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清晨,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29427800000013

第13章 国内篇——等你的信啊,天涯海角(8)

路旁的菜地一畦接一畦,往很远的山里绵延而去,远处的山谷里,露出苗家小木屋的一角,神秘而安详。近处的河畔,也可见苗寨规划整齐的模样,刻意保持的吊脚楼,在白粉的墙壁上张了横幅,欢迎游客观赏,好在并没见到游客的影子,这份蠢蠢欲动的意图,便被按捺下来,远远近近,只是一片无人打搅的宁静,鸡犬之声相闻。

菜地里种了绿的青椒、紫的茄子、顶着小花的黄瓜,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茁壮的青菜,有着肥硕可喜的叶片,蜂蝶在叶片下、花丛里往返穿梭,嗡嗡声交织成一片。青豆正在结荚,咕嘟嘟一串一串地,小小的豆瓣呈绿色,外壳上满满的都是小粉毛,叫人不由吞了口水——那会儿,你很自然地就会想起鲁迅写过的《社戏》,不知他偷吃的六一公公家的罗汉豆,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那会儿,让人真的恨不得就地生起火,支口锅,去地头捋了豆子,就江取水,煮来吃,会是怎样的原汁原味?

凤凰街头的摊贩上,到处都有这种盐水煮过的青豆卖,拈过一瓣来试吃,热乎乎地冒着气,剥开,里边有三颗四颗水汪汪的豆子,饱满得可爱,塞到嘴里,清香满口,还带着一丝丝鲜嫩的甜,恨不得连那盐水都一起喝下。

站在这样的菜地旁,展望四周,青山绿水,晒在太阳下的土地,伸着懒腰,酣畅地张嘴呼吸着,那咯吱的声音响在大地的深处,隐约而持久,在四野静谧无人时,你用心,便可听见。

不由得开始艳羡山野间那些苗寨里的族人,这过的分明是吸取日月精华的日子啊——谁说原始人的刀耕火种不是一种最彻底的幸福呢?

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大约两三岁光景,逃离他父亲的视线,正要摇摇摆摆往河边走。走了几步远,叫他父亲发觉了,一把抓过,拉了回来,孩子哇哇大哭,没出眼泪。与其说在哭,不如说是在闹,存心要赖得父亲的宽宥和关爱,那么没心没肺的,毫无伪装的,很可爱。

该上船了,艄公绕过急流,靠在上游不远处的河滩,已经等了我们好一会儿了,他等不及了,新的生意正在等着他呢,他冲着手机那头的生意急急大叫着“快了,就快了”。

湘西腊肉

敲下这个标题,便满舌生津。

三四十公分长的一条,烟熏成蜡黄色,泛着黑红,一头用草绳系了,油汪汪地吊在灶头,实在貌不惊人,天下却无人不识此货。在超市的一角,很多这样的长条挂在铁丝上,布成一个方阵,标曰“湘西腊肉”,浓浓的熏肉香招徕着大批顾客,买者一时云集。

腊肉当然不独湘西才有,在湖南很多地方,皆有各式做法,烟熏的、风干的、太阳下曝晒的,都归入此列。因其独特的风味,更兼收藏方便,全国其他省市,逐渐也学做起此物事来,出省去外地,乡间也好,城里酒家也罢,不难吃到这道美食。

最好吃的,当然依旧首推湘西腊肉,其肉色、口感之醇正,始终具独一无二之地位,是任何其他地区无法取代的。

腊肉的做法极其简单,新鲜的猪肉——最好是五花肉——肥瘦各半,切成条状,稍事风干,挂在粗的木棍上,串起来,下头放一盆满满的米糠,米糠里埋入燃烧的火炭,烟熏起来,满屋子都是。可以用一个大的纸箱,比如买回冰箱时弃置不用的那种,把火盆和腊肉围起来,烟就熏得比较集中了。腊肉熏制的过程中,你会闻到香味一阵一阵透出,难以抵挡地谗人!这样,三到五天迫不及待去开了箱子看,白腻腻的猪肉已经熏成诱人的油黄。若是想要这腊肉更香,你可以在米糠里多搁入点碎米。

