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夫明《六经》之指,涉百家之书,纵不能增益德行,敦厉风俗,犹为一艺,得以自资。
父兄不可常依,乡国不可常保,一旦流离,无人庇阴,当自救诸身耳。
谚曰:“积财千万,不如薄伎在身。”伎之易习而贵者,无过读书也。世人不问愚智,皆欲识人之多,见事之广,而不肯读书,是犹求饱而懒营馔,欲暖而惰裁衣也。夫读书之人,自羲、农已来,宇宙之下,凡识几人,凡见几事。生民之成败好恶,固不足论,天地所不能藏,鬼神所不能隐也。
【译释】
通晓《六经》深奥道理,广涉百家书籍,即使不能增进一个人的道德情操,对当地的风俗人情有所影响,至少也算是精通一样本事,作为自己谋生的资本。人不可能永远依靠父亲和兄长,国家和故园也不可能永远不遭战乱,一旦背井离乡,无人庇护,就只有靠自己拯救自己。
俗话说:“积存财物千万,不如身上拥有一门技能。”技能中最容易学习而且使人富贵的,莫过于读书。世上人不论愚蠢的还是聪明的,都希望多认识些人,多见识些事,但却不肯读书,这就像想吃饭而又懒得做饭菜,想温暖而不愿意裁制衣服。读书之人,自远古伏羲氏神农氏以来,天地宇宙之下,不知认识多少人,见识了多少事。对于人生的成功失败、喜好和厌恶的理解,对于读书人来说实在不在话下,就连天地之情、鬼神之理也历然在目,没有能隐藏得住的。
【悟语点拨】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父母不可终身依靠,因为父母总有亡故之日,朋友也不能全靠,因为朋友只能给你指点,而不能代你亲劳。这样就只有靠自己了。人生在世,沧海桑田。一朝离乱,身无一技之长,何处谋生,何以养家?看来还是要学习一门手艺,这样不管是太平之世也好,乱离之世也好,总有立身之本,自己拯救自己。
金玉磨莹 美其矿璞
【原文】
有客难主人曰:“吾见强弩长戟,诛罪安民,以取公侯者有矣;文义习吏,匡时富国,以取卿相者有矣;学备古今,才兼文武,身无禄位,妻子饥寒者,不可胜数,安足贵学乎?”主人对曰:“夫命之穷达,犹金玉木石也;修以学艺,犹磨莹雕刻也。金玉之磨莹,自美其矿璞,木石之段块;自丑其雕刻;安可言木石之雕刻,乃胜金玉之矿璞哉?”
不得以有学之贫贱,比于无学之富贵也。且负甲为兵,咋笔为吏,身死灭者如牛毛,角立杰出者如芝草。
【译释】
有位客人责问我说:“在我看来,手执强弓长戟,诛灭反叛之人,安定民众,以此封王侯的人是有;精通文章、学习吏法,拯救时代、振兴国家,以此取得卿相之位的人也有;学通古今,才兼文武,却身无一官半职,妻子儿女也跟着忍受饥寒,这样的人多如牛毛,读书有什么可值得重视呢?”我回答说:“人生命运的穷困和显达,就像金玉木石一样;用学问和技艺来自我完善,正如用磨莹和雕刻的方法去加工金玉和木石一样。经过磨莹后的金玉,自然要比原始的矿金和璞玉美得多,原始的木条和石块,自然要比雕刻过的木石丑得多,但怎么可以说雕刻过的木石就胜过原始的矿璞呢?”
因此不能把贫贱有学问的人与富贵没有学问的人相比。而且披上铠甲、从军疆场,口咬笔头,为官公府,人死名销、终生碌碌的人多如牛毛,而出类拔萃的却像灵芝一样罕见。
【悟语点拨】
人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天下英雄者多矣,然成王成霸者无几,而这少数人之所以成王成霸是因为他们比别人多了一些好运气。同样的道理,有人认为勤学发愤无用,因为他们确实看到不少人即使如何勤学也没捞到一官半职。但我们应该认识到,他们只是把事物作横向的比较,而没有作纵向的比较。人只要勤学苦练,总是比原来的自己有所进步,这就是我们应该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