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后,李思雅不敢抬头,低着头喝咖啡。
方玲开口了,“小李,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是赶去泰银国际大厦吧?”
“是的。”李思雅不想撒谎。
“你希望海墨拍得这块地吗?”她的话语中意味深长。
“当然。”李思雅肯定地说。
“可是,你应当知道,就凭公司目前的实力,很难拍到这块地,A公司实力太强了。”
“是的,可是,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我们准备得很充分。”想起海墨志在必得的神情,李思雅也很有信心。
“小李,据我了解,你以前在A公司工作过,不可能不了解两家公司的悬殊,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吗?”方玲咄咄逼人。
“伯母,商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的。”李思雅实话实话。
“公司此次要拍得这块地,得有人暗中相助才行,否则胜算不大,这点我想你应该会同意。”
“或许吧。”李思雅不知道方玲到底要说什么。
“现在有人愿意暗中帮助我们,但有一个条件,和你有关的,你想听听吗?”
“和我有关?”李思雅觉得很惊讶,“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尽力。”
“你一定可以办到,这并不难。”方玲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伯母请说。”
“离开海墨。”
“您说什么?”李思雅觉得仿佛晴天霹雳,“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吧。我和海墨是真心相爱的。”
“我知道。你听我说,我已经和张云海谈过了,他愿意帮我们,甚至投入巨资到C公司,惟一的条件就是让他的宝贝女儿成为王家的儿媳。你不是也希望海墨能拍得这块地?公司能发展壮大吗?”
“可是,可是……”李思雅说不下去了。她能想象得出,海墨拍不到这块地的伤心模样,可是,离开他,她却也难做到。
方玲继续说,“不瞒你说,昨天我找过海墨,他不想辜负你,所以我只能来求你,请你理解一个母亲的苦心,海墨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总有一天我会将他扶上滨江房地产第一把交椅。”
“求求您别说了,我答应你。”李思雅早已泪眼朦胧,看来方玲决心已定,不会让她迈入王家的大门。她也知道,以海墨的脾气,到时必定会和母亲闹翻,李思雅不想看到这一幕。
“谢谢你。”方玲喜出望外,她从捆包里拿出一张100万的支票,“小李,这是给你的。”
李思雅苦笑着将支票推给方玲,“伯母,您小看我了。答应您的事情我会办到。不过,请允许我去泰银国际大厦看到公司拍地成功,我要和海墨分享这份喜悦。”
“好的。”方玲应道。“不过,今天我俩的谈话最好不要让海墨知道。”
“我明白。”李思雅推开咖啡馆的门,坐进TAXI,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哗哗流。透过玻璃窗,她看到方玲正兴高采烈地在打电话。
在泰银国际大厦1号厅内,招投标会议已经开始了,三家公司分别阐述了未来对白鹭湖周边的规划。
在评审团评议期间,王海墨不停地看时间,不停地看大厅门口,皱起了眉头,思雅一向守时,今天搞什么鬼,怎么还没来呢?他又焦急又担心,示意俞诚出去打电话问问,俞诚不动声色地退出大厅。
柯陆坐在王海墨的对面,为遇到对手博弈而暗自兴奋,以往的招投标都只是走走形式而已,结果早在投标前就定下来了,只要他想拿的地,最后都毫无例外地收入囊中。没有对手是孤独的,今天,他感到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哪能不兴奋呢!以往他认为王海墨只是花花公子一个,现在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他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自信,还有规划的缜密,都在透露一个信息,他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势在必得。柯陆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继续应战。这时,他注意到王海墨焦躁的情绪,他在等什么人吗?难道是思雅。正思忖间,他的电话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他只好向评审团示意,出去接电话。
离开大厅,他看到俞诚正在一旁打电话,只听到他在说,“思雅,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用着急,等车通了再过来好了。”
王海墨果然在等思雅,柯陆按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柯总,我是张云海啊。”
“哦,张总,您好,不好意思,我正在开会,改天一定恭请您。”张云海在滨江能量很大,这个人是得罪不起的。
“老弟,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有一事相求啊。”
“哦,请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白鹭湖地块今天正招投标,我知道你就在现场,不知道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将这块地让给C公司,我保证,一定帮老弟你弄块更好的地。”
原来是这事,素闻C公司老总王忠实和张云海是世交,这次果然出手相助。可是,柯陆不想错过这次和王海墨对弈的机会,于是回答说,“张总,王家公子年轻有为,这次能不能拿到地我心中都没底了,再说现在已经进入招投标程序了,现在我退出也会惹人非议,就让评审团作最终决定吧,您看,如何?”
