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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塔里木河·消魂的凝眸

上榜理由

在它创造和维持生命的沙漠里,塔里木河没有浪费它的一滴水,它的每一滴水都像金子一样,发挥了它金子一样的价值。

并不是所有的河流都汇入大海或者湖沼,塔里木河就给我们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这条排名世界第五、昔日以台特马湖为归属的内流河,近年来已经习惯了将其顽强的生命力灌注在塔里木盆地干燥的沙土中、热烈的空气里,化为大地上最后一抹绿色的生机,化为日光里最后一点湿润的气息。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塔里木河便隐藏起来,销匿了河水的形状,只剩下一道干涸的河床在无望的沙漠里延伸到远方,去往一个河水永远都不能到达、植物和动物的生命都萧索的地方。

在它创造和维持生命的沙漠里,塔里木河没有浪费它的一滴水,它的每一滴水都像金子一样,发挥了它金子一样的价值。只是,它比金子更其宝贵。

在古突厥语中,“塔里木”意思是“注入湖泊、沙漠的河水支流”,而这一词条在维吾尔语中的意思则有两个:“无缰之马”和“田野、种田”。对于前者的解释和理解应该是容易的,在塔里木坦荡荡的盆地中,在塔克拉玛干的广漠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屏障和约束可以限制塔里木河随意地流向这里或者那里,顺便地,把繁荣和生机也带到它所到达的地方。在河流的中游地区,由于河道的含沙量极大,河床很容易被抬高,而河床一旦高至地面以上,就会在水量较大的时候决堤改道。不过好在对于干燥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而言,再多的水任它再荒唐地流淌到哪里都不是坏事,水在这里永远构不成祸患。这里,塔里木河是一切众生之主。

而后者的寓意则要更加浅显,在缺乏土地可耕种收获的塔里木盆地,唯一可以为田地提供灌溉的可能就是塔里木河了,所以,也只能在就近河道,有水可以汲取的地方才会有田地出现。这种观念久之就会在塔里木河和可耕地以及人们日常所需用的粮食之间建立起条件反射性的链接,以至于提及塔里木河人们就会想到田地里有秩序的田垄和救命的粮食。

塔里木河并没有因为地处偏远而少有传文,《山海经》云:“河山昆仑,潜行地下,至葱岭山于阗国,复分歧流出,合而东注泽,至而复行积石,为中国河。”这样的记载多少有些不妥,让塔里木河和黄河扯上干系是太缺乏实地考证的鲁莽做法,但是有一点信息却是积极有用的,即那两条原本分开的河流最终汇合注入了一个叫“泽”的湖泊,并且看来是一个内陆湖泊。从后来成书的《水经注》和《新唐书》来看,这个所谓的“泽”就是罗布泊。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塔里木河的水网走势,大致形成于17~18世纪之间。在1775年测制的《大清一统舆图》上,把和田河、叶尔羌河、喀什噶尔河及阿克苏河四河汇合处标记在阿克苏南的阿拉尔地区,汇合处中间为一小岛,这与《河源纪略》“会处四水交贯,形若牛栏”的描述是十分吻合的。

和田河是塔里木河的南源,发源于喀喇昆仑山,长806千米,中游横穿400千米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因沿途蒸发渗漏,河道断流,只在洪水期才有水流进入塔里木河。

西南源叶尔羌河是塔里木河最长的支流,发源于海拔8611米的乔戈里峰附近的冰川地区,自西南向东北流入塔里木河,全长1079千米,流域面积为4.8万平方千米。叶尔羌河在山区水量也很丰富,出山后,无奈穿过广袤的沙漠,消耗于田地灌溉、河道渗漏及大气蒸发,水量损失很大,故其下游枯水期河床干涸,所以只有洪水期才有富余的水量泻入塔里木河。

作为塔里木河北源的阿克苏河,有昆马力克河及托什干河两大源流,均出自塔吉克斯坦境内的天山山脉。二流汇合后始称阿克苏河,自西北流向东南,最后注入塔里木河,全长419千米,流域面积为3.6万平方千米。因有腾格里高山冰川融水的补给,阿克苏河的水量非常丰富,是塔里木河的主要水源,195立方米/秒的平均流量也最终使得塔里木河有了在广漠里呼唤生命的神奇力量。

以羊吉巴扎和群克为界点,塔里木河干流又分为上、中、下三段。上游河段河床不分汊,侧蚀强烈,曲流发育,河床不稳定;中游段落汊道、湖沼众多,洪水期水流漫溢分散,主流常改道,摇摆的河道也让所流经之处水道纵横,多有苇荡和绿洲;群克的下游下段,河道回归统一,河水经过上、中段渗漏、蒸发及生产和生活的取用后,所剩不多。又因群克至铁干里克之间兴建的大西海水库留住了很大的水量,故只有少量河水可以流到英苏,也只有洪水时期才有塔里木的河水注入台特马湖。

塔里木河流域覆盖整个塔里木盆地,包含了所有9条有始无终或有始有终的水系。这里作为一个封闭的独立的水文系统,达到了自身水循环的大致平衡,水分在大气水汽和地上的蓄水之间更替着,季节性地创造着生命的荣枯。

注视塔里木河的流水,我们似乎容易形成这样的印象,仿佛那只是存乎一瞬间的凝眸,尽管销魂,却终将散去,消弭在漫漫黄沙的影像里面,被冷落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