刚工作时,住单身宿舍,同楼隔壁的老太太最爱做腊肉,加上单位逢年过节便发新鲜鱼肉,多得吃不完,我不得已跟着老太太学做腊肉腊鱼,从不理厨事的我,鬼使神差熏出了一批我至今吃过的最美味的腊肉,后来如法炮制,却再未曾有过那样骄人的成绩。

当时正在恋爱,男朋友来了,一次就切了一条,大约两斤,薄薄的片好,用红辣椒、青辣椒炒,爆点浏阳豆豉,其他什么调料都没放,香味辣椒味从厨房跑到了楼下,上楼的人边打喷嚏边说:“小妹子这么能干,腊肉做得比陈老太的还香。”陈老太就是我隔壁的那个老太,她十分得意,到厨房来夹了一块试吃,连声叫好,可能因为我是她徒弟,我的成绩也就是她的成绩之故吧。

两斤腊肉,一次就被男朋友一扫而光,我忍着没怎么吃,心里却美滋滋的。

有一次坐车经过湘潭,恰是过年前,见到公路边的人家在门前平地里用竹竿串了一条条的肉在风吹日晒,十分感兴趣,央求司机择了路旁一家小饭店吃中餐,特地点了一道腊肉。菜烧好了,端上来,颜色是那个颜色,干湿软硬也没变,辣椒、豆豉一样不少,唯一不同的,是口味,无论如何缺了那种烟熏的香,逊色不少,无法开胃。

长沙一大品牌的唐人神腊肉,各大超市有售的,看起来品相很好,口味也和我在湘潭吃的那次相差无几,入口是腊肉的口感,只是不够香,远不如湘西腊肉,却能远销全国。我很纳闷,在如此炒作流行的年代,或者是因了宣传广告的功效?真正的美味湘西腊肉,和它比起来,仅如养在深闺。可惜、可惜!

记得大学时,同寝室有女生来自湘西麻阳,她年后从家带来一大腿腊肉,牛仔背包往寝室正中间的大桌上一丢,我们便轰涌而上,一人拿一小刀,切了来吃,叽叽喳喳闹着叫着好,兴奋莫名。大学几年,是我记忆里饥荒的几年,食堂的饭菜难见油星,吃过便饿,如此正宗的湘西腊肉,便成绝顶美食。

湘西有风俗,年前杀一猪,分成几大腿,挂于灶头,日日月月的烟熏火燎着,从年头吃到年尾,一年中间,不再另外买肉。同学带的,就是那几大腿中的一腿,想她家人实在热忱,拿举家之食粮来满足孩子的社交。同学背着这几十斤肉,从湘西山沟沟里坐N个小时的拖拉机颠簸进城,在火车站挤上数小时,费尽辛苦买到票,再乘一夜火车翻越雪峰山,来到目的地,人流中挤下车来,又挤公交到学校,几多艰辛!几多汗水!

如此跋山涉水而来的腊肉,被全寝室加隔壁寝室闻讯而来的十多个女生,三两日便分食一光,简直“毫无心肝”。

我那脸有菜色的同窗,她自己不吃,看着我们吃,笑得比谁都开心。

这一幕,多年来我从未忘记。湘西腊肉从此在我眼里已不仅仅停留在“肉”这个字眼上,更多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记忆,湘西人的纯朴笑脸,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去了凤凰,在老县政府门前,对街有一家店铺,卖的就是湘西腊肉。门檐下,挂的全是腊猪脸,黄黄的,泛着油光,十分可爱,猪眼睛还在,半闭半睁着,一溜的脸望着街道和游客,有搞笑的气氛。我们笑哈哈入得店来,满屋子挂的腊肉真多:猪舌、猪肝、猪尾巴、猪头肉,当然更多的还是猪肉,有熏得时间不长的,有熏得久的,成色有别,从黄到黄黑,腊色深浅不一,顾客可以根据喜好去挑选。谁来,都可以掂起一块肉,爱不释手,良久垂涎。只是一问价,30、40、50元一斤,唬人一跳,要买,还真需要勇气。

我如获珍宝地提了这样一条腊肉,回到长沙,我妈眼睛一瞥,不屑地道:“这个腊肉怎么这么贵?还没我熏得好。”

