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史书《伯古传》的开头是这样写到:
七国大都统伯古,厉国安城人。
三十岁前隐于市井,不显于世。
。。。
安城陷,则伯古现。伯古往,则诃康亡。
※※※
伯古大都统乃是七国数百年中,当仁不让的第一人,他是七国这个独立国家的缔造者,往七国古旧的血液里注入一道新秩序。
在七国,有伯古传闻的地方,便有赞美与敬佩,有伯古名字的地方,便有惊叹和向往,有伯古雕像的地方,便是万人空巷,顶礼膜拜。
这些对于伯古,都可是说是受之无愧,因为他是拯救七国的大英雄。
传言中的伯古往往都有被七国人民加工过的嫌疑,而且这些都是伯古的英勇事迹,现实中的伯古到底是怎么样的?今世恐怕便没人知道。
以七国结盟第一年为七国元年,当年的厉国安城的一个民宅小院中。
二十八岁的伯古眯着眼睛,躺在自家院子中的太师椅上,摇着蒲扇,感受熹微的阳光带来的舒适温度,悠闲又惬意。
“伯古!你居然还在这里享受,你知不知道!七国已经结成同盟共同抵御暴厉了,此时正在大肆招兵。如今正是我辈大展拳脚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参军,将暴厉赶出我们的国土吧!”从外面闯入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留着胡渣的粗狂黑脸却透着兴奋的红,他放肆地怒吼着。
伯古醒了过来,他的面容说不上帅气,但却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像极了世外高人,伯古笑了,不知是因为七国结盟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好友因为激动而充血的脸。
“弛风,你去吧,我不想参军。”
“什么!现在是国破家亡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匹夫有责?!”壮汉因为过度激动,黑脸变得更红了。
伯古笑着看他,并不说话。
黑脸壮汉被伯古无动于衷的神色激怒了,看了看其实坐着并不会舒服的太师椅,反而冷静下来:“我看你是想待价而沽吧,不然怎么坐太师椅,这可没有藤椅坐着舒服。”
“哈哈,弛风你是想多了,这太师椅是别人送的。”伯古笑道。
随即又认真道:“我今天这是特地感受一下,的确不舒服,我明天就把它换成舒服的藤椅。”
“哼!我不管你了,我先去从军了,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黑脸壮汉不再多说,大步径直地走出了小院
伯古看着好友离开的身影,低声自语道:“最好是换汤又换药。”然后又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友担忧?
一阵风过,摇响了挂在太师椅上的钱袋,伯古听见钱碰撞的声音,紧皱的眉头便又舒展开了,俯身拿起钱袋,大步朝门外走去。
七国二年,鲁军和均军共同驻守安城。
运通赌坊,虽然如今处于乱世,但还是少不了想要一夜暴富的人,这个不大的赌坊里面却充斥着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
而且在这里,可以看遍人间的喜怒哀愁,阴影黑暗。
运通赌坊是伯古除了自己家以外,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他游走在这些人当中,热情的和大家聊天,内容包罗万象,当然也会时不时玩上一把,有输有赢。
一双粗糙的手抓住了伯古的手腕。
“你是不是出老千?把我的钱都赢光了!”这双手的主人开口道,只是语调却越来低,慢慢的松开了手,其实此人非常心虚,先前说的话自己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此人本不是一个赌徒,只是现在乱世,活路不好找,一家老小都靠自己养活,所以才来赌坊试试运气,没想到却把最后的一点家当都输了。
“不好意思,我赢了你的钱,不过我真的没有出老千。”伯古笑着说。然后又从布袋掏出一锭银子,塞入那人的手里,转身就走开了。
留下那人盯着手里的银子发起了神。
“哼!国都要亡了,却还想要发财!”从外面冲进来了一位军官,看服装是一位参将大人,他一字一吐,冷眼看着这些赌徒。
赌坊里的人不知参将大人,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但是都不敢说话,怕一个不注意就丢了小命,在这乱世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命。
参将大人目光扫寻着赌坊里的这一群人,突然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伯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砰’的一下掀翻了近旁的赌桌,然后冲向了伯古,将他拉了出去。
参将盯着眼前的伯古,好像想用眼神将伯古的衣服刮下,然后仔细看看这个多年的好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咳咳,弛风恭喜啊,一年的时间你都当上参将了。”伯古想主动化解尴尬。
“伯古啊,伯古,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许久不见,邢弛风虽然刮去了脸上粗狂的胡须,但是经过了战争的洗礼,却显得更加彪悍了。
伯古挠了挠头,苦笑着说:“我还是以前那样,一个普通人。”
“不!以前的伯古不是这样的!”邢弛风对于厮混在赌场的伯古十分不满,咆哮道。
“不是这样,那是那样?”伯古轻笑道。
“原来的伯古,看见被国舅儿子欺负的百姓,会上去将国舅儿子掀翻在地。原来的伯古,看见快要冻死的乞丐,会脱下棉袄给他披上。原来的伯古,看见被卖入妓院的小女孩,会变卖家当为其赎身。原来的伯古和我躺在屋顶仰望星空的时候,说的是将来要保家卫国!”邢弛风回想着往事,慢慢诉说着,语调却是越来越大。
