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哧呼哧--
我发疯似的冲向我们所住的公寓,远远看到朝我跑来的宣恒释。看到我之后,宣恒释加快速度,冲到我面前,当头一喝:“北妃璇!你很喜欢玩失踪?”
他额头晶莹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眼神带着愠怒,但蹙紧的眉头在捏住我的手臂后,才舒展开来。
“宣恒释…洛易冰不见了,他消失了!”我喘着粗气,惶恐地摇摇头,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从回过神来。
追梦岛究竟还有多少怪人?竟然可以让一个人轻易地消失,如同我和洛易冰被吸入我爸爸记忆之中,是同样的原理吗?
“北鼻--!”南宫御译的声音从木屋的楼梯传来,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挥动手臂,继续嚷着:“欧菲亚来了!”
菲亚?
我立刻手足无措地朝前走去,宣恒释却忽而拽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怀中,问我:“冰山消失了?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那个怪异的男人将他和紫霜月都弄消失了,他们都不见了。”忆起那个淡漠少年柔若暖阳的眼神和习惯性保护我的动作,我鼻尖就酸酸的,热泪滚滚而落。
我们明明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却一直不知道那种习惯有多深刻了,当对方消失了,才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早就被那个人牵动。
“如果消失的人是我,你也会这样哭的,对不对?”宣恒释声音喑哑地说。
我奇怪地抬头,对上他满是感伤的眼神,他的笑容那么牵强,让我眼神泛酸得更加强烈。
“宣恒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要找到他!”我抹了把眼泪,拉着他准备一起走,“菲亚应该会知道一些事情,除了洛易冰,她算第二个比较知情的人了。”
他任由我拉着他,跟在我的后面。我仿佛听到了他深深的叹气,却终究没有说话。
幸好我们还太年轻,勇气未满,所以习惯性沉默,不让友情的味道变质。
走到木屋后,南宫御译催促我们快些,我正奇怪,白晨就呈现大字状,挡在了门前。
“我才不要让这个丑八怪进来!讨厌死了!”
南宫御译哼了一声,直接从口袋拿出一个圆球物体,对着白晨砸,圆球砸到白晨的脑袋后,一个大网喷了出来,将白晨直接包住!
“小样儿,给老子在这里好好呆着!”南宫御译过去,将拼命挣扎的白晨抱到门口的侧边,然后直接松手。
“啊--我的屁屁!”白晨惨叫一声,不过那个网应该死特殊材料制成,她怎么拉扯,网都没有被弄烂,大小姐立刻连珠炮似的骂,“好讨厌啊!丑八怪和丑八怪的毒舌朋友都来了!”
毒舌朋友,说的是欧菲亚吧。我怎么不觉得菲亚毒舌?
“你五官长得跟平原似的,还好意思在那里咿呀鬼叫?”欧菲亚揶揄的声音让我大喜,她倚靠在门边,双手叉腰放胸前,目光如冰锥,盯着白大小姐,说得特别淡定。
简直让人刮目相看嘛!
欧菲亚见白晨乖乖闭嘴,立刻走向我,但看到我身后的宣恒释之后,她有些错愕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伙跟你长得很像…”
“菲亚,你说什么?”我看向宣恒释,他跟我一样奇怪。而且,菲亚的头发怎么弄成粉色了?“菲亚,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长得相像而已。”转而揪着她自己的头发,回答我:“没办法,来追梦岛,我必须伪装一番。北北,过来,我让你看一个东西!关于你的…”她的声音降了下来,似乎是不想被其他人听到,她凑到我的耳边,说出了让我惊骇的话,“关于你魂魄的。”
宣恒释有些不满地说:“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
“对呀对呀!”南宫那傻子也跟着附和,“人家都可以自曝呢!北鼻不要有秘密啊!”
我和欧菲亚一起丢了四个卫生球给他们,默契地点头,冲进木屋。
“你们不觉得我和傻子可以帮你们?”我们刚上楼梯,宣恒释的话就令我们动作停滞。
语气肯定,如昭告天下的君王。
宣恒释的大将之风让我钦佩不已。我侧头,问:“你要怎么帮我们?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俩智商比你高几层楼,就算不知道你们隐藏了什么,帮忙不是难事。难道,你们不需要帮忙?”他说这话时,是看着欧菲亚的,“气味研究天才似乎欲言又止,其实你不必顾忌,北妃璇这种废材,我们会一直带在身边,绝对不会做出对她有害的事情。”
这个世界,总有一个蠢材,让你抛弃不下。
我在网络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地感动,听到现场版本,敏感心思作祟,让我泪汪汪地看着这个腹黑男。
有一些人,会让你很坚信,你们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无关爱情,澄澈透清。
欧菲亚点点头,“好!你们跟上来吧。”她握着我的手,似乎是想给我力量,她说:“北北,其实不管是哪个你,都是我的最佳伙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异类的挚友。”
被说成异类,怪揪心的。
“菲亚,究竟怎么了?你研究出我的魂魄?”我压低声音问她。
可是一切不是我爸爸给我制造出来的幻象吗?
“我的特殊药水,会让你将那些封藏的多视角记忆,纷纷唤醒,你会知道所有。北北,你既是北妃璇,也是北伊绮,你的第二抹魂,是你记忆的假想。简单说就是,你有病。”
【2】
简洁的房间显得空旷,薄纱窗栏因为轻风灌入而飞扬起来。
“北鼻还在飙泪…”南宫御译指着蹲在角落里面的我,不知道怎么办。
“被说成有病,怎么可能不伤心?”我幽幽抬头,“菲亚,你是开玩笑吧?我觉得我很正常啊。”
宣恒释从冰箱拿出酸奶,漫不经心道:“虽说北妃璇看起来就不是正常人,欧菲亚,你那个第二抹魂是什么意思?北妃璇是异魂者?”