山村的夜晚

白昼的暑热渐渐退去,这个地处江南一隅的小小山村,在农人晚归的歌声里,炊烟四起,拉开了黄昏的序幕。

夕阳悬在天边,跟群山做最后的告别。天空空得深邃,这红色的一轮,便显得格外醒目,它缓缓地挪移,一点点隐入远方山峦的苍茫烟霭之中,终于消失不见。

黑暗悄然来临,如无边的汪洋,吞没了这个群山环抱下的小村庄。

起初,还有一两只鸣蝉在继续白天的歌唱,“热啊——热啊——热——”地叫了好一会儿,许是感觉到夜晚的凉意,逐渐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声嘶力竭地收场了。

演唱会的主角轮到无名的夏虫——我所渴盼的蛙鸣始终没有响起,青蛙们经过一个春天的躁动,终于蛰伏下来——还好这夏虫的呢哝是我所熟悉的,儿时,我习惯了将它们统称为夜莺。这种来自田野、沟壑、草丛的呢哝我无法用文字稳妥地描述,它们是那么嘈杂地、窃窃的涌动,此起彼伏,又并不吵闹,反而更加衬托夜的静谧。听吧:呱呱呱、唧唧唧、咕咕咕……

无论多么资深的农人,也无法分辨出这些叫声来自哪一种蝇虫。有时白天我会在水稻扬花的稻田里突然见到一只,黑不溜秋地从长长的稻叶上跳下,一声不吭地遁入稻田的深处。但它并不叫,我也不认得它的名字,只是我知道,它一定也参与了这夜的合奏。这是一种均匀的合奏,各种乐器一齐发力,没有主旋律,没有伴奏,所有参与者都是主角,各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发出自己想发的声音——这样毫无组织的天籁,却比世界上任何高明的演奏会都要来得匀停与和谐。

一轮圆月挂在中天,夜幕瓦蓝瓦蓝,疏星数点,越过泡桐树树梢茂密的枝叶望上去,人间这一幕好戏的大背景美得跟动漫里的画面一样不真实,却又仿佛触手可及。

月光洒落下来,如微风拂面、细雨润物般轻柔;你能听见它落在大地上、丛林里的沙沙;也能感觉它滑过肌肤无微不至的温情——这一种月光,宛如水银泻地,不掺一丝尘埃,令人想起少女刚洗过的面容,纯净得闪闪发光,美好而皎洁。

月光泻在长而空的走廊上,山里的夜晚,空气干净冰凉,四面八方逼人而来,吸入肺腑,便不忍吐出。风里送来夜来香的芬芳和不知名野花的香气,馥郁而持久,此情此景,真应了“香雾空朦月转廊”的意境,便是“花前月下”也宜;“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亦可。

一盏灯亮起来,两盏、三盏……很快,在那黑黢黢的夜幕下,无数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萤火虫般闪烁在大大小小的山坳里、河流岸,仿佛漂流在大海上的航灯,各自指引各自的归人——造化的大手笔,给底色黑浓的画卷点染了星星点点的几笔后,这山村的夜,便活了,热了,蕴含了无限隐秘的激情。

每一盏灯光都是一个港湾:白发的老母在这里给淘气的孙子喂饭,壮硕的妻子匆匆挽起蓬乱的发髻,翘首等候晚归的丈夫;每一盏灯光都是一种呼唤,黑夜里的脚步,千里万里为它风雨兼程……无数的灯光,无数的荧火,无数的悲喜故事。

这万家灯火,摒弃都市的绚丽和钢筋水泥的冷酷,质朴而自然地带着泥土的气息、草木的清香、月光的影子和天籁的旋律,将山村的夜晚燃烧成一首动人的诗歌、一篇清新的散文、一部无字的、长长的、永远说也说不完的小说。

百年浪漫,中央大街

因为一个约定,赶赴东北。

这片神奇的北方沃土就像一个拿着印章的调皮的孩子,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给我衣服上盖了很多难以抹去的印记。

你若是去了东北,一定不要错过有着“东方巴黎”美誉的哈尔滨。

去了哈尔滨,每一个热心人都会提醒你:去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逾百年历史的老街。路面、路牌、路灯、建筑、商品,都保持着百年前的建筑风貌,保留着百年前轰动一时的繁华与辉煌。去这条街,看的不仅是风景,更是历史。