这个柯陆,竟然不买自己的帐,张云海生气地挂断了电话。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柯陆说的是实情,此时退出,必须有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评审团和A公司的其他股东,的确有难度。方玲还等着他回话,张云海决定缓一缓,等招投标结果出来再给她回复。
张云海起身,站在30楼偌大的落地玻璃前,俯瞰整个滨江市,内心升起几分自豪,这些年他苦心经营,游走于商界和政界,编织了良好的人脉,这个城市有近80%的楼房都是他的公司承建的。只可惜自己膝下无子,事业后继无人,本来他培养提拔了黄波,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女婿兼接班人,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偏偏就只喜欢王海墨,让他备感无奈。这次要不是女儿软缠硬磨,再加之方玲尽力撮合,他断然不会给柯陆打这个电话。
柯陆走进大厅,看到俞诚和王海墨窃窃私语,王海墨微笑着,恢复了状态。这时,评审团宣布了第一轮招投标结果:C公司和A公司的规划都注重生态保护,倡导和谐人居,评审团一致认可通过,而亚欣公司因为过于注重商业利益,淘汰出局。
亚欣公司黯然离去,A公司和C公司欢欣鼓舞,稍作休息后,将进入关键的第二轮角逐。
王海墨随大家走出大厅,迫不及待地给李思雅打电话,得知她已经到了楼下,他走到电梯口,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李思雅从出租车里下来,她拿出化妆镜,整理了一下头发,补了点妆,遮盖住泪痕,努力对着镜子挤出一丝微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泰银国际大厦。
电梯上的显示数字一个一个地跳动,李思雅想起自己一头撞进王海墨怀里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可是现在她马上就要选择离开了。
电梯门开,王海墨像老鹰抓小鸡般将李思雅从电梯里拽出来,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用下巴磨蹭着她柔软的头发,说,“你终于来了,知道吗,刚才我一直胡思乱想,生怕你出什么事,我应该去接你的。”他心痛又自责。
李思雅推开他的拥抱,微笑着说,“瞧你,我又不是小孩子啦,刚才是有点堵车,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你害我担心,应该有所补偿吧?”他坏笑着,又拥住她。
李思雅看到不远处,俞诚正望向这边,忙躲开他,从包中拿出红豆饼,“我妈妈亲手做的甜点,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哦。”
王海墨这才记起来,今天还没吃早餐呢,他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一嚼,连声称好吃。李思雅料定俞诚一定也没吃早餐,她招手,让俞诚过来一起吃。王海墨和俞诚边吃边商量着下一阶段的对策。
柯陆独自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刚才他接到医院的电话,已经确诊他患上了白血病,让他尽早入院治疗。这段日子,他时常感到疲劳乏力,甚至晕倒过一次,不得已他悄悄到医院进行了一次检查,没想到却是这样严重的病。这就是命吧,柯陆想,这样也好,可以彻底解脱,他和王静再也不用互相折磨了。自从思雅离开,他的世界就一直充满阴霾,生命对他而言,已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李思雅到来的一幕,柯陆尽收眼底,看得出来,王海墨是真心爱她的,这多少让他觉得欣慰,不能给她幸福,看到她幸福,也是好的吧。
思考片刻,柯陆做了个重要的决定,放弃这次投标,让C公司竞标成功。他临时紧急招来董事会成员,通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表示自己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在公司,并宣布了放弃竞标的决定。董事会成员大半都是和柯陆一起打江山的元老,现在柯陆得了重病,没有他的领导,这个项目谁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大家很快得出一致意见:等柯陆回来后,公司再考虑拿地的事情。
见王海墨和俞诚相谈甚欢,李思雅穿过大厅,进了洗手间,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王静正准备从洗手间出来,猛然看到李思雅对着镜子哭,她停下来,不忘挖苦她几句,“思雅,招标结果还没出,你就哭了,不过也是,明摆着你们公司肯定会输的啊。”
李思雅本来一肚子委屈,这下被激怒了,“王静,你也别太得意了,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咱们等着瞧。”
王静很少看到李思雅这个样子,很吃惊,她嘟囔两句,赶紧离开了。
李思雅洗了把脸,精心化好妆,调整好情绪,走出洗手间。她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快乐,不能让海墨看出破绽。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