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疯子嘿嘿一笑,仰头朝茶壶灌下一口酒水,吧唧吧唧着嘴巴缓缓说到:“是报恩的!”
石赞天得意地瞟了一眼,颇有种买了彩票中大奖的感觉,兰晶玲嗤之以鼻。
“为什么是报恩的?”兰晶玲十分不解,她不甘愿就这么输了。
“抱怨的,只会加重自己的怨气缠着母体,让母体运势下滑,甚至会出现家宅不宁,精神恍惚,最后一命呜呼!又或者去伤害他人,造成更多的业障,最后的下场大多凄惨,不是被天道惩罚就是被法师收复,很少有怨气消散转世投胎的。”
“而报恩的呢,留在人世间无所事事,他们本性不坏,也未曾有业障在身,于是,得到高僧做法变成种子,在春天播种,夏天开花,年复一年,用另一种生命活在世上,也算不枉此生。”
“可是这样好冤枉,明明可以做人,却做了植物。”兰晶玲暗叹一声,面前的泣血牡丹再也不是恐怖的怪物,而是一个个可怜的孩子。
文疯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命啊!所以,被婴灵转化的种子,都会赋予人的情感,知冷热,懂人言,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感情!而通常,施法的高僧为了让这群孩子不那么孤寂,会在播种的田地里施法做出一个稻草人,以歌声陪伴,让他们沉浸在欢乐里。”
大家唏嘘不已,原来是这样,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外面的歌者应该就是稻草人了吧!
可是稻草人也有情感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文疯子再度开口:“其实,稻草人也不是贴张符纸那么简单,它吸收了来自世间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怨念,由这群妈妈照顾着,孩子们才能安然无恙地成长。”
兰晶玲突然心酸,不知道她的妈妈会不会是其中一员呢?失去孩子的母亲,照顾失去妈妈的孩子,真是绝配啊!
石赞天的眼神也渐渐温和起来,听着牡丹花哭得那么凄惨,好像真的想妈妈了呢!
“文疯子,为什么他们是牡丹状的?”石赞天暗想,可以是玫瑰,也可以是雏菊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跟某位菩萨有关吧,反正,这些婴灵化成种子,开出的花就是牡丹,这就是泣血牡丹的由来。”
“你怎么知道的?”石赞天还不依不饶了,兰晶玲真拿他没办法,在这么煽情的时刻就这么扫兴。
文疯子却不以为然:“你忘了,我在妈祖庙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那里有很多藏书,什么稀奇古怪的我都看过。”
“嗯,要是这次能回去,你愿意将那批书交给博物馆吗?”
“愿意啊,由博物馆保护我也放心,免得哪天台风来了,水淹了藏书洞什么都没了……”说着说着,他突然暗淡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当初的世界啊!”
现在,泣血牡丹的谜底解开了,它也没这么可怕了,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可文疯子的话却将他们拉回了悬崖。
“我只觉得奇怪,按理说,长出来的泣血牡丹有灵力,可没想到这画的也这么厉害!”
“什么?”兰晶玲紧张地对着画卷:“你是说,按理画出来的不会有灵力对吗?”
他点点头:“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大家莫名地紧张了,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那阵歌声炸响,不在别处,就在他们的头顶!
石赞天倒吸一口凉气:“她来了!”
兰晶玲对着高高挂起的瓦片:“不可能!我看到宅院上拉着金网,他们怎么能进来?”
文疯子叹息一声:“金网也挡不住寻找孩子的心,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啊!”
“这怎么办?难道由着她进来?”兰晶玲并不是害怕,而是面对这稻草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如果对方要伤害他们,她该不该出手呢?
这时,只见石赞天果断跳起来,双手将画卷卷起,三并两步朝门外跑去,黑暗中,一个黄灿灿的身影悬在半空,披头散发啼哭不断。
由于太黑又太远,石赞天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举着手中的画狠狠一抛,画卷飞到了半空中,稻草人手脚灵活地飞身接住,进而抱在怀里:“吾儿……”
回到房内,他摊开双手:“解决了!”
文疯子放下酒壶双手鼓掌:“哎呀,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回去睡觉吧!”
场中央,一个女子始终盯着瓦片,当她发现一些细微的粉末掉在脸上时,冷冷地开口道:“恐怕还没结束……”
哗啦哗啦,整片屋顶的开始动弹起来,好似煮沸的开水不断冒着气泡,突然,瓦片破了一个大洞,一只扎得圆鼓鼓的稻草人飞身降落,那张脸好可怕,分明是一张死人的脸!
脸色是青灰的,脸颊处还带着尸斑,她是一个女人,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嘴上裂开诡异的弧度,只身朝石赞天扑去。
“危险……”兰晶玲欲飞身上前,却好巧不巧掉落了几块瓦片砸在她身上,她只得护住脑袋。
文疯子喝得醉醺醺的,感觉世界天旋地转了呢!怎么回事,怎么面前多了个人?
石赞天在场中最镇定,其实他是被吓傻了!
当稻草人的脸即将坠到他脸上时,石赞天本能地想闪躲,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双脚,低头一看,脚边长出了两个青藤,竟然是两只小孩的手。
小手抓住了他,他根本就躲不了,现在该怎么办?
屏住呼吸,眼看着这张脸飞速靠近,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难道,就要死了吗?
手里胡乱地握着什么,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哗啦一声,就像年老的裁缝用剪刀划开布匹,出现了一阵流畅的撕裂声。
所有人定在原地,灰头土脸的兰晶玲,两颊微红的文疯子,还有惊魂未定的石赞天。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面前的稻草人,她的脸……她的脸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石赞天举着手,手里握着一支纤细的毛笔,毛笔上沾着黑色的汁液,他放在鼻尖闻了闻,立刻捂着肚子干呕。
好臭啊!这就像阴湿地里闷坏的垃圾,臭不可挡。
眼前,稻草人悬在半空,那双眼睛充满了不舍,以及一些怨恨,为什么会有怨恨呢?
一道墨影闪过,稻草人猛然间泄了气,干巴巴地砸在地上,披散的头发从稻草里生了根,看得人心里发麻。
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望着眼前的笔,吓得大口大口地呼吸:“怎么回事?”
文疯子摇摇头,兰晶玲也不解,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宅院外突然响起了一大片啼哭:“哇呜哇呜……”
不一会儿,周围的屋子亮起了烛火,这儿的规矩在他们进入的第一夜就被扰乱了。
不多时,龙婆举着灯笼,身后跟着一群家丁,他们个个手里握着大刀,迈着步子前行。
“怎么回事?”她站在门前,当看到地上的稻草人时,不由得心中一惊:“是谁放她进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这时,龙婆一改之前的和蔼,反而变得狰狞了:“你们不说是吧?不说的话,我就家法伺候了!”
这话是对着他们说的,兰晶玲皱着眉头:“家法?还有没有王法了?”
“哼,王?在这里,主子就是王!来人啊,把鞭子取来……”
“是!”红情一路小跑,不多时送上一截满是血腥味的皮鞭,龙婆挥舞着鞭子,在空中啪啪作响:“你们不说是吧?”
石赞天挡在兰晶玲面前:“你们这群人真是奇怪,出了问题不去解决,却在这儿浪费时间找始作俑者。”
这句话让龙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不能妥协,紧接着,啪的一声,鞭子落到了石赞天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