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7月23日
亲爱的妈妈:
上午9点
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我坐在新写字台边给你写这封信!我看得见窗外的风景,我升职了,而且还有新工作的头衔!是计划工作!我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么幸福呢!看得到风景,哇!我看得见汽车,巴士和行人,还有,天哪,人行道上有个人正在踢他的狗,还有……
原谅我,我受不了这些了。
上午11点
抱歉,前面我说了那些话。现在我好些了。反正是白羊座的狗东西老板最先注意到我不快活的。也许是因为拿着标牌,上面用大写字体写着:我太不幸了———问我为什么。
他并没有问我。他只是告诉我,我太自私了。“就想到这些事情吗,办事员?”他说,“我,我,我。你就不能停下来,想想你自己的感觉吗?”
“我不想做办事员,”我对他说。“我想做个发文员和填表员,”然后我就哭起来。哭得很厉害。
哭让我感到好受些。
他肯定跟金牛座的狗东西老板谈起过这事,因为这个老笨蛋走过来告诉我,他经历的那些时光中并没有发文员和填表员。很明显,他们得明白事情的就里才会明白我的意思。我又哭起来了,因为你明白,一提到“时光”这个词,就让我想起跟迈克尔在加拿大度过的那个可怕的假期……
原谅我。
中午
我又回来了。感觉好些了。接着双子座的狗东西老板走了过来,问我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当然说“没什么”。他说,“哦,那就好”。我告诉你,妈妈,我用眼睛瞪着他。他问我现在怎么样了,我告诉他,谁都不信我说的话。他回答说:“我不相信你说的。”
巨蟹座的狗东西老板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写字台下面,悄悄地擤着鼻子。他倒没觉得惊讶,可他起码还善意地问我是什么让我烦恼。“就是这个写字台,”我喃喃地说。我的话让他受到了触动,突然他潸然泪下,似乎他的前妻曾经喜欢这些写字台。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挨着我坐在写字台下面了。他的膝盖抵着我的鼻子,我的左脚穿过他的腋窝。45分钟后,他擦干眼泪问我,我的写字台究竟有什么不对劲。“它不够大,”我呜着嗓子说。他似乎赞同我的话。
狮子座的狗东西老板从我们身边走过时,问我们要不要再演一场特洛伊战争的戏剧,假装藏在木马中,要是他来扮演特洛伊的海伦,我们就会很在意了。这让我想起迈克尔的中间名就叫特洛伊……
噢,不要,再不要……
下午3点
得记着多买些纸巾。不过,处女座的狗东西老板来了。他告诉我说,想要更大的写字台根本没门,因为他按照收集的统计数据,已经对写字台的分配和使用做了合理安排。他问我,难道不记得了吗,我得为他打一份报告?
我还没“打报告”,我哭泣着说。我要输入和储存数据———别人为什么就不明白这个?
天哪。朝下面看。站在行人道上的人。那人好像是迈克尔。不会是他。
天秤座的狗东西老板大大咧咧走了过来,提出个折中的法子。他说,如果没有更大些的写字台,来个漂亮点的写字台如何?比如,来个蓝色的。
是他。是迈克尔。
下午7点
我工作得很晚,妈妈。我只能这样才把这封信写完。我希望他们欣赏我。
天蝎座的狗东西老板钻了出来,来跟我要上周借给我50镑的利息。我对他说我没钱,我也受不了利息,每天20%的利上加利,我的薪水还不起。他慢吞吞不紧不急地对我说,我最好弄到现金,否则我就得走人,去度长假。
当然,这让我想起迈克尔和发生在温哥华的可怕的意外事件。虽然我没有哭。我能做的就是报之以冷漠无语。他还在楼下。迈克尔。抬头看我。他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这几乎足以让我的心情从痛苦加郁闷中好起来。
晚上9点
那是在我开口说话之前三天,那时就因为人马座的狗东西老板多次问我,到公园去慢跑会不会使我的心情好起来,我就想踹他到那些疯子经理中去。
妈妈,现在迈克尔站在人行道上,向我的窗口挥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爱你。请你原谅我。有那么一会儿,我想试试忧郁症的感觉。
接着,摩羯座的狗东西老板也卷了进来。她悄悄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端给我一杯茶。她说她明白我的感受。她的一个朋友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她问我认不认识她的朋友。某个大人物。等一等。大主教。我说,不,我不认识他。
“那我还跟你谈什么,你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她斥责了一句,然后就走掉了。我想告诉你,她的话让我很生气。
噢,瞧,迈克尔在做飞吻。我会装做没看见。
晚上10点
宝瓶座的狗东西老板召集紧急会议———他叫做开现场会———商讨局势。他说,给我加工资明显有好处,靠窗那张多余的写字台在这幢大楼所处的风水怎么都要好些。他还提出要给我做做针灸。他说那样我的感觉就会好多了。
我同意了。不过当他给我扎第一针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儿刺疼,这当然又让我想到了迈克尔。(一个忠告,妈妈:一根两英寸的钢针刺进你肚子的时候,你绝对不要抽搐着哭泣。)
外面下雨了。迈克尔同我出去的时候,下雨教会他跟加拿大酒吧女聊天。
最后,双鱼座的狗东西老板说,这些都不是他的错(从来都不是),不过如果能让他们平安无事和清静的话,我就可以得到一个新的职务头衔。他甚至还说,他可以亲手为我的写字台雕刻上我的签字。他真的这么做了。我现在正式成为感情化装品和公司肤色操作员,我会习惯这个角色的,我肯定。
噢,天哪,迈克尔正穿过湿漉漉的路面,朝这幢大楼跑来。是不是我刚才在窗口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来到我的怀抱,一切都已原谅?当然不是。啧,啧。看看。就在一辆巴士前。砰,啪。好啦。什么都好说好散啦。我很高兴自己没哭。
你的永远的,
巨蟹座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