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日雨
幻境内外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不一样的,雇主说这是人体感官造成的错觉。所以我感觉应该过一天,但今天仍然是十三日才对。不说这个,再提幻境里,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想像中的凶险,大概是因为晦黯大地的存在,抵销了荒原无所不在的精神攻击吧!我相信,等待在前方绝不会是一片坦途。
好了,该休息了,精神不济明天的探索会很危险。
行走在荒原,一遍又一遍瞧着单调枯燥的相同景色,视觉极易审美疲劳。才走上几个钟头,原本还觉得漫漫无尽头的荒原有种荒凉美感的穆亚,已经开始觉得眼睛酸涩,一片灰黄的景物实在看到不想再看。
可惜停下来是不切实际的,想撤退,那更加是痴人说梦。
早在踏进来后,穆亚便发现除了前进再也没有退路,照理应该伫立在身后的旅馆墙体,无声无息就那么消失了,甚至它是何时消失的?怎么消失的?穆亚完全一头雾水,要他说明,他肯定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这就是『幻』吗?遮蔽一切的意思……」穆亚思忖过,可惜不是专业领域,他终究没想出一个结果。
走出荒原,耗费了他们整整一天时间,中间也不过三次短暂休息,合计起来顶多三十分钟,其余时间都被用来赶路。而且三次的休息时,穆亚很清楚都是为了自己,洛特一路上连呼吸也没乱过,俨然游刃有余。
虽然说,他被要求斗气必须不断在体内运转,配合晦黯大地保护自己,以免无形无影的精神攻击再度趁虚而入,进而导致多消耗了许多原本没必要的体力和精力,穆亚也不会拿这种理由,来搪塞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
何况他发现,这样子运转斗气不是没有好处。
隐约的、不具体的,他感到自己的斗气修为正在缓慢的进步。
就算他是个接触斗气仅仅一年,尚有许多进步空间的初学者也明白,斗气总量提升这种事情必须循序渐进,数天累积才会有一分进步。不可能一天下来,便让他感觉到量的增加,正逐渐影响质的改变。
然后,他见识到荒原边缘的风光──
好大一片汪洋!
荒原之后会是什么?
穆亚假设过无数种可能,独独没料到会是海,还是这种衔接极端不自然,彷彿硬把两块根本不相关的拼图凑在一起,双方格格不入、互相排斥。若要拟物来形容,就像两个不得不比邻而居,关系却是水火不容的国家。
往往这种局势都维持不长久,因为只需一点星火,即可燎原。幻阵里却是个例外,再怎样不自然,它都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反正此地本来就不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它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似假还真。
但不习惯仍然不习惯。
现实世界里哪来这种奇怪地貌组合?穆亚忍不住眨眨眼睛,一看再看。
「养精蓄锐。」
言罢,洛特也不稍微挑明一下,就地靠在一颗大石头旁,貌似闭目假寐。之所以说「貌似」,原因无他,洛特的斗蓬兜帽相当诡异,明明没有附带面罩,阴影却特别浓厚,即使正面相对,也无法看透他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