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后武则天眼里,以李贤的能力、气魄和资质,日后他完全可以担当执掌大唐帝国的重任。
为了让李贤得到更好的历练,在李贤授命监国时,高宗和武皇后对于太子的臣属做了精心的安排,试图让这些人给予李贤更好的指导。
其中他们任命戴至德为右仆射,同时任太子宾客;张文瓘为侍中,也兼太子宾客;郝处俊为中书令,同为太子左庶子;李义琰为同中书省门下三品,兼太子右庶子;薛元超为同中书省门下三品,兼太子左庶子;高智周为同中书省门下三品,兼太子左庶子。同时还为太子配备了一大批下层属官,如太子洗马刘讷言、司议郎韦承庆、太子典膳丞高政等,当时的两馆学士来教导、陪伴太子读书者,要么是唐初名臣之后,要么是学富五车的鸿儒。
起初,李贤在这些大臣的辅佐下,表现甚好,舆论甚佳。高宗和武皇后听到这样的消息也都十分高兴,为此高宗还专门优诏表扬,道:皇太子贤自顷监国,留心政要。抚字之道,既尽于哀矜;刑纲所施,务存于审察。加以听览余暇,专精坟典。往圣遗编,咸窥壶奥;先王策府,备讨菁华。好善载彰,作贞斯在,家国之寄,深副所怀,可赐物五百段。
受到父皇和母后表扬的李贤自是十分高兴,于是他又召集身边的辅官如太子左庶子张大安、洗马刘讷言、洛州司户格希元和学士许叔牙、成元一、周室宁等,注释范晔的《后汉书》,此举更是让高宗和武皇后大为满意。
可以想象,如果李贤能保持这样的作风的话,将来必会荣登大宝,掌管天下。然而此时的李贤在得到父皇和母后的夸赞之后,却变得日益骄傲放浪起来,身上的重任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经常率领着身边的武士到郊外纵马游猎,要不就是和东官的奴仆、乐优们日夜游乐,纵而无度。这还不够,他还宠幸娈童,豢养男宠,往往一掷千金。
左右大臣们虽将李贤的荒唐之举看在眼里,却不敢进言劝谏。那些下级臣属为了讨好他,处处迎合,百般谄媚。在这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李贤俨然成为了一个恶行昭著的无赖。
为劝诫太子,武皇后专门赐给他《少阳正传》和《孝子传》等书,“又数作书诮嚷之”。
正所谓:“因怨成仇,因仇生嫌。”对于母后的教诲,李贤不但不听,还心生反感,母子关系从此便有了裂痕。
因为对母后产生了恨意,李贤就格外注意那些有关母后的谣言,他甚至还专门派人去打听。
身为监国太子,想打听点他母亲的事易如反掌。在那些辅佐他的大臣中,很多人都对武皇后很有成见。如今见太子对武皇后心怀怨恨,便趁机在太子面前搬弄是非。
典膳丞高政是长孙无忌的亲戚,当年长孙无忌在被武皇后扳倒的过程中,高政一家也受到牵连,因此高政一直对武皇后恨之入骨,现在太子怨恨武皇后,这便给了高政从中挑拨的机会。
于是他把当年武皇后如何害死韩国夫人、魏国夫人、太子李弘等这些事全都慢慢透露给了李贤。他还趁机添油加醋,说武皇后现在把持朝政,控制高宗,目的就是将来夺李家的天下。
对于这些消息,李贤都记在了心里。但李贤还听到了一个传言,说他不是武皇后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母亲是武皇后的姐姐——韩国夫人!
这个谣言对于李贤来说,无疑是五雷轰顶。他立马想到以母后的凶残本性,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亲姐姐都能杀,那么杀死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太子,她又有何顾忌呢?李贤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李贤对自己的疑神疑鬼,精明的武皇后也察觉到了,这使得她不禁想起了一个叫明崇俨的巫师所说过的话。
这个明崇俨虽然是个靠法术混饭吃的巫师,但他的官职却不小,因其入宫为高宗治病,受到赏识,而被封为正谏大夫,官居五品。
一次,他在谒见武皇后时,主动提出要为她的三个儿子预测未来,武皇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待她屏退左右之后,他对武皇后说道:“现任太子李贤终究不是继承皇位的人选,他满面的怨气必然毁掉前程,迟早罢了;英王李显貌像先皇太宗,但却又不似有大作为的样子;而相王李旦,相貌极贵,有天子之气,日后很可能就……”明崇俨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然后神秘兮兮地走出了后宫。
明崇俨一走,武皇后就开始认真掂量起这三个儿子来。事实上,武皇后是个极有主见之人,否则她也不会渡尽劫波,最后登上皇后的宝座。对于明崇俨的话,她并没有真的相信,相反她倒觉得此人有故作聪明之嫌,他竟然胆大包天敢对皇子们乱下断语,实在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然而,正是因为受了他的点拨和提醒,武皇后才将这三个儿子放在一起认真比较起来。
在她看来,李贤才是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身为母亲,她当然最了解自己的儿子。
宫里人多口杂,很快明崇俨算命的消息就传到了李贤耳中。李贤更加害怕了,甚至到了神经过敏的地步。他一心认为明崇俨的预言就是母后的决定,明崇俨是在和母后密谋废掉自己,他越想越怕母后会有一天真要了自己的命。
这可怎么办呢?他心想自己现在没有一点防备,万一有一天母后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就只能坐以待毙。与其这样,不如事先做好准备,一旦情况紧急,还可以抵抗,倘若时机成熟,还可先发制人。
于是他暗中集结了一批武士,准备了数百套武器,藏在了东宫的马坊里。为了刺激武皇后,他还写了一首打油诗,让乐工配曲传唱。这首诗是这样的:“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歌词的寓意十分明白,它就是在讽刺母后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一次,武皇后命李贤去洛阳随驾,李贤更加害怕了,以为自己是有去无还了,所以迟迟不肯动身。武皇后见李贤迟迟不肯动身,遂起了疑心,于是她开始暗中派人调查,结果李贤私藏武器之事很快就被揭发了。到了当年八月,诏书下达:太子李贤废为庶人,流放巴州。
就在李贤被废的第二天,英王李显被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