苦笑的伯古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而激动万分的好友,心生无奈,这无奈是孤单的无奈。略带伤感地说:“弛风,伯古还是以前的伯古,而且是你应该相信的伯古。”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近来战事恐怕会越来越严峻,你还要多加小心”说完这句话,伯古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不过没有回到赌坊,经过与好友不快的相遇,他失去了赌的兴趣。
邢弛风站在巷口,像是棵独松,刚正不阿,只是树冠却微微低下,好像是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刚刚有点过分的话,心想也许真的不应该将自己的好友牵扯到这下一刻就有可能死亡的战争中。
七国三年,均、鲁两军安水战败,退回安城,不日沦陷。
此时的安城被硝烟笼罩,厉国士兵在这个均国都城里释放自己最原始的欲望,以胜利者的姿态揉捏着这个昔日的繁华的都城,此时安城没有文明了,只剩下鲜血,野蛮和哀嚎。
均国皇宫,尊荣华贵的皇宫此时也是烟雾弥漫,残垣断壁。皇宫的尊严被这群野蛮的入侵者践踏得体无完肤。
这里还有一人任在为了皇宫的尊严死战到底,他的身边围着着一圈厚厚的尸堆,有均国的,有鲁国的,更多的是厉国。
此人身材魁梧,长相粗狂,身穿副将战袍,冷眼看着他周围的厉国士兵,他的战袍上全是鲜血,顺着衣襟,一滴接着一滴,连成了血线,流了下去。
他握住银色长枪,杵在地面,只是握枪的手微微地颤抖。好像如果失去了长枪的支撑,他立刻就会摔倒在地。
一个厉国士兵左顾右盼一番,特别是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将军大人,便有了一股不知何来的勇气,支持着他,狠下心来大吼一声,举着刀便冲了出去。
“哧!”银色长枪应声而入,入的位置正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厉国士兵的胸口,士兵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银色长枪,‘噗’一口鲜血喷在了不知是不是被血染红的缨穗上。
红色的缨穗伴着腥风乱舞,握着枪身的手却稳如泰山。
魁梧的副将冷眼盯着面前的敌人,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好像是在说:“我已经记住你们所有人的样子,你们若是杀不死我,我便要杀死你们全部的人。”全然不顾自己身处的境地。
“啪~啪~啪~~”有人鼓起了掌,鼓掌的不可能是普通的士兵,也不可能是副将本人,那便是站在那里的厉国将军——诃康。
“你们国家的君王,如今已经被我杀死,你没有了效忠的对象,不过我有两个选择等着你。”
副将听到‘选择’二字,便立即抽出了银色长枪,挑向了诃康,他不需要听到内容,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一是投靠我,二是死去。”诃康还是继续说出了他给出的选择,而且当说出‘死去’二字的时候显得非常的温柔。
副将依旧指着诃康,面无表情。
诃康抽出了鱼肠小剑,指向了对着自己的枪尖,缓缓地朝着魁梧的副将走去。
诃康身边的士兵也提起了胆,向那个还不死的副将逼了过去。
副将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剑,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挡不下这一剑,自己恐怕是要死在这里了,手也握不住长枪了,便又只能用它杵着地,眼睛也已经模糊得看不见了,他索性就闭上了眼。
他又笑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想起了那个又有一年不见的懦夫了,在心里说道:“你以后也许会证明你是对的,但是我却是看不见了,我只有祝福你生活安康了。”
鱼肠小剑离副将的喉咙只有一寸长了,下一刻他的喉咙就将洞穿。
正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停在了鱼肠小剑的剑身上,然后轻轻一弹,剑的前半身便飞了出去。
副将的脸被飞出去的鱼肠小剑划了一道浅痕,渗出了血珠,他却还在笑,而且笑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是他的好友来了。
来人正是穿着厉国军装的伯古,他刚刚混在伯古的护卫军中,跟着诃康逼近,直到此时才开始动手。
伯古顺手拿过了副将的长枪,然后提起了长枪,像是用刀一样,猛地挥下,直奔诃康的面门。
诃康没有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不能动作,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斩马刀,横举在头顶。
“嘣~”长枪击碎斩马刀,落在诃康的头上,脑浆迸裂。
这时才转头过去,轻声对好友说道:“弛风,恭喜你又升为了副将,现在我来了,应该还不晚吧。”
副将自然便是邢弛风。
邢弛风抱怨道:“你这个懦夫,怎么舍得来了?”
伯古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不是懦夫,懦夫是你这样明知七国同盟内部存在问题而不敢去改变的人,我一直便是在寻找这样一个契机,以一鸣惊人的姿态去改变现在的七国。”
伯古说完此话,便背起邢弛风,提着长枪,朝着厉国士兵走了过去。
邢弛风听了伯古的话,突然有种感觉:伯古现在是真的变了。
※※※
《伯古传》:
安城陷,则伯古现。伯古往,则诃康亡。
诃康亡,安城哗,古只身持枪,单身走,无人挡之。
于乡野中,集两国游勇,夺安城,遂复均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