我们去的时候,选择住在中央大街着名的马迭尔宾馆——也是我曾经某部小说的背景发生地,它和大街的年龄一样古老,是老街最着名的建筑代表作,曾被称为东方的凡尔赛宫。如今身临其境,不觉陌生,竟有故地重游之感。

当时是夏天,中央大街上的糖槭树吊着一串串像榆钱一样的果实,我几次差点把它当成了榆树。正是满树浓绿的时候,立在街道两侧,给这条我居住多日的街道增添不少北国风情和阴凉。

黄昏的时候趴在宾馆窗前,看满大街的哈尔滨美女,不啻一场视觉的盛宴。不知是否哈尔滨的美女都集中到了这条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身材曼妙高挑,着很短热裤,面容姣好的女子。其腿之修长,皮肤之白皙,长发之飘飘,举止之优雅,“美目盼兮,妙目流转兮”,虽然我是女人,也看得心动不已。

街旁那帮年轻的俄罗斯男子,并肩坐在已经关门打烊的银行门口,唱着歌,喝着啤酒,什么都不做,只冲这些来往的美女们吹口哨,不时大喊一声“Hi——”,敢情他们也和大多数游人一样,梦想在这座号称“东方巴黎”的城市里,邂逅一场美丽的浪漫?可惜,美人美则美矣,面对这样的当街调情显然早已见惯不惯,面无表情地经过,不愧为“冰城”的姑娘。

要看姑娘不冷的表情,那就去街上转转吧。黄昏,正是适合在中央大街漫步的时候。暑热褪去,晚凉渐起,来,让我们一起,手拉手逛逛去。像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赤脚踩在满街圆鼓鼓的石头上,回到童年,做个任性的、满地撒欢的孩子。

马迭尔不远的街口广场上,几个年轻人组成的乐队正在当街举办自己的音乐节,主唱正是一个哈尔滨姑娘。长发,白衣黑裙,异常白皙的皮肤和鲜明的脸部轮廓,她正在唱《城里的月光》,黄昏的街道,独此一处,因而瞬间就聚拢起围观的人群。照相的、摄像的,镁光灯闪成一片。姑娘任它闪去,自顾自唱自个儿的。不听歌声,光是看她淡定地坐在台上,淡定的表情,长发披垂,手握话筒,跷着二郎腿,人字拖随意挑在脚尖,目光越过人群,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便已是一道风景,让人心醉。

中央大街的风景太多。继续朝着松花江防洪大堤方向走,可以看见卖艺的画家,20多个,街边一字排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专业地支着画架,5到10分钟就可以交给你一幅颇有几分神似的画像,值得驻足。若是恋人,不妨一起画个合影吧,你会收获和摄影不一样的惊喜。画像上的人,多半比你年轻,画家也会加以不同程度的美化,这是他们招徕顾客的把戏。你不可太当真,权当纪念,以资游兴。当然也有画家,坚持写实的,画出来特别逼真,可以细致到你嘴角的皱纹,艺术家的较真,有时也尤为可爱。

教育书店前的广场,随着夜色加深,灯光次第开放。街上所有的建筑、连同广场的地面,呈现一派金碧辉煌,恍若光怪陆离的海洋,有随风飘荡的起伏感。人处其中,无限虚幻,浑不似人间。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那些比比皆是的俄罗斯小商品城。柜台上、橱窗里陈设着浓郁异国风情的商品:有闪着银光的酒器、餐具和五彩的珐琅工艺品,甚至马来西亚的纯锡制品。大口的果篮、凸肚翘首的花瓶、栩栩如生的天鹅、艳丽开屏的孔雀,意识流的各种造型,好看到让你爱不释手。珐琅工艺的梳妆镜、小圆镜、鼻烟壶、茶叶筒,买回去光是做个摆设都别致。你若对这些没感觉,俄罗斯特色的紫金饰品,一定拉你下水。

女人对珠宝首饰的喜爱,没有道理,没法讲清楚。走进流金溢彩的店堂,目光就被牢牢地锁在了玻璃柜台。里边,正陈列着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精美绝伦的项链、手链、戒指、耳环……见惯了黄金和铂金,乍一见到紫金,那种异样的华贵,真让人惊诧。金黄而带紫,你想过那样的美吗?更让人惊喜的,是无论哪一样饰物,戴上了都好看,手指更显修长,脖子更显白皙,耳朵更显精致。