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一点也没有身为精灵女王的觉悟,边走边伸出细白的小手,问道:“你也没给本王带什么礼物?”
这个..估计在精灵族历史上,这是第一个赖着跟别人要礼物的女王,离儿这也算是前无古精灵,后无来精灵..
云迟迟想起怀中的驻颜丹,将玉瓶取了出来,道:“师兄炼了驻颜丹,我向他要了几颗给你。”
离儿伸手接过玉瓶,在手中颠了几下,撇了撇小嘴说:“瓶子倒是挺漂亮的,可我要这玩意也没用!送给妈妈和姑姑吧!”
云迟迟道:“我原也说你要它没用,你要送给女王和你姑姑也好。”
离儿将玉瓶在手中一抛一抛,道:“妈妈的我会给她,姑姑的两颗么,你让青和叔叔送给她吧!”
人情世故,云迟迟比离儿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但这些方面,云迟迟不知为什么就不开这窍,还傻乎乎地说:“不是一样的吗,你交给你姑姑就行了。”
离儿停下脚步,狡黠地看着她:“傻,不一样的!”
她拨开瓶塞,将两粒药丸倒在手心中,又把瓶子放入怀中,将手掌伸到云迟迟面前,只见两粒淡绿色温润如玉的药丸在她白里透红的掌心中,映得那手掌如白玉雕成的一般。云迟迟心中想:离儿的手真好看!
离儿见她傻站着不动,道:“把这两粒给青和叔叔,让他给我姑姑送去!”
云迟迟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在怀中掏摸了半天,却没找到合适的瓶子,只得用手帕包了,放入怀中。
两人沿着七扭八弯的小路走了很久,久到云迟迟已经忍不住要在路边做个记号,以防回来时迷路了,离儿却停了下来。
眼前豁然开朗,周围没有树木,阳光直射下来,亮得耀眼。前面是一座竹屋,占地不大,却极为精致。旁边有一眼小小池塘,门前极大一片花圃,圃中种得是同一种植物,开着淡蓝色的小花,花儿开得极是繁盛,在日光的照耀下似乎熠熠生辉。
一个极老的精灵老人提着一个绿色的小桶,另一手拿着一个长柄的小勺,正小心地将桶中的绿色汁液浇在每一株花的根部。
离儿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叫道:“爷爷!”
老人抬头看见是她,神色先是一喜,又着急叫道:“小心点,别踩到了花儿!”
离儿极为轻巧地从花株间穿过,来到老人身边:“爷爷,这蓝寒长得可好呢!”
老人道:“是啊,我种它不为别的,就为看这些花儿,你瞧它们开得多精神!“
云迟迟仔细打量这精灵老人,老人满脸都是密密的皱纹,头发眉毛都成了银色,眼角挂着两粒眼屎,银色的眉毛极长,耷拉在脸的两旁,露在衣服外的胳膊极瘦,胳膊上的皮肤松松地垂下来,清晰可见里面骨骼的形状。
离儿撒娇地道:“爷爷你也不去看看我的登基仪式,我都快被他们折腾死了。”
老人道:“爷爷老了,懒得出门了。再说了,要是让我看见他们那么折腾我的孙女儿,一定会忍不住干预的,那你可就当不成女王了!”
离儿笑道:“当不成就当不成,当我稀罕吗?若不是族中答应了让我出去学习,我才不当这女王呢!爷爷,我就要去大陆上了,要很久才能回来呢!”
她从怀中掏出一粒珠子,托在手掌心,献宝似地对老人道:“爷爷,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老人睁大浑浊不清的眼睛,道:“拿得近些,爷爷老了,看不见…”
离儿掏出手帕擦去老人眼角的眼屎,笑道:“爷爷,您摸一摸?”
老人伸手去她手中一摸,喜道:“是雪玉珠?哪里来的?”
离儿回头一指:“她给我的!”
云迟迟不敢随便踏进花圃,上前一步,遥施一礼:“晚辈云迟迟见过前辈。”
老人的目光随着离儿的手指看向云迟迟,双目中突然精光四射,随后又恢复了原状,若不是云迟迟的目力极好,几乎要疑心自己看错了。
她心中暗暗称奇:这看起来老态龙钟,似乎风一吹就倒的精灵老人绝非寻常。
老人将手中的小桶和勺子交给离儿:“帮我浇一下花,小心些,这灵汁配制不易,只能浇在根部。”
离儿接了过来,笑着撒娇:“爷爷,人家一来你就让人家干活……”
精灵老人将两只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招呼云迟迟:“孩子,你跟我来!”
