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念秋点头,对他微微一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你在公司里身居要职而让高层想要解雇我时有所顾忌。”
“这就说明,我们不能孤军奋战,而要大规模集团军作战。”叶景调侃道,“张卓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以后再加上欧阳懿,我们算不算天使花园最重要的四大金刚?”
“算。”沈念秋戏谑地笑,“我现在的职位应该算是增长天王,职风;你很像广国天王,职调;欧阳懿是多闻天王,职雨;张卓比较像持国天王,职顺。于是,我们四个人合起来就是风调雨顺。”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如果我们四个人同时造反,会是什么局面?再厉害的老板如果手下没有得力的人,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叶景淡淡一笑,“只要有见识的老板都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赵总才会全力挽留你。当然,我也希望你留下,搞政变不是我们的长项,我只希望能稳稳当当地在一个有良好前景的企业发展,也不希望你轻易放弃,无论是你的职位,还是你的感情。”
沈念秋沉吟着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该为了私人感情而放弃事业,至于别的,其实我现在跟你一样,特别茫然。你虽然不知道晓颜在哪里,但你知道她是爱你的,这份感情她不会改变,所以你能坚定地等她回来,而我……与他,大概是再也不会有将来了。”
“我不这么看。”叶景很冷静,“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沈念秋直爽地说:“是很深的误会导致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既然是误会,总有机会解释清楚的。”叶景松了口气,“现在他在气头上,暂时不肯听你说话,这也没什么,你到北京去呆一阵,等他平静下来,就有机会好好谈一谈了。”
“嗯。”沈念秋感觉好多了,“你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第一次失恋,得给自己时间来适应。”
叶景被她的用词逗乐了,“你能这么想就行。那就这样,下午我要开会,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工作,需要调人做事只管直接去叫,不必通过我。晚上我们一起去绝对零度散散心,我会通知欧阳的。”
“好。”沈念秋答应着,与他一起把餐盘放回去,然后各做各的事。
赵定远在总店累得筋疲力尽,然后接到沈念秋的电话,“赵总,北京店的装修应该要完工了吧?你什么时候过去验收?公关部为北京店做的策划案什么时候出来?我要先审核,不行还得改。开业日期是九月八号,离现在不到两个月了,各种酒店用品、挂件、摆件都采购齐备了吧?需要的各种印刷品和酒店内各营业点的标识有没有设计和制作?我们的学校把要派往北京店的服务员都培训好了吧?制服开始做了没有?管理人员的招聘……”
“停停停,打住。”赵定远听得头昏脑胀,连忙制止,“小沈,北京店的筹备计划和开业倒计时表都是你做的,工作也是你布置下去的,你现在来问我,我还得去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了解,那不是耽误时间吗?你直接问他们就行了。”
沈念秋怔了一下,这才放缓口气,耐心解释,“我以前职位不同,当然可以直接问他们,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赵定远不以为然,“我还没下调令呢,你现在的职位仍然是董事长助理,所以你完全可以继续行使你的权力。等我这两天忙完,再召集所有的中高层干部开个会,把你的调职情况宣布一下,由你负责北京店的开业筹备工作,各部门都必须配合,这样就行了吧?”
“哦,那也行,我直接找他们落实吧。”沈念秋善解人意,知道他忙,伤还没好,便不再坚持,“另外,我跟欧阳懿今天上午谈了一次,她已经同意过来担任北京店的总经理,现在回去办理辞职手续了。”
“太好了。”赵定远精神大振,“这下我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嘿嘿,小沈,还是你行。”
“主要是我们公司很好很强大,两位老板的魅力无穷,所以才能吸引这么多优秀人才。”沈念秋微笑,“我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
赵定远哈哈大笑,“小沈,你也很好很强大,比我们更有魅力。”
“这可不敢当。”沈念秋很谦虚。
赵定远与她调侃了两句,这才认真地说:“北京的岳总已经给我打过电话,我后天会到北京去参与验收。水电气、中央空调、消防、监控、播音、闭路、电话、宽带网络等系统都已经安装调试好,这方面岳总是专家,比我和柏钧还内行,有他把关,肯定错不了。另外,洁具、厨具也都安装好了,家具和酒店用品我们都有固定的合作公司提供,他们会按我们的要求把东西直接运到北京。现在还早,不必拉过去,他们等我们的通知再发货,到时候由你在北京收货。制服什么的都没问题,我们都有合作公司,不会耽误开业时间的。现在主要是策划,我们的公关部不大了解北京市场,需要你直接指导才能做出来,我等下就打电话给吴经理,让他全面协助你的工作,你直接找他就行了。别的……对了,我去工作验收,起码要呆三、五天,这期间你必须过来坐镇总店,把担子挑起来,那样的话……调职的事就等我从北京回来以后再宣布吧。”
沈念秋没想到他还要自己去总店,可如果赵定远去了北京,这边就群龙无首,工作很可能会乱,她不去顶着谁去顶?这么一想,她便不再有顾虑,一口答应,“好,我去。”
赵定远很高兴,“那就这么定了,你忙吧。”
沈念秋放下电话,看着电脑上的北京店开业倒计时表,连着打了很多电话,分别找到各项工作的责任人,查问他们的进度。
