斯巴达七贤之一。的教诲;他们爱的太多,恨的太多,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他们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总是过于自信;事实上,这就是他们把每件事做过头的原因。倘若他们对别人无礼,是因为他们要侮辱别人,不是要真的伤害他们。他们会同情别人,因为他们认为每个人都是高尚的人,或者比他实际的表现要好:他们用自己无害的本性判断邻人,没有考虑到邻人实际不受这样的对待。他们喜欢玩笑,所以情趣横生,而诙谐孕育着傲慢。
摘自(古希腊)亚里士多德《修辞学》1389a3
老年人……生活了几十年;他们常常受欺骗,常常犯错误;生活总的来说是讨厌的事情。结果,他们不相信任何东西,不尽全力做每件事。他们“思想”,但他们决不“认识”,因为他犹豫不定,总是把“可能”或“也许”加在每一事物上,没有任何确定的东西。他们是玩世不恭的人,即他们试图对每一事物作较坏的解释。此外,经验使他们不信任任何东西,怀疑一切。结果他们既不热烈地爱,也不强烈地恨,而……他们的爱就像有一天会去恨一样,他们的恨就像有一天会去爱一样。他们眼光狭窄,因为生活使他们谦卑;他们欲望受到严重的打击,没有任何东西会使他们兴奋或做出异常之举,一切仅仅有助于他们活着。他们不慷慨大方,因为金钱是他们决不可缺少的东西,同时,经验也告诉他们,得其艰难,失之容易。他们胆小怯懦,总是提防着危险;与青年人不同,青年人是热血的,而他们的体温冰冷;老龄已为怯懦准备了道路;事实上,恐惧是寒冷的一种形式。他们热爱生活;当他们最后岁月来临时便更加如此。……他们太爱自己,这是他们眼光狭窄构成的一种形式。因此,他们在生活中,过多考虑有用的东西,而考虑高尚的东西却很少——因为有用的东西对自己是好的东西,而高尚的东西是绝对的善。他们对未来缺乏信心;部分是由于经验告诉他们,大部分事物在变坏,或至少比人们期望的样子要坏;部分是因为他们的怯懦。他们靠回忆而不是靠希望去生活;因为生活留给他们的仅仅是漫长的过去;希望是未来,回忆是过去。这也是他们过于健谈的原因;他们唠唠叨叨谈起往事,他们从回忆往事中得到快乐。他们的勃然大怒是突发的而不是微弱的。他们靠理性而不靠道德感指导自己的生活,理性导致功利,道德感导向道德善。
摘自(古希腊)亚里士多德《修辞学》1390a28
“也许你会问普利阿姆斯的命运怎样呢?他看到自己的城池陷入敌手,宫门扭折,敌人进了内室,他尽管上了年纪,明知无用,还是把长期不习惯穿了的甲胄,披挂在颤颤巍巍的肩上,腰间挂上一把用不上的剑,冲进敌群,奔赴死亡。在王宫的中央,露天底下,有一座大神坛,旁边长着一棵老月桂树,它的树荫遮着神坛和各位家神。在这里,赫枯巴和她的女儿们就象被黑夜的风暴吹落的鸽子,坐在神坛周围,抱着各个神像,挤成一团,但有什么用呢?这时赫枯巴看见普利阿姆斯穿上了少年时代的甲胄,对他说道:‘可怜的丈夫,你转的是什么可怕的念头?你这样全身披挂想做什么?你想到哪儿去?像你这样去参加战斗,或任何形式的抵抗,现在都不需要了;即使我的赫克托尔现在还在跟前,也是没有用了。到这儿来吧,这神坛会保佑我们的,不然的话,也让我们死在一起’。她说着就把老王拉到自己身边,在圣坛前给他找了一个位置。”
摘自(古罗马)维吉尔《埃涅阿斯纪》Ⅱ
可见婴儿的纯洁不过是肢体的稚弱,而不是本心的无辜。我见过也体验到孩子的妒忌:还不会说话,就面若死灰,眼光狠狠盯着一同吃奶的孩子。谁不知道这种情况?母亲和乳母自称能用什么方法来加以补救。不让一个极端需要生命粮食的弟兄靠近丰满的乳源,这是无罪的吗?但人们对此都迂就容忍,并非因为这是小事或不以为意,而是因为这一切将随年龄长大而消失。这是唯一的理由,因为如果在年龄较大的孩子身上发现同样的情况,人们决不会熟视无睹的。
摘自(古罗马)奥古斯丁《忏悔录》Ⅰ,7
主啊,我记不起这个时代的生活,仅能听信别人的话,并从其他孩子身上比较可靠地推测这一段生活,我很惭愧把它列入我生命史的一部分。这个时代和我在胚胎中的生活一样,都已遗忘于幽隐之中。“我是在罪孽中生成的,我在胚胎中就有了罪”,我的天主,何时何地你的仆人曾是无罪的?现在我撇开这时期吧;既然我已记不起一些踪影,则我和它还有什么关系?
摘自(古罗马)奥古斯丁《忏悔录》Ⅰ,7
其实,没有犯过任何该死的罪恶,既没有放荡或暴力行为,也没有追随凟神和非法的思想,而幸福地度过年轻时代的人很少。
摘自(古罗马)奥古斯丁《上帝之城》ⅩⅩⅠ,16
青年是希望的原因,有三个理由。……这三个理由可以从作为希望之目标的善的三种状况得到——即它是未来的状况、艰巨的状况和可能的状况。……因为青年前途远大,而没有过去,希望着未来,没有什么可回忆,生活在希望之中。此外,青年由于处于生命力强盛的时候,他们精神饱满,致使他们的心膨胀,因而试图做艰巨的工作,所以青年精神振作,充满希望。没有遭受挫折,没有遇到障碍的人,易于把事情都看成是可能的。所以青年由于对阻力和自己的缺点没有经验,很容易把事物看成是可能的,因此满怀好的希望。
摘自(意大利)阿奎那《神学大全》ⅠⅡ,—40,6
人生可分为四个时期。第一个叫作青春期,即生命的“增长时期”。第二个叫作成年期,即成就的时期,它可以提供完满的东西,在这个意义上,它本身可称为完满的时期,因为除了成年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提供任何东西。第三个叫作老年。第四个叫作衰老……
对第一个时期没有人会有疑问,每个聪明人都同意,它持续到二十五岁;因为直到这时,我们的灵魂主要是给肉体以成长和美,这时人身上发生了许多大的变化,而理性的部分还没有完全分离;理性虽然正在建立,但在这个时期之前,有某些东西如果没有成年人的指导是不能做的。
第二个时期是我们一生的真正顶峰,与已发生的时期有很大的差异;但是且不管哲学家和医生对它写过什么东西,只叙述我自己的论点,我认为,在大多数人(对自然现象的所有判断可以也应该以他们为基础)中,这个时期持续二十年。这个论点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倘若我们的拱门的顶点是在三十五岁,那么所讨论的这个时期上升的阶段与下降的阶段应该一样长;这种成长和衰退可能象拱门的支撑顶点,可分辨出轻微的弯曲。我们有这种弯曲,生命的全盛时期是在四十五岁完成的。
青春期持续二十五年,攀登到生命的全盛时期,然后走下坡路,即继全盛时期之后的时期,这样的时期到七十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