云迟迟看傻了眼:精灵族极为爱洁,几乎都有洁癖,她这是第一次看到有精灵用衣服擦手。这个小动作也让她更加相信,眼前的精灵老人绝对不一般!
竹屋内部设施极为简陋,几乎不像是精灵族的居所:一桌,两椅,一床。桌前吊着一个元素灯,这些家俱也是极为简单,并不像精灵族常用的东西那样精致。
老人一言不发,在竹椅上坐了下来,一反刚才的龙钟之态,腰挺背直,目光炯炯,注视着云迟迟。
云迟迟只觉得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就像精灵王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看着闯进宫殿来的罪人,当然,云迟迟自己就是那个罪人。
云迟迟坦然不惧,面色如常,目光平静地望着老人。
老人打量着云迟迟:面前的人类少女面容俊秀,身姿曼妙,单以仪容而论,就算是在以俊美著称于世的精灵中,她也是非常优秀的。
她的眼睛清澈有神,目光不亢不卑,在自己魅惑之眼的压力下也没有躲闪,而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这是一个极为出类拨萃的人类少女。
老人的目光中渐渐地带上了一丝压力。云迟迟一动不动地站着,并不移开目光。
压力越来越大,云迟迟肩头像被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她额头渗出了汗球,仍勉力支撑着: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用看待罪人的眼光看着我?
室中寂静无声,压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云迟迟似乎听到自己的骨头被挤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汗如雨下。良久,嘀嗒一声,原来是她头上的汗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汇聚在下巴上,又落到了地上,发出滴嗒一响。
云迟迟的眼睛被汗水糊住了,又涩又痛,看不清老人的神情,只是顽强地睁大眼睛,向着老人的方向瞪视。滴嗒声越来越密集,云迟迟已经感觉支撑不住,只想跪了下来,向老人求饶,又想冲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胸中一股傲气支撑着她,云迟迟不动不动,双目涣散无神,似乎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地上的汗水渍围绕着她形成了一个水圈。但她还是站着,面对着老人的方向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迟迟忽然感觉全身一轻,身上的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伸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亢不卑地继续看着老人。
老人忽然笑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朵孩子似的笑容,眼神中流露出只有婴儿才有的纯真的笑意。
云迟迟心中一暖,眼前这老人变得慈祥无比,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怜悯,包容,亲近之意,就似一个最亲近的长辈看到自己孩子受了委屈一般。
云迟迟恍惚之中似乎又看到了母亲的微笑。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舒服到了极处,飘然欲仙,元素力竟然不受自已控制,似乎要从毛孔中钻了出来一般,心中只想伏地大哭一场,向这老人倾诉自己胸中的积闷。
母亲温柔的微笑,父亲放在桌的的一大碗药粥,正羽澄澈的眸子,青青顽皮的上下翻飞,四叔懒洋洋的样子,青武憨实的面容,离儿左耳上的那一粒明珠,小古狡黠的眼神,林杰滴着鲜血的左臂……
温馨,心动,友情,爱慕,难过,失望,得意,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像缠绕的水草一般缠成一团,塞满了她的脑海,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便想大叫一声,跪倒在地。
……
脑海中出现了父亲血淋淋的秃掌,掌前放着一大碗溅了血的药粥……药粥中的血越来越红……
她蓦地惊醒过来,强自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目光清明地看着老人。
精灵老人见她这么快便清醒过来,心中倒也暗暗赞叹。老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云迟迟似乎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只觉浑身无力,听得此言,便老实不客气地过去坐下了。
老人一怔,他见这少女性子高傲,以为她会倔强不坐的,却不料……
精灵老人心中感叹:能挺得过我魅惑之眼的七阶攻击,证明她心神极其强大;不屈服于压力,不迷惑于外物,不盲目地骄傲倔强,这人类的少女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唉!量变终究会产生质变,人类庞大的数量总是更容易产生优秀的个体。
精灵老人这才凝神细细打量了云迟迟一阵,云迟迟心中一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只听老人道:“嗯,不错!”
“咕咚”一声,扛过了魅惑之眼的七阶攻击,前途不可限量,又不盲目骄傲的天才人类少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