昨天各部门经理、主管接到通知,说她会即刻离职,后来汪玲又追了一个通知,说她会仍然留任,大家对这种大起大伏的变化都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莫明其妙。她今天没去总店,而是到了江南春来上班,人力资源部那里也悄悄传出她曾经去拿离职表,却被赵总提前制止了,于是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总店隐蔽地流传,各部门都有些惊疑不定,却又不敢向高层证实,只好呈观望态度,表面上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其实很多工作都停顿下来。沈念秋这时打电话过去,语气措辞没有任何异样,仍然很强硬地一一询问他们的工作进展情况,顿时让部门经理都定下心来,该汇报的汇报,该检讨的检讨,该完成的完成,该赶进度的赶进度,很快恢复了井井有条的工作秩序,渐趋蔓延的那些流言也迅速止息,仅限于基层员工在业余时间里无伤大雅的八卦。
沈念秋打完所有电话,然后对着电脑一直忙到晚上。如果不是叶景过来,她根本就忘了吃晚饭的事。
江南春的生意很火爆,叶景也是从早忙到晚,但却永远给人从容不迫的感觉。这种情绪强烈地感染了员工,让他们也渐渐学会了忙而不乱,镇定沉着,因此叶景并不需要天天加班,更不需要时刻盯在这里,很多时候都可以按时下班。
他和沈念秋吃完晚饭,分别回办公室脱下制服,换上便装,这才驾车前往绝对零度酒吧。刚坐到吧台边,欧阳懿就到了。她也穿着款式简单的休闲装,往吧凳上一坐,要的也是淡啤酒。
以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应酬的时候很多,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酒更是喝过无数,因此下班以后就不想自虐,一边喝着酒精度很低的啤酒一边闲聊,紧张了一天的精神渐渐放松下来。
叶景举起杯子说:“欧阳,欢迎你过来,为我们共事而干杯。”
沈念秋和欧阳懿都举起杯,笑着互相碰了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欧阳懿有了新的出路,想着可以摆脱无赖前夫的长期纠缠,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觉得压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没多少客人,前来演出的歌手也都没来,音乐轻柔地响着,气氛很轻松。三个人不再干杯,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天。等到歌手开始表演,说话不大容易听清了,他们便要来骰盅猜点数玩,输了就喝一口酒。三人斗智斗勇,各有输赢,感觉都很愉快。
他们点的酒快要喝完的时候,表演暂停,音乐的声音也低了很多,一位服务生过来,恭敬地对沈念秋说:“沈小姐,我们老板说,你有位朋友存了一瓶酒在这里,要等你过来就送给你,请问,我现在可以拿来吗?”
沈念秋有些诧异,“什么酒?哪位朋友存的?”
服务生显然不知道,刚刚愣了一下,旁边就响起另一个声音,“是一瓶红酒,坤哥有急事要出国,临走之前存在这里的。他专门关照过,等你来了就拿出来请你喝。”这声音沉着稳重,让人不敢轻忽。
沈念秋转头看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酒吧黯淡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能感觉到他的气质内敛而沉稳。他一直温和地微笑着,“沈小姐,我叫程子夜,是这家小店的老板,承蒙沈小姐常来光顾,深感荣幸。坤哥在沐城的朋友不多,他临走之前给每个朋友都打过电话,要我们代他照顾沈小姐。这是我的名片,后面还有其他几位朋友的名字和电话,如果沈小姐有事,随便给我们任何一个人打个电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念秋略感意外,继而很感动。李荣坤是她见过的少有的好男人,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说,他比谭柏钧都好,如果能做他的朋友或者妹妹,都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可爱情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一件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对此她一直很抱歉,而李荣坤却仍然坚持要照顾她,即使自己有急事要赶到国外去处理,临走之前也记着把她托付给朋友,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少见了。
她双手接过程子夜的名片,礼貌地仔细看过,温和地说:“谢谢程总,我会记得的。”
她没有说那些场面上的客套话,让程子夜感觉很满意。他亲切地对她指了指吧台里的一瓶酒,“那就是坤哥专门买过来放在这里的,等你来了就请你喝。我认识坤哥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位姑娘这么用心。这酒寓意深刻,像我这样已经快麻木的人都觉得很浪漫,沈小姐是酒店业的行家,就用不着我班门弄斧了。我让他们拿过来,沈小姐与朋友慢慢品尝。”说完,他便走到一边去吩咐服务生。
沈念秋和叶景、欧阳懿都看着那瓶酒。爱丁歌德,EdinGoethe,在红酒中享有很高的赞誉,而它的寓意更加浪漫——本人挚爱,视如生命般珍贵。李荣坤送给她这样一瓶酒,却又并不大张旗鼓地叫人送到她公司,而是含蓄地放在这里,默默地等着她来了才让人拿给她,这种格调令人非常欣赏。
服务生用托盘将酒瓶和红酒杯端过来,一一放到他们面前,然后为他们斟上酒,这才礼貌地退下。
叶景晃了晃酒杯,凑上前去闻了闻,这才轻啜一口,含在嘴里品尝片刻,慢慢咽下。他微笑着说:“果然不愧是爱丁歌德伯爵不惜放弃爵位而换来的好酒。”
“是啊。”欧阳懿喝过之后,笑着看向沈念秋,“这位送你酒的先生非常不错,这样的情调、这样的心思,让人不感动都不行。”
“念秋,要不你就考虑考虑他。我觉得这男人非常好,把你嫁给他,我放心。”叶景张口就说,“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欧阳懿听出端倪,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沈念秋,聪明地没有吭声。
沈念秋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地说:“这个人……我认识他三年多了……”伴随着轻轻的叹息,她的神情无比惆怅。
叶景和欧阳懿也都不再说话,各自想起了那些伤痛的往事。
一位男歌手走上台去,慢慢地唱起一首伤感的情歌,“想起她,还在等她说的那句话,忽然发现青春有白发,等待像微笑蒙娜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