听到他用超级专业的口吻说出“异魂者”三个字,我和欧菲亚一起尖叫出声:“你怎么知道这个?”
“为什么不知道?”宣恒释耸耸肩,“欧菲亚,你也是异魂者吧。”
话一出口,我整个人撞墙。
菲亚也是?!
“北鼻,你脑袋没事吧?”南宫御译过来帮我揉头,随意道:“我们有一个伙伴,也是异魂者。其他伙伴,很多都是异类,所以对于这些特殊的存在,见怪不怪。”
还很多是异类?
这个世界是有多少异类啊?
欧菲亚低着头,她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我们快点开始吧,北北,你不是说洛易冰不见了吗?或许,我这个药水可以帮助你和他见面。那个男人,我认识,也知道怎样将两个幻存的空间接壤。”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站在窗边的欧菲亚整个人好像快融入光芒之中,身体变得虚幻,好似随时都会随风飘逝。
我立刻骂自己幻情小说看多了,并点头。
可以见到洛易冰,可以看到他!
欧菲亚从她带来的行李包里面拿出一瓶跟灭火器差不多大小的瓶子,开始嘱咐其他两个男生:“这个记忆,你们可能会在里面。一些是事情,从最初开始就注定了会错过,所以希望你们不要试图改变里面的现实。”
说出这些隐晦话语的人,是我以为简单纯粹的欧菲亚,此时的她和我上次看到她,差异太大了。我隐约觉得她也经历了什么苦痛,可她也惯性地藏匿在心中。
“北北,你站在那里吧。你们都闭上眼睛。”欧菲亚轻声道。
我和南宫御译他们相互看了看,一齐闭上了双眼。
轰隆--!
雷声滚滚而来,惊得我睁大眼睛,随即吃惊地惊呼而出:“怎么是这里?”
我仰头,看着二楼窗台上那随风轻摆的勒杜鹃,熟悉的动作,却泛起心底丝丝悲凉。时光倒流竟然变成了切身感受到的事情,周围的一切比我记忆中的还要年轻。
“小北--”一个朗脆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跟我上次在爸爸的记忆之城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转身,周围斑驳的建筑显出了一份凝固的沧桑,而我眼前的画面,如同唯美的电影场景--
穿着白衬衫的小男孩提着单肩包,笑得璀璨地朝落寞地走着的女孩挥手。女孩的蘑菇头将她的脸蛋衬得更加小,闻声扭头后,唇角笑靥好似向日葵。
7岁的我,和8岁的洛易冰。
我目光停留在渐渐并行的两个小孩身上,他们穿着小学校服,小洛易冰喜欢揉乱小时候的我的头发。
“洛易冰!你再弄乱我的头发,我就揍扁你!”小时候的我嚷着,刚想追着洛易冰跑,就想起什么似的,怅然地说:“喂喂,我要改名字了。”
撒腿就跑的洛易冰立刻刹车,转身问:“为什么?‘北妃璇’这个名字很好呀。”
“妈妈叫我改成北伊绮,还说就算我不愿意,以后在她面前,我都是北伊绮,而不是北妃璇。”小小个的我自己捏着自己的脸蛋。这是我小时候的一个习惯。
“师父同意吗?”小洛易冰顺手帮小时候的我提书包。
“他和我妈妈吵得好厉害,而且一直不说话,好像大魔王,我要不敢问他了呢。”北伊绮撅着嘴巴,看到路过的老人家时,很礼貌地打了招呼。
当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小洛易冰拉着北伊绮就狂奔,两抹小小的影步伐一致地跑着,嘻哈的笑声,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那个童年,原来有一个小男孩一直陪伴着我。
脑海中,童年时光那个模糊的轮廓刹那清晰,真的就是小洛易冰的模样。他那时,就已经是我爸爸的徒弟了吗?
现在的这些,是我封藏的记忆,那我为何还要苦苦隐藏那些记忆?
大雨滴下的时候,我以为会打在我身上,可是周围的场景开始转换…
我的家!
“爸爸妈妈,不要打了,小北好怕…”小时候的我的嚎哭声在大厅持续着,可是那两个厮打在一起的身影根本不理睬那时的我的死活。
“北赤诚,你的私心让我必须掐灭我的梦想!你的私心让我生了一个非人类!!”妈妈厉声的怒骂震响天花板,我就站在角落看着过往的悲欢,可是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
即使作为局外人观看,依旧恐惧到颤栗。
爸爸当时还很年轻,我看得出他让着妈妈,即使手臂被抓出了无数条血痕,都没有重手地反击。他大声地强调:“小北不是非人类,异魂者只是表明她多了一种身份!”
“不是?她半夜会在天台乱晃,她会对着空气说话,看到那些灵异东西的女儿,我不需要!靠!你们都是疯子,非要逼我留在这里!”妈妈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将爸爸推开时,似乎还不解恨,冲向了还在哭泣的北伊绮,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狠狠地骂:“哭什么哭!你不是说你有那些隐形的朋友吗?你直接从那些阴魂中找一个女鬼当你妈妈好了啊!”
我看得到灵异的东西?
【3】
她质问的声音,带着绝望,心彻底地酸涩。
“琪--”爸爸冲了过去想要阻止她,妈妈却是一把将北伊绮甩在沙发上,再次冲上去跟爸爸打了起来。
“你这个非人类,为什么要来祸害我?你寿命那些短,怎么不直接等死啊!”妈妈声嘶力竭地喊,却也是忍不住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